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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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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镜片上，模糊了眼底的情绪。
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季桑宁的签售会现场。她戴着口罩，低头签名时露出的半张脸苍白而安静，直到混乱爆发，她站起身鞠躬道歉，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江澜按下暂停键，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桌角放着一本《归处》，封面上烫银的书名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随手翻开扉页，上面印着一行小字：
「谢谢你成为我的归处。」
江澜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M先生？孟晏青？
他合上书，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季桑宁站在人群中，脆弱又坚韧的模样，和多年前那个缩在诊疗室角落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明明曾经是最依赖于他的人，是他的所有物。
现在却被孟晏青一点点改变了。
江澜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季桑宁的内心不稳定，他比谁都清楚。抑郁症的阴影从未真正离开过她，而孟晏青能改变的……终究有限。
他拿起手机，给季桑宁发了一条消息：
“签售会的事，我看到了。你还好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江澜不意外。自从季桑宁和孟晏青结婚后，他的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
但没关系，他总能找到办法接近她。
前阵子季星嘉用季桑宁带回来的蓝莓研究了不少新鲜食物，季桑宁刚好没什么事情经常过来试菜。
今天季桑宁从季星嘉的餐厅出来时，天色已晚。
暮春的晚风还带着凉意，她裹紧外套，低头查看手机——孟晏青发来消息，说今晚有个临时会议，会晚点回家。
她回复了一个“好”，刚收起手机，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背后似乎有人跟着她。
季桑宁脚步一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包带。
——是错觉吗？
她加快步伐，拐进一条人多的街道，借着橱窗的反光往后瞥了一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灯下，镜片后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江澜。
季桑宁的呼吸瞬间凝滞，血液仿佛冻结。
她立刻掏出手机，给孟晏青发了一条定位和简短的信息告知，随后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江澜。
“好久不见，桑宁。”江澜微笑着走近，语气熟稔得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我还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
季桑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好久不见了，江先生有事吗？”
江澜挑眉，似乎对她的疏离称呼感到有趣：“路过看到你，打个招呼而已。” 说完又看了一眼季桑宁，“我本以为季爷爷的葬礼你会出席。”
季桑宁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她紧绷的肩膀和微微发抖的手指，笑意更深：“你看起来很紧张。”
季桑宁抿唇，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直到他现在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她又很清楚如果自己和江澜硬碰硬的话完全不会有胜算。
江澜叹了口气，语气忽然柔和下来：“桑宁，我们不该这样。至少……我们可以谈谈。”
“谈什么？”
“过去，现在，或者……”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新书。”
季桑宁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好，我们谈谈。”
江澜笑了，指向街角的一家咖啡厅：“去那里？”
她点头，心跳如擂鼓，但面上不显。
孟晏青说过，她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包括江澜。
“好。”
咖啡厅里灯光昏黄，客人寥寥。
季桑宁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双手捧着红茶，温度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江澜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镜片后的眼睛审视着她：“你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
“是因为孟晏青？”
季桑宁抬眸，直视他：“是因为我自己。”
江澜轻笑一声，放下勺子：“桑宁，你知道吗？你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只有我能让你平静下来。”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时候你多依赖我啊……”江澜的语气近乎怀念，“每次崩溃，都是我陪着你。你写的那些文字，那些秘密，只有我看过。” 说完又看了看季桑宁，随之一笑，“况且叔叔阿姨很喜欢我，原本你应该是我的妻子。”
季桑宁的呼吸变得急促，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江先生，”她直视他的眼睛，“我也没有想过那个时候的你会变成之后那种模样。况且，我不会成为你的妻子，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是吗？”江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她面前，“那这些呢？那个时候你明明很依赖我不是么，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我呢？”
季桑宁盯着那个U盘，喉咙发紧：“……这是什么？”
“你病发时的录像。”江澜轻声道，“你哭着说‘救救我’的样子，你失控的样子……都在这里。”
季桑宁的指尖开始发抖，但下一秒，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疼痛让她清醒。
“所以呢？”她抬头，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江澜眯起眼，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
季桑宁继续道：“生病不是我的错，江澜。抑郁症不是耻辱，崩溃也不是弱点。”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打算公开这些录像，请便。但别忘了，如果你擅自公开这些消息，也许会涉嫌违法，属于侵犯个人隐私。”
江澜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没想到季桑宁会这么强硬。
“桑宁，”他压低声音，“你确定要这样？孟晏青知道你的过去吗？他知道你曾经——”
“他知道。”季桑宁打断他，“他知道我的一切，包括你。”
江澜彻底沉默下来。
季桑宁站起身，拿起U盘放进包里：“这个我收下了。如果以后你再骚扰我，我会起诉你。”
她转身要走，江澜靠在椅背上，深情放松，突然开口：
“你真的以为，孟晏青能永远保护你？”
季桑宁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不需要他保护。”她轻声道，“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在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
说完，她推开门，走进了夜色中。
江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着被季桑宁拿走的u盘，笑的让人害怕。
季桑宁走出咖啡厅，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扶住墙壁，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做到了。
她面对了江澜，没有崩溃，没有退缩。
手机震动，是孟晏青的来电。
她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他急促的声音：“桑宁！你在哪？我马上到！”
季桑宁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发了求救信息，连忙道：“我没事，已经解决了……”
“位置发我，别动。”
十分钟后，孟晏青的车急刹在她面前。
他冲下车，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沙哑：“吓死我了……”
季桑宁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晏青，”她轻声道，“我刚才见到江澜了。”
孟晏青身体一僵，松开她，上下检查了一遍：“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季桑宁摇头，从包里拿出U盘：“他威胁我，但我反击了。”
孟晏青盯着那个U盘，眼神阴沉：“这里面是什么？”
“我抑郁症期间病发的录像。”
孟晏青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季桑宁却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没关系，我不怕了。”
他低头看她，眼底翻涌着怒火和心疼：“桑宁……”
“真的。”她微笑，“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
孟晏青深吸一口气，将她重新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回家。”他哑声道。
季桑宁点点头，牵住他的手。
车窗外，宁安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繁星坠入人间。
其实她知道江澜说的话有道理，孟晏青能保护她一辈子么？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吗？她比谁都清楚，她必须自己去面对大部分事情，其实这些年来她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克服心里的恐惧不是三天两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啊。
回到家以后孟晏青给她做了一些暖胃的粥。
“如果有任何帮助的可以随时告诉我，桑宁。”孟晏青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季桑宁微微一笑，“你相信我吗？”
孟晏青挑眉，嘴角带着笑，“我一直相信。”
“那就够了。谢谢你，晏青。”季桑宁微微一笑，她不想一直活在朋友们保护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