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记忆线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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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同学，别睡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阳光斜斜地切过窗户的棱角，在课桌上烙下一枚菱形光斑。飘荡的粉笔灰在光柱里忽沉忽浮，像被无形丝线牵着的银屑。
靠窗那盆绿萝的叶片薄得透明，叶脉间游动着蜜色光晕，窗框的影子正沿着讲台边缘缓慢攀爬，一寸一寸漫过墨绿色黑板下沿。
那里还留着昨日值日生未擦净的粉笔印，此刻竟折射出极浅的虹彩。
早读课的蝉鸣尚未攀上窗棂，舟江余的课桌已落满星辰。
前座女生转身递来手工贺卡时，睫毛沾满碎金，她竟收集了全年级走廊里所有晨光。数学卷角的课本下压着班主任手写便笺，钢笔划开墨色涟漪："今日特许不做值日"。
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七点十五分，晨读前的喧闹声里，前排陈浩突然转过来拍我桌子："舟哥，明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嘈杂的声音扰乱了心脏的跳动，舟江余故作镇定地把英语书竖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嗯……马上要中考了，算不算？"
"装，接着装，谁能有你装啊？"白松涧的脸上浮起狡黠的笑，正要说什么就被班长催交作业的喊声打断。
“你快交作业吧，在不交，咱班主任到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要债。”舟江余打了哈欠，埋头睡觉。
窗户间漏进的晨光还带着薄荷色的清凉，粉笔灰在光束里打着旋儿，直到蝉鸣声忽然稠密起来，黑板上方的时钟正悄悄把光影熨烫成烫金的弧度。
终于等到了放学的铃声打响。
舟江余正准备踏出教室的门，后颈突然扫过一阵带着桂花沐浴露的气息。
“舟同学，那个……我想要你同桌白松涧的微信……”
光线斜斜爬上少年肩头时，总能看见他校服领口翻折得一丝不苟的浅蓝色边角。
发梢是刚修剪过的乖巧弧度，柔软的黑发在耳后弯成小月牙，走动时会轻轻扫过白瓷般的后颈。
圆润的杏眼像浸在清水里的黑葡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抿着唇笑，左颊就会旋出个小小的梨涡。
“要他微信干嘛？哎呀，看来是我没有吸引力喽 ，”思考了一会“要不你加我微信吧？买一送一哟，送的是我同桌的微信。”
男孩被他的话语给逗笑，最后还是加了舟江余的微信。
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能感觉他跟白松涧有关系。
为什么没有他的微信？这事舟江余也想不出来。
说他们熟吧，没有对方微信，说他们不熟吧，他俩经常待在一起。
男孩正准备走，舟江余叫住了他：“你就是那个……林栖吧？”他把心中早已想好了的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舟江余说完这句话，男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慌张的逃走了。
还真是神秘呢，跟传闻中的似乎有些不同。但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啊，胆子还挺小的。
还是不能相信传闻，这么可爱乖巧的小男孩，谁见谁不爱？看着就是个可怜的小朋友呢。可惜不是舟江余家的。
舟江余看着对方离去的地方，拿出了手机，给自己改了个名。原本的“多鱼”改成了“不多鱼”。嗯~这才对嘛，谁说我多余了？真讨厌。
其实这个“多鱼”是舟江余自己想了好久的，只是他没脸则怪自己罢了。
