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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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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事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蒋锋声和施青是高中同学，他们是一个县城里的，之前都不认识。互相之间会有认识的小学同学或者初中同学，但是他俩到高中才认识，是开学分到一个班。
他俩成绩都不错，理科班，算得上学校排前几号的好班。
但也就局限于同班同学，他俩是在高二文理分科后才真正好起来的。
文理分科，班上的女生零零散散走了一些，也走了几个怕自己学不好和一心向文的男生。
班上添了不少陌生男生，学校宿舍按照班级分，这样一分，一些分班走的同学不得不拆开。
他们班男生宿舍就是，按学号来。
其实本来施青和蒋锋声不是一个寝室，但高二下学期蒋锋声他寝室有一个转学走了，从县里到市区里去读。床位空下一个，施青和隔壁班和另外两个本班男生混寝，但是闹了点矛盾。
当时搬寝室，还是蒋锋声给他提的编织袋，施青抱着被褥跟在他身后。
他那时候跟蒋锋声不熟，班级上五六十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团体。施青不是个话多的性子，看着挺闷，细谈下来又冷淡，他就跟自己前后桌稍微熟点。同桌是个女生，学文走了，前后桌虽然跟他熟，但一学期下来，也都跟自己舍友坐去了。
施青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也不想交，一心扑在学习上。
和蒋锋声同寝室打开了契机，蒋锋声是那类挺热心的人，开朗，会主动照顾人。宿舍是八人寝，挤压的空间住八个男孩儿，多少都会有摩擦，但他们寝室没闹出什么。
每个人性格是一方面，但施青觉得最主要的还得归功于寝室长。
蒋锋声是寝室长。
蒋锋声会立规矩，规定熄灯的时候不吵不闹，早睡的人睡，不睡的自己拉个小台灯挂帘子学习。
厕所卫生每个人轮流，但他都会顺手把地给扫了，看见舍友或者同学遇上难，也不吝惜自己出力气帮他们。
人际关系处得很好，也没有敢找他麻烦的，高大的男孩子，高二就冲上一米八，肩膀宽。女生们会尤其喜欢蒋锋声笔直的背影，套个白短袖，往学校里一走，妥妥的青春男神。
打篮球也不错，成绩好，不走体育生那路子，不然可以当校篮球队主力。
看得出蒋锋声应该有个很好的家庭，父母和谐，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好的性格。但后面施青才知道蒋锋声父母很早离婚了，他跟他妈妈，但是他妈很早改嫁外省离开，连过年都不会回来。
蒋锋声都是他外婆带，他外婆在他上高中那年病逝。
从此蒋锋声被迫独立。
施青知道后木讷的不知道说什么，说蒋锋声惨吗，他过的比蒋锋声更惨。
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爸二婚，娶了个带小孩的后妈。但是他爸性格不行，有赌瘾，输了钱家里来过人，打了一顿后妈，从此后妈带着他那个名义上的哥哥远走他乡。
他爸经这一遭，性格更扭曲了，开始酗酒，施青从小是被打大的。
上高中后，施青有机会住校，他拼命读书，想为自己争下一个前程。他要逃离他爸爸，他要去大城市，他死都不会回来了。
蒋锋声听完之后，没说什么，只是抱住施青，抱了很久。施青矮了蒋锋声半个头，一低头，眼睛就抵在他肩膀上。校服上是清晰干净的肥皂味儿，像施青想象中母亲的双手，环绕着温暖抱住他。
施青哭得眼泪不是眼泪，鼻涕不是鼻涕，湿了蒋锋声肩头一大块。
那时候学校的校服真就是标准的蓝白色，肩头上好大的水渍，施青哭狠了，还扯蒋锋声的袖子擦眼泪，把他的下衣襟润了一片，能攥出水来。
蒋锋声自己搓了，没让施青洗。
但这些都是后话，换寝室住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还不熟，施青甚至有点抵触蒋锋声，他觉得蒋锋声这种要关照人的性格挺烦。美名其曰说他是舍友，干什么都扯着他，吃饭要回寝室，学校组织点什么活动也早要拉他一起，还总是要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施青烦，藏在眼睛里，闷着低头不说。
蒋锋声单纯是看施青有点孤僻，总一个人坐不动，可劲儿在那刷题。
仿佛错过一秒，就这辈子要完蛋了，蒋锋声不懂施青。怕他离开班集体不好受，心想都一个寝室了，自己一个人帮衬点施青，给他撑把伞。
但事与愿违，蒋锋声发现施青总躲着他，发现这点后蒋锋声就笑。
自嘲的笑，舌头顶着口腔里的肉，不爽也按着不动。他坐在前面，扭头去看坐在最后面靠窗的施青，其实长得不错，很清秀，嘴巴小鼻子小的，眼皮薄薄的一轮。头发有点长，挡住了面颊，不是女生会喜欢的那种。
