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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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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的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季桑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积满白雪的灌木丛，它们像撒了糖霜的绿色蛋糕，在冬日阳光下闪闪发光。
"嫂子，你看这个挂在哪里好？"孟非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举着一个精致的中国结，红得耀眼。
霁华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堆装饰品："我带了剪纸窗花，还有小灯笼。"
季桑宁转身接过那些装饰，指尖抚过剪纸细腻的纹路。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准备过年——在她自己家里，和真正把她当家人的一群人。
"窗花贴书房吧，孟晏青喜欢在那里看书。"季桑宁指了指楼上，"灯笼可以挂在门廊。"
孟非晚眨眨眼："哇，你现在连我哥的喜好都摸得这么清楚啦？"
季桑宁耳根一热，低头整理装饰品没有回答。霁华笑着解围："非晚，别逗你嫂子了，快来帮忙。"
三人忙活了一上午，将原本简约大气的院子装点得年味十足。红色的灯笼，金色的福字，窗台上摆放的小桔子树，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温馨。季桑宁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家，胸口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情绪。
"还差一样东西。"她突然说，转身上楼去了书房。
片刻后，季桑宁拿着一个精致的红色香囊下来，香囊上绣着"平安"二字，针脚细密却不甚工整，显然是新手作品。
"这是...你绣的？"霁华惊讶地问。
季桑宁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跟妈妈学的，想等他回来给他。"她轻轻摸了摸香囊，"他明天要去槐远参加星光盛典..."
"担心他出差？"孟非晚促狭地笑。
"不是..."季桑宁声音渐小，"就是想让他带着。"
霁华了然地微笑："他会很珍惜的。"
三人继续布置，话题从新年计划转到即将到来的星光盛典。孟晏青凭借《笼中》入围最佳导演，白少衡也因为今年一整年的辛苦付出获得年度优秀导演，江挽一作为知名演员同样受邀出席。
"你不去吗？"孟非晚问季桑宁。
季桑宁摇摇头："我不太适应那种场合。"而且江澜很可能也会出席——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我哥肯定会想你的，"孟非晚递给她一个金色的小挂饰，"不过没关系，我们陪你过年！"
霁华点头："今年除夕就在你家过了，我已经跟孟阿姨说好了，她负责年夜饭的主菜。"
季桑宁眼眶微微发热。往年除夕，要么是她一个人随便吃点东西继续写作，要么是回父母家忍受各种挑剔和冷嘲热讽。像这样被真心欢迎、被期待共度佳节的感觉，陌生得让她想哭。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霁华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傻姑娘，跟我们说什么谢谢。"
朋友，加入。这些词在季桑宁心里激起一阵温暖的涟漪。
傍晚时分，孟晏青从公司回来，一进门就被焕然一新的家惊住了。季桑宁站在楼梯口，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
"喜欢吗？"她小声问，"我们...布置的。"
孟晏青的目光从满屋的红色装饰移到她脸上，嘴角慢慢上扬："很喜欢。"他脱下外套走过来，"特别是这个'福字。"他指了指挂在壁炉上的书法作品。
那是季桑宁亲手写的。她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书法，不过很少展示。这个"福"字，笔力遒劲中带着温柔，是她倾注了全部心意写成的。
"你总是会给我很多惊喜。"孟晏青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字。
季桑宁低头掩饰脸上的红晕："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点..."
孟晏青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支定制的钢笔，笔身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SN。
"你上次说想尝试手写稿，"孟晏青解释道，"这支笔...希望你喜欢。"
季桑宁小心翼翼地拿起钢笔，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让她心里暖得发烫。SN，季桑宁。好像就是说这是专属于她的。
"我...我也有东西给你。"她跑上楼，很快拿着那个红色香囊回来，"你明天要去槐远，虽然知道你会拿奖，但还是希望它祝福你"
孟晏青接过香囊，指腹摩挲着上面略显生涩的针脚，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你亲手做的？"
季桑宁点点头，她手工活其实一直不太好。下一秒，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孟晏青的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微微的震动："我会一直带着它。谢谢。"
这个拥抱持续了几秒钟，又像是一辈子那么长。当孟晏青松开她时，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
"明天几点的飞机？"季桑宁问，试图转移注意力。
"早上七点。"孟晏青把香囊小心地放进大衣口袋，"大概后天晚上回来。盛典结束后会和圈子里一些导演制片人叙叙旧，推不掉。"
季桑宁点点头："注意休息。"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我会看直播的。"
孟晏青眼睛一亮："真的？"
"嗯。"季桑宁抿嘴笑了，"看你拿奖。"
孟晏青笑了笑，笑声在充满年味的屋子里回荡，让季桑宁想起阳光下的风铃。
次日清晨，季桑宁早早起床为孟晏青准备早餐。
孟晏青下楼时看到餐桌上的食物："你应该多睡会儿的。"
"平时我很少起来做早餐，今天例外。"
"味道很好。"
送孟晏青出门时，天还没完全亮。雪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凛冽的寒意。孟晏青转身面对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季桑宁问，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缭绕。
孟晏青突然伸手拂去她肩头一片不存在的雪花："没什么，如果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可以找霁华和非晚过来聊聊天。"
季桑宁微微一笑，点点头。
一个简单的告别后，孟晏青乘车离去。季桑宁站在门口，看着车尾灯消失在晨雾中，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舍，倒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季桑宁白天和霁华、孟非晚一起准备年货，晚上则守在电脑前写作。《归处》已经接近尾声，这是她写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的行云流水，女主角林晚终于要鼓起勇气向沈岸表白。这个场景她写得格外顺畅，仿佛那些文字不是她想出来的，而是从心里自然流淌出来的。
"你在写表白场景？"霁华某天下午无意中看到她的文档，好奇地问。
季桑宁慌忙合上电脑："嗯..."