喉结滚动间吐出一缕游丝般的气息，指尖无意识抚过唇角，那里不知何时已攀上一弯新月似的弧度，像是暮春最后一片雪坠入深潭，在眼底化开细碎的粼光。
在校门口又一次遇见了白松涧。
少年斜倚在瓷砖上，单肩包带滑落肘弯也浑不在意。
他忽然直起脊背，眼尾挑起狡黠的弧度，喉间滚出带笑的颤音："哟~" 拿出最终的棒棒糖，"这不是让我苦等三百七十多秒的舟同桌大人么？"
“松鼠大人，请收回你的演技，很差劲。”舟江余习以为常，这已经成了他们日常放学对话。
“你要回学校吗？呸呸，你要回家吗？你妈给你请假了？”白松涧收起刚才拙劣的表演。
“我妈请过假了，还有我不回家，回哪？你有见过我去那个地方混过吗？”说完，舟江余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事。
白松涧摇摇头。
“松鼠，你是游戏里的NPC吗？每次我回家，你就要站在同一个地方说同一句话，哦对，除了时间以外，你还要扮演着桀骜不驯的少年，真是累着你了。”舟江余冲他眨了眨眼，再一转身，就看见司机在路对面冲他招手，“走了，快回学校吃饭，听见没？真是不够饿，还有闲工夫等我。神经。我下次故意出来睌点，饿死你。”
他总是这样，嘴里吐出来的字属于冬天，但实际内心深处属于春天。
他的叮嘱总裹着九级浪的咸腥劈头盖脸砸来，可当那些锋利的水珠渗进皴裂的皮肤，溃烂的伤口反而结出珍珠质的光泽。
或许只有跟他关系非常好的人才清楚他这个性格，要不然指定跟他大战300回合。
舟江余回到家，习惯一回到家就喊父母“爸妈，我回来了。”果然还是没回来。
他也没想着得到什么回应，父母出国几个月，舟江余也尝试过适应这种无父母的环境，但每次放学总也忍不住，喊自己的父母，总渴望着哪一天他们偷偷回来了，陪自己过个生日也好。
这样不会显得那么孤独。
管家听着少爷的声音，急忙从后花园跑出来，“二少爷，老爷和夫人今天估计就回国了，现在应该在路上。”
舟江余一听见自己的父母今天就要回来，心中压抑着激动“好吧，那你先忙。他们回来时说我在我书房。”
管家说了句好的，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夕阳斜穿帘隙，书架蒙尘在光中旋舞。舟江余深陷扶手椅，书页垂落膝头，手时不时翻动着书页，暴露出掌骨间凌厉的锐角。
茶渍蜿蜒杯底，阴影爬上肩线，寂静漫过纸页。
这本书快看完了，听见楼下吵闹的声音，“小鲤鱼呀，爸爸妈妈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呀？”
舟江余把书胡乱的放在书架上，急匆匆的跑下楼，扑到母亲怀里，闷声说了一个字“想”。
门一会儿又扑到父亲身上，父亲微笑着揉着他的脑袋，“挺好……挺好……”语言里满是欣慰。
“今天下午爸爸妈妈给你过生日，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跟你同学一起出去玩了，好不好呀？小鲤鱼。”舟江余地垂着脑袋，沉思片刻，他其实根本就没告诉同学自己的生日，但最终还是假装进出一抹笑容“好呀。”
母亲去冰柜里拿了一些材料，对舟父说“你去荷花园那个盆栽里摘几个薄荷叶，要洗干净啊。”她又从冰箱里探出个脑袋，“小鲤鱼，你先看会儿书，一会下来喝饮品。”
每次都这样，每次的生日是都是一杯饮品，没有生日祝福，没有蛋糕，舟江余看着这一切，也知足了，总比几岁时父母不在家强的太多了。
他到了书房，把书给整理好，并没有急着看书，反而打开了手机，只有一个人给他发信息。
安静一下：眀天下午1点半
安静一下：我家
再一看时间，5分钟前，舟江余回了个“好”。
没几分钟，母亲叫他下来把饮料喝了。
“小鲤鱼啊，我就在刚才，想到了一个非常适合这个饮品的名字，你先喝着，我跟你讲讲这个名字的来历。”母亲激动地说出她刚想起来的饮品名字。
“这个饮品叫「冰慧星雨」，是不是很好听？来历……你不是喜欢大海吗？”
舟江余积极的回应着母亲“嗯嗯”。
“「冰慧星雨」象征着宇宙的馈赠与生命的起源，暗示地球上的水与生命可能来自外太空的'礼物’。你的出生带给这个家里很多东西，你就是个'礼物’，是宇宙送给我们的'生命之水’。”
你是父母血脉中流淌的甘泉，是海天之上执掌潮汐的神灵，挥洒浪花织就无垠碧波。
这次且将神性封入贝壳，化作一尾自在游鱼，在月光的绡纱里游弋千年春秋，让珊瑚丛中珍藏的笑涡，都成为你鳞片上跃动的星芒。
……
