18、神明遗迹（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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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旅客房间里，靠近窗边的角落处，有好几圈断裂的绳索包绕着床脚。
零星的血迹从床脚一直延升，形成几道杂乱无章的拖痕，直至窗边终止。
半开的窗上，四指的手印向内，无声地诉说着曾有人在此处，慌不择路。
没有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当凌乱的场景展示在芥川与敦眼前的时候，情感共通力更强的敦还是感到心脏被悄悄攥紧了。
“我很确定，这是昨日夜晚，被旅店的服务生带上来，让我居住的房间。”敦回头再次确认了还没合拢的房门，外侧两指宽的挂牌上标记的门号：“0429，我昨日还刻意记了一下。”
“今早从房间离开外出时，窗边还没有这些印记。”
白虎少年仔细回溯自己的记忆，无比确信：“倘若我昨日真的在这间房里看见了被你绑在床脚的‘待捕罪犯’，我绝不会一大早就离开的。”
中岛敦其人，在对待工作方面的认真负责态度，常常为黄昏与黑夜合作双方所认可。
追捕这些偷渡者之前，小白虎还特意记住了这些罪犯的身形、着装特征——更何况，他们的穿着本身就和赫尔城原住民有着较大区别。
芥川当然知道他不会在这方面有所隐瞒。
但摆在二人面前的景象却和他们所知晓的一切有所出入。
芥川上前，到达窗边，捡起地上断裂的几圈麻绳。
其上的断口处有着明显的麻草飞扬，如同炸毛的刺球样痕迹，显然是被什么并不算锐利的东西一点一点磨断的。
“人虎，你是在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敦低头，陷入回忆：“大约是太阳西沉，最后一丝夕阳光线没入地平线的时候。”
“我因为在城内帮了几个原住民的忙，很容易从他们的嘴里得知了‘赫尔城午夜钟声敲响前需要找个住所’的消息。”
“但问及为什么需要这样时，他们只说是因为赫尔城有夜晚城禁的规则。”
“我想着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尽可能遵守规则会比较好，于是就在他们的推荐下来到了波的旅店。”
“据说，这个旅店是专供外邦友人居住的地方，在这次婚礼之前，这里受城中心‘女皇大人’的指令，为所有旅客免费提供居住至休沐日。”
芥川将已经被损毁的绳索捡起来，扔进自己的储物水晶。
这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公用品，即便损毁，也需要拿回去进行记账报销。
“在下是在夜晚降临时离开的这间房的。这卷绳索，是太宰先生那边制作的追捕用具。”芥川垂眸，冷静地向中岛敦陈述：“倘若按照你所说，我们大约是在同一时间离开、进入这间房的。”
太宰治在工作用具这方面向来不会随意用东西糊弄，捆绑用具、抓捕用具不论基础材质是什么，都会额外在其上附加一些用于稳固的魔法。
有了这些魔法，这些看起来普通的道具耐用度就会更高，相应的，损毁的方式也就会更艰难。
“正常而言，旅店绝不可能将不同的旅人带进同一间房间。这是说不通的。”
“更何况，这一层不止有一个房间。”
“倘若不是因为旅店的失误，那在下只能想到一个解释——我们于昨日进入了不同的赫尔城，并在相同的时候，来到了同一个旅店，被分配了同一个房间。”
“而这也是我们之间，从进入赫尔城开始，就一直没能相遇的原因。”
芥川说着，抬眼淡淡瞥敦：“在下原本以为是你太蠢，连路上的记号都没看见，才会一整日都没能遇见。现在想来，情有可原。”
“啧，所以你这家伙，不是真的想甩掉我？”敦咬牙，看着眼前这个口是心非，欠打至极的男人，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真的留了记号，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并知晓你的意思吧？”
“你在做这些事情前根本就没有提前和我商量啊！”
芥川扯下桌布，在窗台上的血痕处轻轻擦拭。
布料上仅仅只有轻微的血痕，干涸的血液凝固于墙面上，成片成片的血块裂出蜘蛛网般的张牙舞爪的形状，显得触目惊心。
“有什么商量的必要？反正也只是做做样子。”依照血液凝结的情况，再次证明了出事的时间已经不短。
“至于标记，也只是鄙人随手画的十字架。”芥川说这种话的时候相当理直气壮，但好脾气的中岛敦对此敢怒不敢言。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陷入了两个时空？”白虎少年皱眉：“这种话总得有些依据吧？还是因为根本就是你依照现有的情况随口一说？”
“仅仅因为这间房屋里出现了同时发生的事情？”