"跟孟导表白过吗？"霁华促狭地眨眨眼。
季桑宁的脸刷地红了："我们...不是那种..."
"哪种？"霁华不依不饶，"你们结婚都快一年了啊，别告诉我还是相敬如宾的状态。"
季桑宁想起无数次清晨和午后，想起大家一起静心为孟晏青准备的生日，想起滑雪场的瞬间，也想起无数个温暖的拥抱，想起孟晏青看着她的眼神...
"这样也挺好的。"她最终这样回答。
霁华温声笑了笑："孟晏青那个人，从来不会把感情挂在嘴边，但对在乎的人，他会用行动证明一切。"
季桑宁想起花园、那支钢笔、无数个无声的支持时刻...霁华说得对，孟晏青确实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
星光盛典当晚，季桑宁和孟非晚、霁华一起守在电视前看直播。孟晏青一身黑色西装，白少衡和江挽一分坐他两侧，三人看起来光彩照人。
"你哥真帅。"霁华评价道。
孟非晚骄傲地点头："那当然，我们孟家的基因。"
季桑宁没有说话，但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当颁奖嘉宾宣布最佳导演是孟晏青时，她激动得跳了起来，差点打翻茶几上的果盘。
孟晏青在掌声中走上舞台，接过那座金色的奖杯。他的获奖感言简短有力，感谢了剧组和投资人，最后，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镜头直视季桑宁：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妻子。结婚是我今年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他轻轻碰了碰西装内袋——季桑宁知道那里放着她的平安符，"谢谢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善意的起哄声。白少衡在台下夸张地比心，江挽一则对着镜头飞吻，显然知道季桑宁在看。
季桑宁呆坐在沙发上，倒是没想到孟晏青会说这些，不过突然想到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孟晏青被问到戒指的问题，他也是丝毫不避讳的。
孟非晚和霁华一左一右抱住她，三人笑作一团。
"我哥太会了！"孟非晚擦着眼角，"这表白全国人民都看见了！"
霁华笑着摇头："孟导平时话不多，关键时刻一句顶一万句啊。"
季桑宁把脸埋在手掌里，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如此坚定地选择。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让她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接个电话。"她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冷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度。电话那头，季母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桑宁，看到电视了。晏青那孩子倒是挺会说话。"
季桑宁握紧手机："妈..."
"过年回来一趟吧，带上你弟弟。"季母直接命令道，"家里很多亲戚都不知道你结婚的事情。还有你弟弟，都出去几年了也不回家，像什么样子。"
季桑宁咬住下唇。每年如此，父母只有在需要展示"完美家庭"时才会想起她和弟弟。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见面"，不过是父母迎合贬低他们的工具。
"星嘉餐厅很忙..."她试图婉拒。
"忙什么忙，大过年的谁去吃饭？"季母不耐烦地打断，"就这么定了，年三十中午。"
电话挂断了，留下季桑宁站在寒风中，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季桑宁深呼一口气，这样的事情早就习惯了，也早就麻木了。
"怎么了？"霁华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季桑宁摇摇头："我爸妈...要我们回去过年。"
孟非晚立刻明白了："你要回去吗？"
"我不想去..."季桑宁低声说，"但..."
"但什么但，"孟非晚斩钉截铁，"你现在是我们孟家的人，当然在孟家过年啊！我这就给季星嘉打电话。"
季星嘉的电话很快接通，背景音嘈杂，显然餐厅还在营业。听完情况后，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姐，你别管了，我来处理。今年你想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
"可是爸妈..."