第二天，父母专门嘱咐说不让吃甜食，过甜的也不可以。
下午，舟江余按时到达了约定好的地点。
刚推开门，几支礼炮"砰砰"炸响，缤纷的彩带亮片如蝶群翩跹，在玄关的暖光里织就一片绚烂的雨幕。
视线尚未适应黑暗，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欢笑声撞碎寂静，二十多支手机电筒突然亮起，晃动的光晕中浮现出同学们生动的笑脸，他们晃着可乐，用中英文混杂的声浪将那句"Surprise！"推上欢乐的顶点。
他们其中一个人把舟江余拉进房内，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迷茫之中。
他们为何会知道自己的生日？疑惑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来来来，快点点蜡烛。”一位同学对着另一位同学说。
还不等舟江余开口，黑暗的客厅里亮了十五根蜡烛，舟江余被迫坐在蛋糕前，闭上眼睛，许愿。
睁眼，吹灭蜡烛，同学们祝福的声音传遍整个房子。
这是独栋，虽然不扰民，但打扰到了舟江余的耳朵。虽然表情上不是太愿意，但内心他比谁都高兴。
“生日快乐！”
“寿星生日快乐！”
“舟哥又大了一岁！”
……
开灯后，接下来就是分蛋糕环节。
舟江余有点愧疚，竟忘了告诉他们自己不能吃甜食这件事情了。
同学们都说没事，是他们考虑不周，忘了告诉舟江余这件事了。
最后他们拿了半个西瓜作为蛋糕顶替。
餐叉与瓷碟清脆相碰的间隙里，蛋糕的甜腻早已笼罩了这个氛围。
总有某个朋友突然直起身，眉梢生动地模仿寿星的口头禅。
当第五次听见"去年露营夜你抢我睡袋"的糗事重演时，寿星舟江余耳尖泛红地要去捂发言人的嘴，却被左右按住肩膀推上主位，笑涡里盛满星光的刹那，二十支水晶杯已清脆地碰响他名字的尾音。
空调出风口突然扫过后颈，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喉咙深处泛起铁锈味，像极了含着生锈的铁。
舟江余伸手去够桌上的冰水，指尖碰到杯壁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玻璃杯突然变得千斤重，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和手心的冷汗混在一起。
他仰头灌下大半杯，冰凉的液体滑过食道却浇不熄胸口的灼烧感，反而在胃里翻起酸浪。
"舟哥，怎么光喝水啊？"白松涧端着果切盘从厨房转出来。
视野边缘开始漫起白雾，像有人往视网膜上泼了稀释的牛奶。
舟江余眨眨眼，水果盘中的樱桃忽然扭曲成暗红色漩涡。他撑着桌沿想要起身，膝盖却撞翻了碟子，瓷片碎裂声惊飞了阳台上的麻雀。
"舟哥你怎么了？！"白松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一大嗓门吸引了不少同学，夜纹扶起舟江余，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怎么了？”
耳鸣声骤然放大，盖过了所有声音。
舟江余感觉有人往他太阳穴里塞了蜂巢，数万只工蜂在颅骨里振动翅膀。
掌心按着的桌布正在往下陷，这里的一切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轰然倒塌……
"120！快打120！"夜纹的尖叫刺破迷雾。舟江余仰头看见水晶吊灯化作一团晕开的光斑，像是美术课上弄脏的画。
有冰凉的东西贴上他的手腕，会是夜纹吗？
意识沉进深海前，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风箱，混着血糖仪刺耳的警报声。
阳台外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五月的阳光穿过纱窗，在他逐渐暗下去的视野里烧出焦黄边缘。
「警告！警告！」
「正在销毁中……」
「销毁成功，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记忆线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