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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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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衡睁开眼睛时，还有些眩晕的不适感。但很快，喜悦在他的心口蔓延。
他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周子绡的梦境中。
梦境通常会反应出一个人在现实生活的状态，原来在现实世界里，他和“雪”的孩子名字叫绡啊。周念衡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在周子绡的心中，他的父亲们是怎样的形象。
这个时候，周念衡还对周子绡的生活抱有幻想。孩子是无辜的，黑星的统治者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
但下一秒，在周念衡完全适应了这具躯体时，他发现自己正高高地扬起手，而他的面前，跪着一个瘦弱的小孩子。
像是察觉到他的举动，那孩子瑟缩了一下，猛地闭上眼睛，却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同时，他的身子微微打着抖，嘴中不断念叨着：“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周念衡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只用一眼，周念衡就确认，这是他和阿雪的孩子。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高高扬起的手，最后轻轻落在了这个孩子微卷的发上，轻轻揉了揉。
自己竟然没有挨打耶。周子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大得出奇，配上瘦得脱相的脸，他甚至有点像传统科幻片的外星人。
周念衡挪开了自己的手，那只手隐隐有些发抖，就在这时，周子绡抬起眼睛，与周念衡对视上，顿时有无数的的委屈涌上周子绡的心头，他张了张嘴，还没能发出声音，就有眼泪流出来。
下一秒，他像被按了关机按钮一样，身子一歪，昏迷过去。
周念衡迅速拦住他的身子，将他抱了起来，这具身体轻得吓人。
他小心地孩子抱到床上，周念衡终于开始接收这场梦境的全部信息，越是了解，他的手攥得越紧，巨大的荒谬感掺杂着怒意席卷全身。
即使是在这个梦里的世界里，他们也没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这个梦境是一个ABO世界。周念衡还是守塔人的时候，曾经给阿雪讲过这个题材的故事。这里除了第一性别男女以外，还分了alpha、beta和Omega三种性别，并以此划分等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beta逐渐减少，那些D级的alpha和D级的Omega被称为“最接近beta的废物”。
而在周子绡的梦境中，他的alpha父亲就是一个D级alpha，而他的另一位父亲，却是S级omega。这位宛如天神的S级Omega因为意外失忆被alpha捡到，两个人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但也许是相差过高的等级缘故，在D级alpha失业后，S级omega不告而别，离开了这个家，只给这位alpha留下一个不足三岁的omega儿子，也就是周子绡。
从那以后，alpha父亲一蹶不振，而且嗜酒成瘾，对周子绡动辄打骂。全家的开支仅靠他没了酒钱去打打零工。至于年幼的周子绡，是好心的邻居看不下去，时长接济这个孩子。
因此，周子绡小小年纪就拥有了极高的自理能力。但与他自理能力相反的，是他低下的认知。即使alpha父亲如此对待他，他也只认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总是反省自己想要改正，从来不反抗他。
他总以为自己再乖一点，alpha父亲就会对他好一点。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等他稍大以后，alpha彻夜不归，至于食物和零花钱，只有alpha父亲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得到。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使得周子绡没能健康发育，整个人十分瘦小。入学检测时，明明他是C级omega，身形却与D级Omega别无二致，遭到了其他孩子的耻笑。在班级里，他永远坐最后一排，学习上，他也永远是最后一名，是班级里最为稳定的吊车尾。
虽然这位alpha父亲对他不闻不问，但当他看到周子绡成绩时，却又对他大发雷霆，将他赶出家门。寒冬腊月，周子绡只能在门外蜷缩着，期盼父亲能早些开门放他进去。
周子绡的一年级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结束了。为了惩罚他的堕落，alpha父亲不准他吃饭，他只好饿着肚子去学校。
在垃圾桶旁边，他闻到了香香的味道。有两位高年级的男alpha不喜欢家人准备的食物，想要偷偷扔掉。周子绡可怜巴巴地蹲在旁边，想等着去捡，但因为他的模样十分明显，轻而易举就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冷着脸凶他，问他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周子绡有些害怕，将自己饿肚子的事情说了。两位alpha对视一眼，要求周子绡用东西交换食物。
周子绡什么都没有，他傻傻地问要用什么交换。这两位男alpha学生让他脱下裤子，想亲眼看看omega的身体是怎样的构造。