“虽说也有些道理，但说不定也是因为这座城里有人会空间类型的魔法，似的两个房间重叠了也不无可能吧？”
芥川浅浅睨视在一旁做出各种假设的敦，目露鄙夷：“所以说，太宰先生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笨蛋？”
“从昨日你进入这里开始，有发现城里与魔法相关的东西吗？”
“这整座城里的生活情况，分明和记载历史的书籍上写的诸神黄昏前的无魔法时代有着极大的重合度。”
这一番话使得白虎少年当即闭上了嘴。
回忆之中，被马拉着的板车，街道上叫卖的各个摊位，乃至最原始的建筑、四通八达的街道上，的确没有任何同“魔法元素”相关的事物。
甚至连外界最原始的“炼金术”房都不存在。
人们日常中，还在用着生火的器具以及锅炉。
着装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用一块布料做出蔽体连体衣衫的奇怪设计。
一切的一切，都同很早之前记载“古老历史”的远古书籍有着不谋而合之处。
但那些书籍从未被真正证实过。
“这谁能想到啊。”白虎少年喃喃：“不如说那种读物简直就像是哄孩子的睡前童话。”
“难不成，这还真是传说中的‘神明遗迹’？难道那不是被设计出来的谣言么？”
芥川并不会对这种问题进行解释。
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他就没将敦当作自己的搭档。
现在的寥寥几语，也只是迫于太宰治的要求，不得不遵从的“指示”罢了。
“除此之外，在下认为，依照当前这座城市展现出来的技术，根本没可能在任何情况下令两个房间里的东西进行重叠。”
“更何况，目前看来，除了这样的解释，没有更合理的了。”
“遗迹之中会产生多个空间这样的例子也并非没有。”
芥川低头，将昨夜收集到的两本规则手册取出，放到中岛敦眼前：“不如仔细看看这东西，发挥点你的作用。”
令芥川产生“双重空间”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因为不久前，中岛敦曾无意说出的“雾散后，看见芥川凭空出现在了喷泉边”这样的话。
尽管那时的白虎少年对此并未产生过多赘述，却依旧令芥川对此起疑。
依照敦的性格，他绝不会在答应遵守城内居民清晨钟响规则之后再触犯城禁，而芥川夜里从咨询处资料室窗户跳下来之时，正正是清晨钟响。
彼时，迷雾正开始散去。
“喂，人虎，你早晨离开旅店的时候，外面的雾大吗？”
敦正认命地翻动、阅读着被芥川扔过来的东西。
对于这种文字活，其实他也不算擅长，但看在这上下两册的规则手册仅仅只有几页纸的份上，他还是勉强忍受下来了。
由于看得太认真，以至于他的回复是完全潜意识里的，不含有任何作假的可能性：“啊？我出门的时候，没什么雾气了。那时候赫尔城街道上的店铺都开门了，摊位也陆陆续续在上架各自的东西。”
“因此在问到有关咨询处的消息后，我就选了一个最近的，打算探查一下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或者和那群偷渡者有关的线索呢。”
“说来也挺吓我一跳，我刚进那个通道，只是晃神了一下，就看见芥川你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面前，还一股脑地向着喷泉雕像走过去呢。”
“喊你也没有回答，眼睁睁瞧着你一副要踩到水里去的样子。”
“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爱好。”
敦埋头一条一条看着规则手册，很快看完一整页后翻页。
芥川很清楚，自己在敦描述的那段时间里，在雾气中经过无数次“水流声”的街道。
按照当时赫尔城各个店铺已经开门，摊位摆出来的情况来看，两个人的经历绝对算不上统一。
而敦无心的一句“突然出现”，恰恰佐证了他先前的猜想——或许他真的，在无意之中，和那群偷渡者罪犯一起，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并在那个空间之中，度过一段时间。
而今日，他又在雾气之中来到了这个空间，并在清晨，被中岛敦唤醒。
而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最初进城之时，芥川从那辆车上跳下来，单独行动。
“在下很早就想问了，你是怎么和城里这些一直重复自己动作，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只会回复你固定几句话的‘人’交流的？”
在第二页里正正翻到奇怪东西的中岛敦当即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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