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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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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贴了满面招工启事的玻璃窗口前站了许久,眼睛一直盯着面前那张巨大的纸张,上面确确实实白纸黑字的写着招语文家教。
最重要的是,一天一百块钱。
说实话这个工资着实令我心动了,但是在滨江那边,通勤时间至少要几十分钟。
思虑了一会儿,我还是把纸小心地撕了下来,叠好,揣进裤兜里。
万一可以应聘上呢,对吧。
学校7月4日就放假了,我在家里闲着也是无聊,而且又不能天天出去找傅失楼玩。于是干脆就在外面逛来逛去,试试看能不能找份兼职做做。
当天晚上,我就照着纸上留下的那个电话拨了过去,过了好一会,才被人接通。
“你好,我是应聘家教的。”
“姓名。”电话那头是一个略微严肃的女声,一上来就问我叫什么。
我怔了一下,虽然觉得有些不礼貌,但还是立刻答话:“严月渡。”
“可以了,你明天来吧,我会跟保安打招呼的。”
话毕,电话直截了当地被她挂断。
快到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应聘上了。我眨巴了下眼睛,放下手机,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看了看摊在桌上的那张招工启事。
我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坐公交去到了那个地址,到了发现是一个富人区,十几万一平的房价。走到保安亭,那个保安一听我是来做家教的,直接挥手让我进去了,也没让我登记啥的。
按照着纸上的那个地址,我在一堆钢铁森林里来来往往地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幢楼。
视野一角,银色的电梯静静的停在那里,感知到我背上的包往在下微微滑落。我一路小跑过去伸手摁亮向上的按键后,这才将包往上托了托,重新背好。
电梯门开,进去揿十六楼的楼层。
没几分钟,电梯门又“叮”的一声门开了。我眼珠转了转,这一层就只有两户人家,门对门。对门还在装修,铁门上贴了隔音板,地上也铺满了纸板,皆是灰黑的脚印,应该是防止来回的拿建筑材料导致瓷砖地脏污。
我踩着嘎吱作响的纸板走至门前,摁了下门铃。
厚重的铁门打开,我看见一个位年纪略大的女性围着围裙,眼角垂下一个漠然的弧度,平直的说:“是严小先生吗?”
我点点头。
“请进。”
阿姨给我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出来,我低身换上。随后,阿姨便对我说:“少爷小姐在二楼,一楼可以随意走动,但是二楼除了教学的地方,其他地方请不要乱走。”
我“嗯嗯”了一声,她就扭头走开了。
这个公寓还是复式的,我立在玄关处貌似一眼都望不到头的样子。客厅有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风景被窗纱遮掩的若隐若现。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自身后扬来,我站在日光如瀑的客厅里,目光与立在楼梯上的傅失楼隔空对上。
傅失楼见到我,似乎没有什么讶异,仿佛一开始就知道我要来,于是我不禁怀疑是不是他故意留下的招工启事。
而他一身黑,隐在阴影处,与跟我待在一起时的神色全然不同,在这他面容淡漠,说出来的话,也毫无波澜。
“姜姨,月月说,要吃桂花糕,麻烦您做一盘,给她端上来。”
刚刚还在厨房忙活的姜姨闻声瞬时“欸”地应他的话,絮絮叨叨地回他:“知道了,就知道你们兄妹好这口,今天还特意带了些材料过来。”
我站在客厅一时不知所措,傅失楼朝我招招手,不理会我,径直背身转上楼梯。我反应过来,旋即跟上他的步伐。
补课的地方大的像是…两间教室,哈哈,词穷了。
我找到一把带靠背的木椅放下书包,顾盼了几眼这个房间,发现角落里立了一整面的书架。
早我几步的傅失楼此刻不见踪影,我就趁他不在,细细打量了一巡他摆放在书架上的书。其中有本海明威的《乞力马扎罗的雪》有点眼熟,于是我轻轻将它取出来,翻开封面,扉页上乍然映入一句话。
“你是我此生的暴雪。”
字体遒劲有力,笔墨洇透纸背。
我又往后翻了几页,当我看见其中有一页的边缘有浅淡的污渍时,脑海里,那个问题才总算有了答案。确定这本就是我先前丢的那本,那污迹是我边看书边吃辣条,不小心用沾了油的手指翻看造成的。只不过这句话不是我写的,那…估摸就是傅失楼写的。
身后有脚步靠近,我赶忙把书合上,重新塞进去。还特意拔步到窗边,闲闲地假装看风景。
门口旋进来一个穿着洛丽塔的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眼睛在见到我的时候,突然睁的圆圆的,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我扭头看去,她唰地“哒哒”穿着拖鞋跑到我身边,亲昵地挽上我的手臂,笑着说:“你就是阿渡哥哥吧。”
