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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送一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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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江余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过他刚才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手指,也冲刷着掌心残留的粉末痕迹。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X-07,封存。小组……暂时解散。” 水声哗哗,掩盖了他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啊?解散?!”白松涧哀嚎一声,“那我们那个……怎么办?多酷啊!就这么埋没了吗?”
“暂时。”舟江余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有点疲惫、但属于他惯常风格的“随缘”表情,“松鼠,急什么。好东西,不怕等。该它发光的时候,自然就发光了。现在嘛……”他耸耸肩,走到夜纹身边,很自然地抬手,用还带着水汽的冰凉手指,轻轻碰了碰夜纹破皮渗血的指关节,“走了,纹儿。回去上药。还有松鼠,森林,收拾一下,锁门。”
夜纹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着舟江余触碰他伤口的手指,那点冰凉的湿意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他低低“嗯”了一声,反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舟江余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像是怕他下一秒又会消失。
林栖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将实验台上的仪器归位,数据备份加密。
白松涧虽然一脸惋惜,但也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散落的烧杯试管。
走出实验楼时,夕阳的余晖正暖暖地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给梧桐树叶镀上一层金边。
篮球场上传来的拍球声、远处教学楼的喧闹声、自行车清脆的铃声……
这些被舟江余刻意忽略了很久的、属于普通校园的日常声响,此刻无比清晰地涌入耳中。
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晚风拂过脸颊的温度,还有身边夜纹手臂传来的、真实而温热的触感。
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恍惚感,混杂着周锐那些话语带来的沉重,沉沉地压在心头。但“正常过剧本”这几个字,又像一道指令,强迫他融入这片喧闹的、看似毫无阴霾的黄昏里。
第二天,高一(一)班。
舟江余踩着早读的铃声晃进教室,身上那股懒洋洋的、仿佛没睡醒的“随缘”气息似乎更浓厚了些。
他径直走向自己靠窗的座位,习惯性地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人就往桌子上一趴,脸埋进臂弯,只露出一点柔软的黑发。
“舟大神啊,交作业。”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无奈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舟江余慢吞吞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因为趴着而显得更加慵懒困倦的眼睛。
他的同桌李晓薇,正叉着腰站在桌边,马尾辫随着她微微歪头的动作晃了晃,圆圆的脸上表情很认真。
她从初中同学到高中同学,李晓薇一直很崇拜F4。
自从F4出现在她的生活的以后,学习从老师嫌弃的掉车尾一路向上,成了普通学生都羡慕火箭班的倒数第一……
虽然是倒数第一,但李晓薇性格不错,与同学相处融洽。
班长这个位置是全1班都认定她最合适。
“作业?”舟江余眨了眨眼,像是刚想起来这回事,慢悠悠地从乱糟糟的桌肚里摸出几张卷子,看也没看就递了过去,“随便写的。错了别怪我啊,班长大人。”
李晓薇一把接过卷子,快速扫了一眼数学最后那道大题,看到那个熟悉的、简洁到令人发指的“显然可得”和最终正确的答案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把卷子叠好:“又是‘显然可得’……舟哥……你真不怕老师说?你物理和化学呢?不会被你隐藏了吧?”
“啊……物理?化学?”舟江余又把头埋了回去,声音闷闷的,“嗯……好像也‘显然可得’了吧?班长大人,你真是料事如神,老位置,你帮我拿一下吧,十分感谢。”他双手合十。
李晓薇:“……” 她认命地开始翻舟江余那个堪比百宝箱的书包,嘴里小声嘟囔,“随缘随缘,我看你哪天把自己也随缘丢了算了……”
正说着,教室后门传来一阵动静。
白松涧像颗活力四射的炮弹一样冲了进来,书包带子斜挎着,差点撞到讲台。
“报告!没迟到!”他笑嘻嘻地喊了一嗓子,目光精准地定位到舟江余的位置,立刻蹿了过来。
“舟哥!早啊!昨晚睡得好不?没做噩梦吧?”他嗓门不小,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侧目。
夜纹和林栖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夜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趴着的舟江余身上,见他安然无恙,紧绷的肩线才微不可察地放松,沉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那个位置能清晰地看到舟江余的侧影。
林栖则推了推眼镜,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拿出英语书开始早读,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噩梦?”舟江余终于又抬起了头,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梦到有只松鼠在我耳边吱哇乱叫算不算?”
