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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陪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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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录取通知书送达的那天,许言秋在姜渺渺家的客厅里,看着她兴奋地跳上沙发,高举着那张纸转圈。
“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三年了!”她欢呼着,脸颊因激动而泛红,“许言秋,这是不是超幸运?”
许言秋点点头,目光扫过通知书上“市第一高级中学”的金色校徽。
其实以他的分数可以去更好的实验中学,但在填报志愿那天,许言秋毫不犹豫地跟随了她的选择。
“听说一中课业超重的,”姜渺渺盘腿坐回沙发上,突然忧心忡忡,“我的数学那么差,肯定跟不上...”
“没关系。”许言秋轻声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我整理了初中所有的数学重点和例题,暑假我们可以一起复习。”
笔记本封面上工整地写着“高中数学衔接资料”,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标注了知识点、易错点和解题技巧。
这是他熬了十几个夜晚的成果,参考了五本辅导书和历年真题。
姜渺渺翻开第一页,眼睛慢慢睁大:“许言秋...这太厉害了!你什么时候做的?”
“就...随便整理了一下。”许言秋低头假装整理书包,不让她看到我发烫的耳尖。
姜渺渺突然扑过来抱住我,洗发水的甜香瞬间包围了我:“你简直是天使!我要是没有你怎么办?”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跳动得不成节奏。
这样的拥抱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朋友间的玩笑,但对我而言,每一次都是需要小心珍藏的礼物。
暑假结束前,姜渺渺拉着我去买新文具。
在商场门口,我们意外遇见了谢呈若。
“渺渺,言秋。”他微笑着打招呼,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才两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站在阳光下像一棵挺拔的白杨。
“谢学长!”姜渺渺惊喜地叫道,“你也考上一中了?”
“嗯,火箭班。”他语气平淡,但嘴角微微上扬,“你们呢?”
“普通班。”姜渺渺吐了吐舌头,“不过许言秋的分数够上火箭班的,他非要——”
“我觉得普通班更适合我。”许言秋迅速打断她,不想让谢呈若知道我是为了姜渺渺放弃更好的班级。
谢呈若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似乎看穿了什么,但很快转向姜渺渺:“对了,辩论社招新在下周,你会来吧?”
“当然!”姜渺渺眼睛一亮,“今年我一定要进校队!”
他们热烈地讨论起新学期辩论赛的安排,许言秋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谢呈若说话时总会微微低头专注地看着姜渺渺,而她回应时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
分别后,姜渺渺还沉浸在兴奋中:“太棒了!有谢学长在,今年我们肯定能拿市冠军!”
“嗯。”许言秋轻声应和,看着橱窗里映出的自己——普通的T恤,微微驼背的姿势,与谢呈若那种与生俱来的光彩形成鲜明对比。
高中生活比想象中更忙碌。
每天七点早读,晚自习到九点,周末还要补课。
姜渺渺的数学果然如她所料跟不上进度,我每天放学后都会陪她去图书馆补习。
十月的某个周四,晚自习刚结束,姜渺渺突然捂着肚子趴在桌上。
“怎么了?”我紧张地蹲下来看她。
“肚子...好痛...”她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校医室跑。
她比初中时重了些,但在我背上轻得像片羽毛。
秋夜的风刮在脸上,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坚持住,渺渺,马上就到了。”许言秋喘着气说,双腿已经跑得发软,但不敢停下。
校医检查后脸色大变:“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得马上送医院!”
救护车来不及等,许言秋再次背起姜渺渺,向最近的医院狂奔。
三公里的路,我跑得眼前发黑,耳边只剩下她痛苦的呻吟和自己如雷的心跳。
急诊室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医生迅速确诊是阑尾穿孔,需要立即手术。
当护士拿来手术同意书时,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她父母正在赶来的路上...”许言秋艰难地说。
“不能再等了,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最重要的人。”许言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室的灯亮起后,许言秋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T恤后背被姜渺渺的冷汗浸透,膝盖因为过度奔跑而发抖。
但我顾不上这些,只是死死盯着那盏红灯,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姜渺渺的父母赶到时,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
姜妈妈哭红了眼睛,姜爸爸则不停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孩子。”
“她会没事的,对吧?”许言秋声音沙哑,不知是在问他们还是在问自己。
凌晨两点,医生终于出来宣布手术成功。
但因为感染严重,姜渺渺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病房里,麻药未退的姜渺渺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许言秋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插着输液管的手,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言秋,你先回去休息吧。”姜妈妈轻声说,“明天还要上学呢。”
许言秋摇摇头:“我想等她醒来。”
天蒙蒙亮时,姜渺渺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虚弱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嘴角微微上扬。
“水...”姜渺渺气若游丝地说。
我赶紧扶她喝了一小口,动作小心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工艺品。
“我怎么了...”她问。
“阑尾炎手术。”许言秋松了口气,“医生说很成功,但你得住院观察几天。”
她轻轻点头,又闭上眼睛。
我守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姜爸爸来换班才回家洗澡换衣服。
但第二天一早,我又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捧着姜渺渺最爱吃的那家粥铺的皮蛋瘦肉粥。
“你黑眼圈好重。”姜渺渺已经能坐起来了,精神也好多了,“不会一直没回家吧?”