傅失楼随后也跟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点心。他一进来看见傅曳月挽着我的手,立马眉心蹙了下,放下糕点后,才肃声道:“放开他。”
傅曳月听见她哥的话,不满地嘟起橘红的樱桃小嘴,思虑再三还是选择放开了我,慢慢走到桌子那里,捏了一块桂花糕开始小口吃起来。
边往嘴里塞边含糊不清地控诉傅失楼:“不就挽个手嘛,还吃上醋了。”
“阿渡哥哥,你是怎么看上他的啊?脾气那么臭,除了有张好看的脸,其他也没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啊。”
傅失楼两手撑着宽大的乌金木书桌,俊秀的脸微微侧向我这个方向,炯炯地看着我,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向来口拙的我都想举手投降了。
心里喊道,不要把我当日本人整啊。
我尬笑了两声,拨了拨头发,默不作声地走到我的包身边,从里面取出补课资料,打算强硬地岔开话题。
刚放到桌上,傅失楼就伸手一捞,率先拿去看了。
“欸,你拿我资料干什么。”
傅失楼没看我,只是拿眼角睨我一眼,淡淡道:“你这个字很有特点。”
“我看看,我看看。”爱凑热闹的傅曳月吃完桂花糕,手黏糊糊地就要去抓傅失楼手里那沓资料。却被傅失楼轻轻拍了下手,下一刻即时遭到傅失楼的奚落:“刚吃完东西,爪子都没擦,就想碰干净的东西。”
傅曳月撇撇嘴,揪起桌上的纸巾,放到傅失楼面前认真地一根根的擦干净,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这样总行了吧。”
傅失楼这才把资料放到她手里,不出所料,傅曳月只看了一秒,就叫:“我靠,这字好丑。”
这话化作箭矢,霎时击中我的心脏,上来就攻击我的弱点,我无奈地嘴角抽了抽,失语了好一阵,心里腹诽,靠,实在是没招了。
傅失楼趁机偷瞄了我几眼,唇虽抿着,眼角眉梢却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没事没事,阿渡哥,你这个字还能练,还能练…”傅曳月“哈哈”笑了声,走过来把我认真做的教案乖乖还给了我。
日光如瀑里,我握着水笔乏味地戳在教案上,流出来的墨水快速洇透了纸张。
坐在我对面的傅失楼倒是拿出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端坐着写我一看就不懂的卷子,毕竟他是年级第三。
比女生还长的睫羽此刻低垂,浓烈的日光里,笼下一层淡色的阴影,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的愈加柔和静美。
他心有灵犀似的拾眸朝我望来,被当场抓包的我,对着他愣神了一秒,旋即扭过头去看正在写语文试题的傅曳月。
我盯了几秒傅曳月后,又怯生生地像只小老鼠,一点点抬眸再去瞧。不出所料,傅失楼的视线依旧垂落在我这。
他嘴边忽然逸出一声轻笑,这笑似乎像根羽毛轻轻扫在我心间。
“严老师,到点了。”
嗯?到点了?我听到他的话,立马抬腕看了看表,心底浮起忻悦,太好了,可以回家了。我一面雀跃地收拾好东西,一面轻声跟傅曳月说道:“我明天再来,先回家了。”
走到玄关口换鞋,傅失楼冲了过来,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搭公交来的。”
“没事。”他说罢,不由分说把我拉着往外拽。
路上,傅失楼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面包。”
我眼神飘忽了几下,摸了摸肚子,有骨气的回他一句不饿,随后我的肚子就应景的“咕噜噜”响了起来。
额…
傅失楼终于憋不住的笑了几声,牵过我的手,穿越人潮,走到街对面的面包店去买面包给我吃。
面包店里此刻没有多少人,冷冷清清的。我一下甩开傅失楼的手,径直跑到面包柜前去挑自己想吃的。
傅失楼看着我在暖色灯光下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就像被小猫的尾巴挠了挠,顿时痒痒的,遂他如愿探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发顶。
而我完全沉浸在喷香的面包里头,毫不知情。即使被他偷偷摸了摸,也只是回头来问他想要吃什么。
他随意扫了眼柜台,说:“买几个蛋挞和蔓越莓司康吧。”
“好。”
这次是我来付钱,我抢先拿出放在兜里好久的纸币来,递给收银员,傅失楼见状本欲拿钱的手顿在那里,最后还是无奈揉了揉我的脑袋。
“呐,快吃。”我抱着一袋子面包,递到他眼前。
傅失楼小幅度地摇摇头,凑脸过来,“你喂我。”
“……”
他一副我不喂就不走的样子,这条街上的人来来去去,难免会有几个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我只好拿出一个蛋挞,喂至他唇边。
“吃吧,大少爷。”
傅失楼咬住蛋挞边缘,我看他能自己吃了,就松开了手,也拿出一个来吃。
头顶悬铃木的叶子沙沙作响,我们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吃着面包,两个影子一下子将婆娑树影切割开,形成不规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