"他们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们？"季星嘉冷笑，"那个家里不管什么时候，有没有我们不都不重要吗？"
季桑宁几乎记得他们过过的每一个除夕，父母总是会在餐桌上面对他们这一年所做的一切进行最大程度的贬低，除夕之后的日子更是难熬，面对亲戚的询问和夸赞父母也只会第一时间表示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好像贬低自己的孩子就会得到快感。
"桑宁，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霁华安慰到。
季桑宁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那头的弟弟说："好"
挂断电话后，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是啊，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父母认可的小女孩了。她有孟晏青，有孟家，有弟弟，有真心相待的朋友...这才是她的家人。
孟晏青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带着一身寒气和大包小包的年货。季桑宁在门口迎接他，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激起一阵微小的电流。
"恭喜你得奖。"季桑宁小声说，帮他脱下外套。
孟晏青从口袋里掏出那座金色奖杯，递给她："给你的。"
季桑宁惊讶地接过："这...这是你的荣誉..."
"我的就是你的，况且我很想和你分享这份喜悦。"
“那就谢谢孟导了。”孟晏青这些年获得的奖项并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分享，他很乐意也很荣幸。
孟非晚笑嘻嘻地跑下楼："霁华姐和星嘉在厨房忙年夜饭呢，爸妈在书房写春联，就我最闲。"她眨眨眼，"不过哥你回来不会只给嫂子带了礼物吧”
孟晏青无奈的摇摇头，"都在车里，自己去拿。"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季桑宁和孟晏青相视一笑，眼里有无奈和宠溺。
除夕当天，孟家热闹非凡。孟父孟母一大早就来了，带着各种食材和礼物。季星嘉带着自己非凡的厨艺在厨房大展身手。
霁华和孟非晚负责装饰餐桌，孟晏青则被安排和孟父一起贴春联——这是孟家的传统。
孟母和季桑宁也没有闲着，又手写了些福字打算贴上。
"你的字真不错。"孟母看着季桑宁写下的"福"字，由衷赞叹。
季桑宁谦虚地笑笑："读书的时候练过一段时间。"
"你这孩子，要我说你的字可比晏青那小子写的好多了。"孟母打趣的说。
季桑宁笑笑，笔下不自觉地写下了"家和万事兴"，字迹舒展流畅，透着掩饰不住的幸福感。
全部都准备完以后，孟非晚环顾四周充满年味的装饰，"这可是第一次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过除夕！不过霁华姐和少衡哥不回家真的好么？"
白少衡耸耸肩，"啧，你可别提了，我姐带着爸妈去国外度假了。谁还会想起我们啊。"听着怎么有种命苦的感觉。
随即又笑成一片。季桑宁和季星嘉眼里是止不住的羡慕，是了，这才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过年的样子嘛。
年夜饭丰盛得令人咋舌，不仅季星嘉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就连孟母也帮忙做了拿手的红烧鱼和八宝饭，霁华贡献了一道家乡的炖汤。席间大家推杯换盏，笑声不断，连一向严肃的孟父都讲起了孟晏青和孟非晚小时候的糗事。
"爸！"孟晏青兄妹无奈地抗议。但无济于事，更是增添了不少新年的乐趣
季桑宁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孟晏青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圈，让她心跳加速。
当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倒计时时，孟父举起酒杯："新的一年，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安喜乐，最重要的是，"他看向季桑宁和孟晏青，"希望你们幸福美满。"
"干杯！"众人齐声欢呼。
季桑宁抿了一口酒，甜中带辣，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温暖的一个除夕，没有冷漠，没有挑剔，只有真诚的祝福和关爱。
午夜时分，孟晏青拉着她来到庭院。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在灯笼的映照下像飞舞的金粉。
"冷吗？"孟晏青帮她拢了拢围巾。
季桑宁摇摇头，仰头看着飘雪的天空："真美。"
孟晏青没有看天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嗯，真美。"
季桑宁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在雪中相视而笑。
远处传来鞭炮的声响和人们的欢呼，她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幸福与温暖。
回屋时，季桑宁的手机亮了一下。小林发来的消息："新章节太棒了！林晚终于勇敢表白那段看得我热泪盈眶，读者都说这是你写过最动人的爱情场景！"
季桑宁微笑着锁上屏幕。当然动人，因为那是她的真实感受啊。她看向正在和季星嘉说话的孟晏青，心中更是暖意十足。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她不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季桑宁了，因为她好像找到了一份专属于自己的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