白松涧嘿嘿一笑,一点不恼,反而凑得更近,压低声音,挤眉弄眼:“不是,舟哥,我是说……那个谁……真转学了?老班早上好像提了一嘴,说高二有个叫周锐的办了转学手续,走得还挺急……”
舟江余扒拉着桌肚找物理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翻找,语气平淡:“哦?是吗?挺好。清净了。” 他将一张同样写着“易得”和简洁步骤的物理卷子抽出来,随手给在帮他整理书包的李晓薇。
李晓薇手忙脚乱地接住卷子,听到“周锐转学”,也只是好奇地抬了下头:“高二的学长?不认识。走了好,免得总有人往我们班门口探头探脑的。” 她显然对舟江余这堆“随缘”卷子更头疼。
早读课在英语课代表领读声中开始。
舟江余没跟读,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目光有些放空地投向窗外。
叶子在晨光里舒展,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
一切都平静得不可思议,仿佛昨天实验室里那惊心动魄的对峙和拥抱,只是他趴在桌上做的一个混乱的梦。
周锐真的走了吗?
那句“在暗处盯着”是真的吗?
所谓的“剧本”到底是什么?
还有……
保护好夜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后方。
夜纹坐得笔直,正看着英语书,侧脸线条冷硬,但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夜纹立刻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他,带着无声的询问:怎么了?
舟江余飞快地眨了下眼,扯出一个“没事”的口型,迅速把头转回来,重新埋进臂弯。
心跳却莫名快了一拍。
夜纹那过分敏锐的直觉和周锐的警告重叠在一起,让他心底那根弦始终无法真正放松。
“随缘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带着点自嘲,“先把这个‘剧本’……演下去。”
日子似乎真的被按下了“正常”键。
周锐转学的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在高二年级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议论,很快就被月考的压力和层出不穷的校园八卦淹没。
在F4的小圈子里,这件事也默契地不再被提起。
白松涧依旧咋咋呼呼,林栖依旧冷静缜密地刷着各种竞赛题,夜纹……夜纹的保护模式似乎从“战斗警戒”切换成了“日常监控”。
课间,舟江余趴在栏杆上晒太阳,夜纹必定会出现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沉默地靠着墙,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走廊经过的人。
体育课自由活动,舟江余懒洋洋地坐在树荫下看别人打球,夜纹就坐在他旁边的石阶上,手里玩着手机,但身体的角度永远能第一时间挡在舟江余和可能飞来横祸之间。
舟江余抗议过:“纹纹,你不用这样,我又不是瓷娃娃。”
夜纹只是看他一眼,言简意赅:“习惯了。” 或者,“这里太阳晒不到。” 理由充分得让舟江余无言以对。
林栖对此保持观察,偶尔在四人一起吃午饭时,会推推眼镜,抛出一个问题:“夜纹,你这种‘守护半径’,是基于环境风险评估还是单纯的条件反射?” 夜纹通常沉默以对,只是把餐盘里舟江余不爱吃的胡萝卜丝默默夹走。
白松涧则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哈,舟哥你就认命吧!夜纹牌保镖,全天候贴心防护,买一生三……呃,不对,买一送一!林栖负责脑力支援,我负责气氛组!” 然后被舟江余一个“随缘”的肉丸子堵住了嘴。
平静之下,舟江余并非全无波澜。
偶尔在解一道难题时,脑中会下意识地闪过哦神可能提供的“最优解”思路,但那个聒噪的声音真的消失了。
他尝试在脑内呼唤过几次,只有一片沉寂。哦神真的像周锐说的那样,只是“工具”?
或者,也受困于“剧本”的限制?
这些念头像水底的暗流,时不时翻涌一下,又被他强行按下。
他谨记着周锐的警告,真的没有再碰那瓶X-07。
严教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没有追问小组研究的进展,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累了就歇歇,学习也好,研究也好,有时候停一停,是为了看得更清楚。” 这话语里似乎藏着深意,但舟江余选择了“随缘”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