“回了。”许言秋撒了个小谎,把粥递给她,“趁热吃。”
第三天下午,许言秋刚进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推开门,谢呈若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姜渺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许言秋!”她看见我,兴奋地招手,“谢学长给我带了《灌篮高手》的全新再版!上次我说想看,他竟然记得!”
许言秋站在门口,手里的水果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昨天姜渺渺确实随口提过想重温这部漫画,但医院附近的书店早就售罄,我打算周末去城东的大书店找找。
“听说你背渺渺跑了三公里?”谢呈若站起身,真诚地说,“太了不起了。”
“没什么。”许言秋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你们聊,我去打点热水。”
走出病房,我在开水间呆站了很久。
水壶满了溢出来,烫到手指才猛然回神。
谢呈若总能轻易做到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记得姜渺渺随口提的小愿望,带给她惊喜和快乐。
而我,除了在她危急时刻能出一把力气,平时连一本漫画都找不到。
回到病房时,谢呈若已经走了。
姜渺渺正翻着那本漫画,看到我立刻说:“谢学长说借我看完再还他,你要一起看吗?”
“你先看吧。”许言秋勉强笑笑,“我去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一周后姜渺渺出院了,但医生嘱咐要静养半个月。
许言秋每天放学后都会去她家,带上课堂笔记和作业。
她坐在床上学习,我就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许言秋,”一天晚上,她突然放下笔,认真地看着我,“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事。”她轻声说,“背我去医院,照顾我,还有...一直陪在我身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的光影。
那一刻,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但最后,许言秋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
姜渺渺康复后,我们的生活重回正轨。
她重新投入辩论社的活动,和谢呈若的接触也越来越多。
许言秋依然每天陪她上学放学,但午休时她常常要去社团开会,而我则留在教室自习。
十二月底,一个雨夜,许言秋回到家时发现门口停着警车。
“许志国是你父亲?”警察的表情严肃,“他酒后驾车,撞上了高架桥墩...”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太平间里,父亲躺在铁床上,脸色灰白,再也不会咒骂或挥拳了。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悲伤,只是麻木地签着各种文件。
第二天,姜渺渺和她父母闻讯赶来。
姜爸爸主动帮忙联系殡仪馆,姜妈妈则揽着我的肩膀说“想哭就哭出来。”
但我哭不出来,只是机械地回答着各种问题,安排葬礼事宜。
葬礼很简单,几乎没什么人来。
父亲生前的酒友来了几个,敷衍地上了柱香就匆匆离开。
只有姜渺渺一家一直陪在我身边。
“言秋,今晚来我们家住吧。”姜妈妈担忧地看着我,“你一个人...”
“没关系,我想自己待会儿。”许言秋婉拒了。
葬礼结束后,许言秋回到空荡荡的公寓。
许志国的酒瓶还堆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的味道。
他坐在床边,突然发现枕头下露出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照片。
——自己小学毕业时和姜渺渺的合影,两人都笑得灿烂。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言秋,要好好长大。”
我不知道许志国何时藏的这张照片,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留下这句话。
但当他摸着那些已经模糊的字迹时,多年来积压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
那天深夜,姜渺渺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我跟我妈说来陪你。”她径直走进来,把枕头扔在我床上,“挪过去点。”
我们像小时候那样并肩躺着,谁也没说话。
月光照在墙上,映出淡淡的光影。
“许言秋,”良久,姜渺渺轻声说,“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许言秋侧过头,看见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像是永不熄灭的星光。
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强大到足以守护她的笑容,再不做那个躲在衣柜里发抖的男孩。
第二天早晨,我在厨房发现了正在煎蛋的姜渺渺。
她哼着歌,动作笨拙但认真,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醒啦?”她回头冲我笑,“我煎糊了两个才成功这一个,不许嫌弃!”
许言秋看着盘子里形状扭曲的煎蛋,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阳光和她都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