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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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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妹河边在洗手,她刚才捡柴的时候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感觉手上刺痛刺痛的。
“应该是扎到刺儿了。”姐姐扒拉着她的手看,燕小妹枯黄的手总是脏脏的,连指甲缝里都是泥。
姐姐让她仔细洗洗,说或许水能冲走疼痛。
姐姐走得格外慢。燕小妹知道缘由——这两日爹娘正为姐姐的婚事吵得不可开交。爹拍着桌子嚷:"酒席必须体面!荤菜老酒一样不能少,否则叫乡亲们怎么看咱家?"
娘却掐着铜板计较:“小葱拌豆腐就该撤了!既有肉菜,何必再糟践钱买豆腐?多备些素菜便是。豆腐多贵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们家里有几亩薄田,靠着几亩田勉强或者,农忙时候爹也去帮别人插秧收稻子,挣几个钱,他抽旱烟,又喝酒,还喜欢和人家赌钱。
娘在村里装神弄鬼充神婆,连孩童都瞧得出是唬人的把戏,不过是为着和村妇闲汉们多说会子话。
在两人努力下,家里钱是越来越少,债到是年年累计成了一个可观的数字。
姐妹俩回到家时,院里反常地静着,反倒挤满了左邻右舍。屋里传来压抑的呜咽声,院子里还站了好几个邻居。
“呀!一定是爷爷走了。”姐姐下柴捆冲进屋内。
燕小妹默默堆好柴火,不明白大人们为何哭泣。在她看来,爷爷走了是好事——不必再伺候老人,家里还能省下半碗饭。
葬礼上,娘和婶婶将爷爷压箱底的新裤子"哧啦"撕成两半。
死人衣裳虽不吉利,改作鞋底却是极好的料子。
姑姑倚着门框冷笑:“可惜了大丫头的喜事要耽搁了。”
当年她出嫁时,说好拿门口香樟树打嫁妆箱子,硬是被爹扣下说要留给自家闺女,从此兄妹结了仇。
燕小妹缩在角落。她早学会在大人发火时躲远些。
给姐姐牵线的媒婆笑眯眯凑过来,“老哥老嫂,有户殷实人家缺个孩子,愿出一百块领养。您家孩子多,不如……”
“什么?我们家是卖孩子的人吗?”爹高声道说。
娘抱紧了小弟弟,“我们家就算是饿死也要死一块,绝不把孩子送人!”
媒婆说“哎呦,人家把孩子领回家当宝贝疼呢,绝不会叫孩子吃一点苦。女孩男孩都可以。”媒婆比了一个手势,“而且还愿意出一百块。”
爹娘把她和四姐喊了进来,她们并排站在媒婆面前,媒婆打量着她们,“几岁了?”
燕小妹和四姐呆呆的没说话,娘说“一个六岁,一个八岁。”
“我先去问问人家意见。”媒婆说。
媒婆走后,爹娘忍不住埋怨起来,“连句话也不说,怪不得媒婆没看中你们。”
燕小妹扒拉着饭菜,爷爷死了,在白事上总算吃到了平时吃不到的荤腥。
不过没过几天,媒婆带着两个人上门,两人看上去和她爹娘差不多大,男人沉默不说话,女人带了糕点,分给孩子们。
燕小妹拿到了一块,外面是甜甜的,里面是酸酸的,像山楂的味道。
又过了两天,媒婆掏出纸票“一共一百元,你们可数好了。今后这个孩子就是莫家的孩子了。”
爹娘数了又数,姐姐舍不得燕小妹,抹着眼泪给她收拾行囊。
爹有些不耐烦“哭什么哭,人家是城里人,小妹是去过好日子的。”
娘急急忙忙把姐姐收拾的衣服拿出来,嘴里嘟囔着“这些四妹还要穿的。”
在家里孩子很多,几个孩子们的衣服都是混着穿的。
最后姐姐只塞给燕小妹一个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