性格也说不上太好，闷，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忧郁的孤独。
关注他的人很少，在班级上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蒋锋声觉得这不是个办法，心里打着主意，晚自习溜出去给班主任打了小报告。
下回月考完，蒋锋声如愿和施青坐到了一起。
施青没问蒋锋声干了什么，自己做自己的，一天跟蒋锋声的话不超过三句。说的最多的就是，让让，我要出去。出去干什么，出去上厕所接个水。
蒋锋声想和施青多交流一些，没别的想法，就是想。
故意问他题，施青知道蒋锋声成绩比他好，闷头不理他这招。蒋锋声没辙，只有玩赖的，逮着施青上厕所的课间，故意用腿抵着桌腿不让他出去。
教室不大，坐五六十个人满满当当，他们坐最后一排。
施青要出去，前面是蒋锋声后面就是墙，白花花的墙，不会像蒋锋声这样故意为难他。施青咬着牙，他急，跺着腿，很无助的样子，拧着声音喊蒋锋声的名字。
这是蒋锋声头一次全须全尾的从施青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带了点烦躁，还有他面颊上肉眼可见的烦。眉头拧起来，话语间被逼得很急，气歪了鼻子。
蒋锋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想逗一逗这样的施青，直着腿，后背贴着墙，故意拦着施青。
施青急得都快要骂人了，但是也不敢伸手去推蒋锋声，也不想从他身上跨过去，脑子里没半点办法，就特别尿急，急得僵在原地，像个对男生毫无办法的小女生。
蒋锋声心里蹦出这句话的时候，抓到点不对劲，但没细想。
不想和施青闹得太难看，他就开个玩笑，躲开腿让出位置。
施青飞快的穿过去，一眼都不丢给蒋锋声，但是等他快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施青扭回头，手抚在门框上，狠狠的瞪了一眼蒋锋声。
蒋锋声视力很好，注意到施青左眼皮上那粒小痣，一晃而过，头发一甩就不见了。
等施青回来，蒋峰声哄他的好同桌，施青捏着笔不说话。但是这个课间长，有十五分钟，同学们都出去拿球拍打个羽毛球。
施青低着头，余光瞟见蒋锋声侧压在课桌上的脸，右脸压出一点肉。眼睫毛长长的，晒的稍微有点黑，笑起来露出犬牙尖。施青没憋住脾气，也顺着话头埋怨他，一不小心和蒋锋声多说了几句话。
回过头才突然醒悟蒋锋声是故意，但是已经打了上课铃，施青的注意力开始不在老师身上，总出神。
施青捏紧笔，偷偷摸摸的提起脚，踹了蒋锋声一脚。
蒋锋声正听课，扭头诧异的看着施青，他那孤僻的同桌抿着嘴，脖颈上的喉结小巧。
在窗边上，光线抹出一条流畅的带折曲线，施青侧脸比正脸出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讲台前面，但翻错的页码表明他的同座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课堂上。
蒋锋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也没故意搞什么小动作。
低下手拍掉裤腿上那半枚脚印，手撑在脸颊上，斜眼去瞟施青，将笔伸过去点在页码上。施青转头去看他，蒋锋声将书本摊过去，展示对的页码。
蒋锋声裤腿上又挨了一下。
不疼，就是落个灰印，裤腿上的好拍。打两下就没影，心上的不好赶，拿刀剜都消不掉。
他俩保持着没说话的诡异气氛，中午下课，蒋锋声自觉离开。等回来，依旧没看见施青的影，等到课铃快要响了，施青从门口姗姗来迟，看见桌上放了个小苹果，知道是谁给的。
没和蒋锋声推脱，他不想和蒋锋声说一句话，拿着就啃了，果核砸在垃圾桶里。
晚上蒋锋声是搂着施青回的寝室，他们寝室最高，七楼，爬上去够呛。蒋锋声体力挺好，爬上去不响不喘，搂着施青不让他跑。
推开卧室门进去，有早跑回来抢洗澡的，看见他俩跟个连体婴一样在一起也不意外。
他们宿舍八个人，从进门右手从上到下数，一号床跟他上铺关系好，二号跟他上铺关系一般，倒是和对面的蒋锋声关系很好。蒋锋声和施青是上下铺，他是下铺，施青是上铺。
施青每次上去都很轻巧，一点儿没晃的，脚踩上去就不见了。
蒋锋声坐在床铺上开始脱衣服，夏天热，蚊虫多，外面吵嚷嚷的是陆陆续续回来的学生们。
施青也想洗，蒋锋声提着换洗衣服，另外几个去食堂宵夜还没回来，但有俩人说话的声音已经从走廊里蹦跳着从大敞开的门里晃进来，看样子也要忙洗澡。施青不爱争抢，他是不爱说话也不爱打交道，他不说，想必待会儿那俩人就趁蒋锋声洗完拱进去了。
等待总是让人乏味的。
再者说，等他们都洗完，很晚了，学校十二点停热水。
就算是夏天，这还没到最热那阵，洗冷水澡的人也少。
蒋锋声看出他的纠结，伸出手，多拿了件衣服，把施青拽进厕所。
“跟我一起洗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