周子绡并不理解这一举动其中的意味，没有任何人教过他这些，只是脱裤子就能换来食物，这样的简单，为了能安抚可怜的肚子，周子绡同意了。
如果不是刚好有一位老师发现了这件事，严厉地阻止了他们，周子绡将会遭遇一场猥亵。
老师也因此将周子绡的alpha父亲喊来，让他把周子绡带回家去。
喝醉酒的alpha了解事情的起因以后，不仅没有为周子绡出头，反而认为这个儿子给自己丢了大人，罚他跪在地上，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周子绡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是翻来覆去地道歉，但很明显这并不能让他满意。于是这个alpha高高地扬起手，还没能落下巴掌，就被周念衡掌管了意识。
所有的信息在刹那间接收完毕。
周念衡红着眼睛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去厨房做糖水。
这孩子，直到现在都没能吃上一口饭，低血糖晕倒了啊。
这个家空荡荡的，除了两包泡面和一点调料，竟然什么都找不出来。这样凄惨的日子，周子绡在他的梦境里体验了六年。
有一声叹息，随着筷子搅动的动作，消散在空气中。
当周念衡将白糖水端进来时，周子绡已经醒了。
他不安地坐起来，想要下床，被周念衡制止：“坐着，把这个喝了。”
周子绡想要自己去端碗，但周念衡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要把勺子给他的意思。周子绡蜷缩了下手指，隐隐带着点高兴。
周念衡喂周子绡喝了两口糖水，周子绡偷偷看他，他的alpha父亲动作和表情都十分温柔。即使是Omega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即使是想象都想不出来，他周子绡还会有这样一天。
为了让父亲心情更好，周子绡决定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咽下口中的糖水，带着讨好对周念衡说道：“父亲，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向别人要吃的了，你不要生我气。”
当啷一声，勺子掉落在碗中。周念衡的眼圈红了，他将碗放在了床头柜，嗓音有些沙哑：“……不要道歉。”
“绡绡，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我错了。”
其实在周念衡接收梦境信息时，他敏锐地察觉出周子绡心中带有微小的怨恨。这是应该的，他是不称职的父亲，做错事应该得到埋怨，周念衡甚至为此感到欣慰。
可是现在，这件事中唯一不需要道歉的人，却在乞求他的原谅。因为周子绡想让他开心。
他以为承认错误，可以让alpha父亲开心。只因为他给他喂了一次糖水。
周念衡的心中被愧疚和悔恨淹没。
如果再早一点入梦就好了，如果当初隐瞒好孩子的存在，没有让他被带走就好了……
是他来晚了。
周子绡有些分不清，是听到了来自父亲的道歉更震惊，还是父亲喊自己“绡绡”更震惊。但他心中又一次浮现不安，他让父亲难过了吗？
周念衡平复下心情，一点点教导他：“我要向绡绡道歉，因为你成绩不好，就让你饿肚子，这件事是错的。那两个alpha同学也应该向绡绡道歉，因为他们想要欺负绡绡，他们做错了事情。我得知这件事以后，不仅没替绡绡出头，反而惩罚你，更是错上加错。”
他的手搭在周子绡的肩膀上，力道很轻，生怕把人碰碎一样：“下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绡绡你要勇敢地反抗，不要待在原地忍受，好吗？”
在周念衡鼓励的目光下，周子绡胡乱地点了点头，眼睛眨得飞快，难以掩饰自己的慌乱：“可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父亲做得总是对的，不是吗？”
“不是，我也会犯错。我喝很多很多酒、不管绡绡、对绡绡拳打脚踢，都是错的。这些事，我向绡绡保证，永远都不会再做了。”周念衡严肃地发誓，随后又耐心地告诉他：“不知道也没关系，老师会教你，我也会教你，你自己也要学着感受。你慢慢地学，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了。”
哦，原来可以慢慢学。周子绡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他以为父亲要考他呢，他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呀。至于父亲向周子绡保证的事，让他心里更轻松了。
父亲喝很多酒，还有打骂他，都是不对的，邻居奶奶也这样说过。其实周子绡自己也很害怕、很讨厌父亲这样，挨打很痛，被忽视也很痛，身上痛，和心里痛，其实都一样让周子绡难受。如果父亲以后不会对他很坏，那就再好不过啦。今天的父亲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但周子绡适应得很快，就像他飞快地适应了父亲叫自己绡绡这件事。因为比起过去，他更喜欢现在这样。
周念衡不知道周子绡的小脑瓜里转着什么样的念头，他只能察觉出他的心情变得很好，于是他自己也弯了弯唇角：“所以，绡绡可以原谅我吗？‘原谅’是你的权利，不原谅也没关系……”
周子绡没有丝毫犹豫地、脆生生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原谅你。”
他的目光干净澄澈，没有丝毫违心，让周念衡升起一丝愁绪，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理解原谅的意思。
即使是现代的星际社会，人类依然标榜父母对孩子“无私的爱”，但大多数人不愿承认，其实孩子对父母的爱，也是无私的。
周念衡正准备再接再厉，让周子绡再考察自己一段时间，就在这时，周子绡的肚子传来一阵抗议的鸣叫。周子绡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朝周念衡笑了笑：“我、我就是有一点点饿了。”
周念衡又一次摸了摸他的头：“好，我们去吃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