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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枯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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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妈妈这个词很难不让他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回忆。
视线从钟怀星脸上移到窗台上一盆枯死的盆栽,枯得太厉害,蜷缩的叶子令人难以分辨它是什么植物,他斟酌片刻:“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常常闹过自\\杀,没什么用。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大概是我七八岁,她在浴室割腕而亡。”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撕开伤口:“我,亲眼目睹。”
江灼响转回头,正好和钟怀星的视线对上,对方眼里溢满情绪,满到分不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情绪。一时间有片刻失神。
“那......你还好吗?”
对方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他听着有些想笑:“我还好的话就不会是如今这个反应了吧。”这句话说得很得声,更多是在自言自语。
钟怀星听到这句话了,肚子好像更痛了,鬓角沁满细密汗珠。
“为什么......为什么,你妈妈会想要自杀?”
江灼响眉尖皱起,像提到仇人般,语气不善道:“那男的家暴,我妈受不了想离婚,偏偏他有权有势想逃都逃不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解脱。”
钟怀星不敢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亲眼看着母亲死状,心理阴影是无法估计的......
钟怀星想到什么般瞳孔聚缩,猛地一扭头看向江灼响:“那男人是不是,也?对你动过手?......”
许是他紧张兮兮的神色让沉重的氛围松了一丝绑,江灼响哈哈笑了出来:“没,我妈死护着我他打不着我。”
钟怀星笑不出来,因为他看见了江灼响微微泛红的眼眶。一个珍爱的人在地狱般的世界同他相依为命,在某天不告而别,留他独自面对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比死了还难受吧。
钟怀星呆愣地想,忽然想到什么抓住江灼响的手:“你不是有后妈吗?她对你怎么样?”
像是看出钟怀星想说什么,他轻笑道:“他对我挺好的。”不等钟怀星松一口气,他又轻飘飘地补上一句:“只是我不待见她,甚至想将她赶走。”
钟怀星懵了,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我要把她赶走,免得那男的哪天忽然发疯护都护不住。”
见他露出了平常难见的呆滞,像个出故障的小机器人.
“我又不是和他畜牲一个德性。”
“你后妈知道他之前有过家暴史吗?为什么不离婚?”
“不知道我跟她说她也不信,可能是爱他吧?......”
钟怀星眉头猛地皱起,耳朵不干净了。
“他有什么值得爱的?跟着他不就是随身抱着一个不定时炸弹吗?”
江灼响把刚倒的温水递给钟怀星:“他们两两个个一定会离婚的,时间问题罢了。他那种畜牲,不配有人爱。”
钟怀星接过水杯,指腹摩挲杯壁:“你转学和这个有关系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又问到这个,还是老实回道:“有关系。”
“为什么转学。”
“重复了我妈的路。”
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对那天的事情记忆犹新。
天气不善,刮大风吹大雨,站在天台上犹如凌迟,血肉被一刀一刀剜下来,血水化作雨水,喷洒在警灯上。
“同学!生命只有一次!不要想不开啊!”年轻的警员拿着喇叭朝着站在天台的江灼响喊。
他已经死了,心死了,剩下的只有一副等待埋入土里的躯壳。
活不活已经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他朝楼下乌泱泱的人群喊:“你们让开吧,去救需要的人吧。就算你们今天拦下我,我也是要死的。”
狂风将他的声音撞得破碎,零零散散的声音传入他们耳朵。
年轻警员眼含泪水,或是雨水,抵在唇边的喇叭发着颤不甘地叹息:“你那么年轻!未来有无数可能!人生那么长不要因为其中的挫折打倒啊!!!”
他害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错失一条鲜活生命。
坐在天台边缘的人无奈闭眼,划拉开手机,手机屏幕落满水珠但还是足矣看清[爸爸:我在忙,你别给我整幺蛾子,小心我回去弄死你。]
垂眼看着这段比雨水还冻人的消息,他轻轻把手机放在身旁,站起来。
底下人群被他突然起身吓着了,尖叫声四起。
江灼响冷漠看着一切,深吸一口气。
心里没有悲哀,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不舍,有点只是要离开这个地狱的喜悦。一直以来在学校里的同学对他的印象都是开朗,积极,乐观等正能量形象。这下忽然要自杀了,底下的人各种表情都要,不过倒是有一个挺统一的,那就是不可置信。
他轻轻一笑,毫不犹豫。
“砰!!!!”
“啊啊啊!”
“啊啊啊啊死人了!!!”
医护人员一拥而上,赶忙将人送往医院。
他没死,他摔在了充气垫上,还不如死了。
“咦呜咦呜!!!”
“患者现在是脑部受到刺激带动身体各部分出现连锁反应,暂时陷入植物人状态,如果这次醒不来就再也醒不来了。”
江浩正接连道谢:“好,好,没问题。”
医生忽然皱起眉头:“不过我们在病人身上发现多处青紫伤痕,请问您知道这事吗?”
江浩正眼也不眨,满口谎言:“不太清楚,可能是到哪玩磕到碰到的吧。”
医生立即否定:“不可能,他身上的伤颜色深浅不同明显不是同一个物体同一个时间所伤,且患者不止有外伤,我们通过检查发现他多处脏器受损。这更不可能是磕到碰到。”医生怀疑地看着江浩正。
江浩正眉头一皱目光不善,刚想出声就被孟晚打断。
女人着急道:“什么伤痕?医生您能说具体点吗我们家孩子到底怎么了!”
医生面露疑惑:“女士,你们家孩子的情况......你们并不知情?”
孟晚擦掉脸上泪水,哽咽地开口:“他平时不和我们住一起......很多情况我们都不知道的。”
医生怀疑地看了江浩正一眼,朝孟晚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话落她便离开了。
江浩正拍拍孟晚手背,温柔道:“我在这边看着,你回家给小灼带点吃的,他醒了好有口热乎的吃。”
孟晚红着眼点头,走开几米后又折返回来:“我打电话叫保姆带来吧,我还是想亲自看着小灼,他醒来好照顾他。”
江浩正面色一僵,讪笑着点头:“行......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灼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江浩正死死盯着他,见他睁开眼假意高兴地通知人:“小晚,小灼醒了!”
孟晚原本已经困得睁得开眼,听见这句顿时清醒,扑上来抱住江灼响,哭着喊着:“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我们没了你可怎么活!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阿姨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
江灼响脑后传来一阵阵钝痛,这么一整人都有些晕乎。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学校?”孟晚松开抱着他的手擦着眼泪问道。
江灼响刚想回答就看见江浩正扭曲的脸。
“要不要阿姨给你换一个?”孟晚小心提议,生怕江灼响觉得她多事。
没成想,江灼响深深看她几眼,对她点了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