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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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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贺厌炽没再收到过卫舴的消息，他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和那个较矮些时不时回头偷偷看他的男人。仅仅对视了几眼，他的心就狠狠沉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悄悄来临，他们都没能力去阻止。
贺厌炽是在两周后回去的，栗倦时不时会给他发一些果果的照片，小姑娘长得很快，头发可以梳成两条中长的小辫子了，他回去的消息没跟任何人说。
出了机场后他沿着马路往市区里面走，经过拐角处的花店。他愣的站在原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店外摆着的鲜花，鬼使神差地转身进了店里，再出来时他怀里抱着一束紫色的满天星。
上到十八楼，电梯里没人，贺厌炽看着电梯上自己的影子，莫名的有些紧张。他伸手捋了几下头发又攥攥衣角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他敲了敲自家的房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想象着一会儿门把手会下摆。咔哒一声，门缝开启，接着就会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来，黑乎乎的发和那双惊喜的眼睛。
那人可能会笑，嘴巴微张，像是在跨年夜那晚缩在他怀里一样，眼睛瞪大了看着他，愣了几秒后扯出一个笑容。
两分钟后，贺厌炽的幻想没实现，他又拍了拍门，只好低头拿出钥匙打开门，从玄关照到客厅的暖阳，静悄悄的。
贺厌炽几乎没做停留，拿着玄关柜子上的另一把钥匙开了对面的门，门把哒的一声。他听到了声音，贺厌炽松了口气。
他低头换了拖鞋，走出玄关显示看到睡在沙发上的人影，长长的一条，盖着薄薄的毯子。小姑娘缩在另一个小沙发上听到声响便抱着手机从靠背下探出一双眼睛。
“爸……“小姑娘出了个气声，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一样扭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她做了个口型，小嘴巴长得大大的，贺厌炽知道她在喊爸爸。
贺厌炽轻步走过去把果果抱在怀里，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蹭呀蹭，嘴巴贴着贺厌炽的耳朵小声说，“爸爸，好想你呀。”
贺厌炽笑了，捏着她的小脸也小声说，“爸爸也想你。”
沙发上的人睡得很沉，手里还抱着一本童话书，贺厌炽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姑娘闹着让栗倦讲故事听到一半觉得无聊就看了动画片。
他蹲下身把小姑娘放下，果果捏着他的袖子，贺厌炽垂眸观察眼前的人。栗倦睡觉的呼吸很轻，不会发出什么声音，胸膛微微上下起伏，他的眼皮很薄，能看出青色的血管，手臂乖顺地耷拉在肚子上，右手腕上绑着白色的纱布。
栗倦瘦了很多，脸更小了些，手腕上能看到凸起的骨头，眼底青青的一片，手背上还有几处紫色发乌的淤痕。贺厌炽又莫名地想起来卫舴的话，顿时觉得嘴巴里酸楚不止，小姑娘抱着他的手臂，贺厌炽看着她笑了笑，“你在这里陪着哥哥好不好，等他醒了就带他回家吃饭。”
“我会陪着哥哥的。”
果果自己握着小手，还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贺厌炽把手机递回给她，叮的一声，一则信息推送出现在贺厌炽的眼前，里面几个字眼刺着他的眼睛，他眼底微微颤抖。
栗倦再醒来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他看着身上的小毯子和乖乖坐在一旁捧着童话书正在看的小姑娘，见他醒了小姑娘往前动了两下跳下沙发，“哥哥，你醒啦。”
栗倦喝了几口水才真正缓过神，“果果，饿不饿，哥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小姑娘摇摇头，“哥哥，爸爸回来了，他说让果果带哥哥回家吃饭。”
栗倦有些意外，贺厌炽回来的时间比说好的要早了半个月，而且他也没给自己发消息也没说过这件事情，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奇怪。
“好，我们去找他。”
栗倦低头穿鞋，再一抬头，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束蓝紫色的花，阳光倾洒下来。
果果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是爸爸买的花，好漂亮。”
他半跪着把花抱起，低头轻嗅了几下，没看到一旁的小姑娘捂着嘴巴偷偷笑了。
“喜欢吗？”
栗倦循着声音回头，他抬起眼睛看着身后抱着手臂倚在墙上的男人。他又剪了头发，比寸头长了一些，精致凌厉的五官全部漏出来了，眉眼浓厚，看上去更加沉稳了不少。
他眨了几下眼睛，随即笑着给贺厌炽道谢，“我很喜欢，谢谢。”
小姑娘跑着跳到贺厌炽身上，又转身给栗倦招手，“哥哥，哥哥，去吃饭。”
“走吧，小馋猫。”贺厌炽刮了下她的鼻梁，惹得小姑娘咯咯咯直笑，缩着脖子躲贺厌炽挠她的痒痒。
三人坐下吃饭，栗倦坐在贺厌炽和小姑娘的对面，他们在饭桌上闲聊。贺厌炽给他说了出去学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却对遇见卫舴和关山越还有他们谈论的事情隐而不谈，他并不觉得饭桌上是讲这件事情的好机会更不觉得栗倦会想听这些话。
“你这次这么早回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栗倦咽下一口汤，斟酌着问他，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贺厌炽肯定在资金方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是……资金方面的问题、我，我可以想想办法。”
贺厌炽正在给果果夹菜顺便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示意栗倦吃了，他动作一滞，脸上明显错愕，“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呢？”
他颇有些无奈道，“没有，我工作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不用你替我担心。”
贺厌炽的意思明晃晃的，不需要栗倦多为他操心，但是这话听在当事人耳朵里就有点不对味了。
“什么叫不用我担心，我也能帮忙的啊。”他咬着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了工作，所以帮不上你什么忙就不愿意告诉我啊。”
话音刚落，栗倦抬起眼皮就看见对面的两个人直愣愣地看着他，他不明所以，果果张着嘴巴没说出话。
栗倦闻到了斑驳的铁锈味道，浓烈刺鼻，血腥味直冲天灵盖，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他的心头，甫一低头，他才发现自己在流鼻血。
“哥哥。”果果着急地叫了一声，贺厌炽已经先一步站起来，他拿着卫生纸塞到栗倦鼻子下面，大手捏着他脖子低声道，“低头。”
栗倦听话地照做了，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只能跟着贺厌炽的动作走，闹闹嚷嚷一阵后。
栗倦鼻子里塞着看两团纸巾坐在沙发上，小姑娘抱着娃娃坐在他旁边，一大一小团着手臂抱着双腿呆愣愣地看着正在厨房忙里忙外拖地擦桌子的贺厌炽。
“贺厌炽。”
“爸爸。”
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栗倦没敢张第二次嘴，只要乖乖坐着装作自己不存在。小姑娘有样学样，也乖乖地呆着，她刚才被栗倦吓了一跳，还时不时撇着眼睛看栗倦，怕他再流鼻血。
半个小时后贺厌炽可算是忙完了，他坐在栗倦身边，“怎么样？好点了没？”
栗倦悄悄往后挪了挪屁股，离贺厌炽远了一点，他此刻的造型实在是太滑稽了。他已经不流鼻血了，还穿着不合身的上衣，一旁的洗衣机还在哐哐哐地响，而贺厌炽身上的温度又太热，烫的他有些不舒服。
“你最近很累吗？”
“没有啊。”栗倦摇着头狡辩，“我过得挺好的。”
贺厌炽不说话，只是盯着栗倦看，看他发青的眼底和手背上的伤痕以及绑着绷带的右手。他觉得栗倦的谎言太拙劣了，拙劣到他根本就不想拆穿也不想让栗倦难堪。
“栗倦。”他又喊道，“你真的不会撒谎啊。”
贺厌炽后悔了，栗倦瞒着他的事情太多了，剪不断理还乱，所有的东西团成一团乱麻裹在他的心头，让他觉得生气极了，为什么栗倦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栗倦不愿意和他说实话？为什么栗倦总是对他这么疏远？
他猛地想起来卫舴那番话，他突然恶劣地说，“卫舴说，想再给你道个谢。”
“我出差的时候遇见他了，你还记得他吗？”
他盯着栗倦的脸，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眼底的那张脸白了一些，显得栗倦更加慌乱了一些。他眼底的震颤没有躲过贺厌炽的眼睛，栗倦还记得他们，甚至可以说他一直没能忘记。
“不认识。”栗倦摇了摇头，放下的右手紧紧捏着衣角，贺厌炽垂着眼皮看他，小姑娘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没再说话，起身把人抱进屋里。
再出来时，栗倦站在客厅里看着他，贺厌炽一抬手，他的视线就随之而动。接着再抬脚，他倒了杯水递给栗倦，“喝吧。”
栗倦没接，他的视线越过贺厌炽落在不远处的洗衣机上，他欲言又止，“我想……想先走了，衣服、衣服我明天还给你。”
“栗倦，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贺厌炽叫住他，他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好像要跳出来一样，他能预料到贺厌炽要说什么了，脚步不停，他想尽快离开这里。
“你是不是……”
“闭嘴！”栗倦打断他的话，他背着身，蜷曲着背，“别说，你别说！”
“栗倦！”贺厌炽快步上前，他尽量压低着声音喊他，“你在逃避什么？你对我说了太多谎言了，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了？”
“你说有个喜欢我的女孩，她帮我照顾我妈妈，那她人在哪里？今天下午我看到你手机的推送信息，你关注了炳江监狱的公众号，那是我服刑八年的监狱，你一没犯罪二没杀人，为什么要关注？我收到的那几封信是不是你寄过去的？我进看守所那段时间你当时为什么要给卫舴一千块钱？你钱很多吗？”
贺厌炽几乎压住了从心底里窜出来的情绪，他忍着怒气一字一句道，“你说，我想知道一个理由。我不想猜，我想听你亲口说。”贺厌炽握着栗倦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栗倦，你不让我说，那我想听你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贺厌炽觉得他不会从栗倦嘴巴里听到那个答案了，他才听到眼前人的声音，冷静自持，“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说……”贺厌炽有些哑然。
栗倦看着他，“我喜欢你。”
这个看上去不像是告白的告白让贺厌炽觉得心尖在颤动，像是针扎了一样狠狠刺了他一下。他并没有觉得喜悦反而觉得有只大手在狠狠捏着他的心脏，栗倦反问他，“你说我对你撒了很多谎，那你呢？你有和我说过实话吗？”
“贺厌炽，你有没有骗过我呢？”
他听见栗倦一字一句道，“林青果是你的孩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