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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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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的演出比赛结束后,贺厌炽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每天栗倦醒来带第一眼都会看见他,会听见他的一句喜欢。
那人或坐或站着,眼神离不开他。栗倦眨巴着眼睛回望他,问他,“贺厌炽,今天不说喜欢我了吗?”
贺厌炽俯身抱着他,手掌贴在他的脊背上,温热的大手隔着病号服贴着皮肉。贺厌炽的身量很高,几乎是要把他笼罩在整个阴影下,栗倦被迫微仰着脖子,他的下巴抵在贺厌炽的颈窝,听到了贺厌炽于今日的喜欢。
栗倦紧紧闭上眼睛,眷恋这一丝一毫的温暖,也许并非出自贺厌炽发自内心的喜欢,他却仍然想要留住这一瞬间。
他又住了两个月的院,栗倦也越来越瘦。没过两天,贺厌炽说想带他去个地方,栗倦正在低头吃药,他又瘦了一些,眼睛变得更大了些,脸色苍白。闻言咬着药片呆愣愣地斜睨着他,指甲扣在药盒上抵出几个月牙。
“我们回学校看看好不好?”
贺厌炽单膝半蹲着在他面前,他仰着头和栗倦对视,“你想不想回於城?”
栗倦垂着眼皮,苦涩的药味蔓延在嘴角,舌苔连带着喉腔都是苦的。苦味溢出嘴角,栗倦低头说了句好。
果果暂时放了个小长假,兰姐要带她去海南玩两天,小姑娘很兴奋,晚上叽叽喳喳的不肯睡觉,贺厌炽从房间里走出来板着一张脸让他赶紧上床睡觉。
栗倦也暂时从医院出来了,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医生本来是不同意的,贺厌炽那天和人聊了很久。他不忍心看栗倦行尸走肉般待在医院,第一个疗程就是吃药,吐水,这些基础的药疗对他没什么用了。他看着栗倦一天一天地痛苦下去,趴在床边吐的天昏地暗,有时候昏过去就是大半天,再醒来就捂着肚子说胃痛,在床上来回打滚。
他表面上是积极治疗,其实内心抗拒吃,晚上吃了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半夜疼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刚开始医生还是建议他适当使用一些助眠的药剂,再后来栗倦竟然慢慢产生了抗药性,他有时候就会出现幻觉,抑郁症发作的时候甚至产生了躯体化的现象。
栗倦已经没什么求生意识了,他得过且过,看上去挺好极了,实际上已经不想再这挣扎着活下去了。
贺厌炽只得每天来医院陪床,他长得很高,每天晚上缩在矮小的军行床上陪他,他们晚上也会谈一些有的没的,贺厌炽会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爸爸还在,他也不怎么喜欢笑,每天绷着一张小脸,但是好在他长得好看些,有人喜欢和他玩,身后跟了一群小伙伴。
他是领头的,自然什么事情都要他先上,那时候他们在后山郊区找到一个苹果树,青色的果子沉甸甸地挂着,周围的几个人不会爬树,更不敢往上窜,贺厌炽就被推着攘着给弄上去了。
他也不会爬树,但是好在小时候心气高,胆子也大,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去了,最矮的那个树杈往外蜿蜒出枝桠,七八化树杈,五六绿枝桠。
他站在树杈口摘到了一颗最大的青苹果,他也不管干不干净了,拽下来就猛的咬了一口。
“什么味道的呢?”栗倦侧着身子,他听入迷了,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忙问他。
贺厌炽抬手当枕头,枕着胳膊也扭头看他,黑夜里看得并不真切,他可能都没能看清栗倦的眼睛,可是也不恍他笑着,眉目浓厚,“很酸,又酸又涩。”
“我只是咬了一口,舌头就麻住了。但是他们都在看我,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我,问我味道怎么样,我装作很好吃的样子。”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又笑道,“其实当时我说话都大舌头了,但是我骗他们说很甜。”
于是贺厌炽就摘下几个苹果往下扔,女孩们抬起白色的长裙下摆接着,男孩就跳起来伸手够。
八岁的贺厌炽在春末的时候,看见了一场青苹果雨。
贺厌炽还想说什么,他往病床上的方向去看,栗倦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黑夜中只有胸膛在微微上下起伏。他于是噤了声,动作缓慢地坐起,下床走到床边,贺厌炽站着看他。
屋外昏黄的路灯高高地打着幽暗的灯光,没拉紧的窗帘撇起一角,些许光亮透过地板映射在天花板上,那一缕拼命挤进来的灯光都格外偏爱他,映照着他晦暗莫测的侧脸,那双眼睛却被紧紧笼罩在黑暗里。
伴随着地板上的影子微微颤动,黑色的人影微微弯下腰,他俯下身,光影照过他高挺的鼻梁,微垂的眼睫,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吻就落在栗倦的额头。
乜城和於城差了几百公里的距离,贺厌炽开车带着栗倦从高速回去。他们是在晚上出发的,早上六点多下了高速,於城临海,他们开进跨海大桥时贺厌炽叫醒了后座上熟睡的栗倦,让他看日出。
遥望无际的海岸线远远驰骋,栗倦趴在车窗边往外看,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半轮橙黄的太阳还在海岸线下,无数霞光却已经刺破云际散落到四面八方。
栗倦有些睡迷糊了,才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还喃喃道,“好漂亮。”
风穿过副驾驶开着一条缝的玻璃吹乱了栗倦的头发,他却不甚在意地捋捋头发,低头打着字。贺厌炽看他嘴角挂着的笑,真心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他们来到酒店放好行李,贺厌炽就开车带着栗倦先去吃了早餐,豆浆油条齐齐递在栗倦的面前,贺厌炽去隔壁摊要了个双蛋的煎饼果子,栗倦捧着热豆浆喝了几口,又问贺厌炽一会儿要去哪儿。
“你猜。”他故作神秘不跟栗倦说,栗倦也不想费心思和脑筋和他打哑谜,从包里偷偷掰了几颗药,他趁贺厌炽不注意低头塞进嘴巴里就着豆浆就咽了下去。
吃完饭只见他开着车东转西饶地往胡同巷子里面钻,等到真的没办法走了,贺厌炽只要请他下车两人开始步行继续里面走。
“你上次不是还笑话说学校传闻我出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
栗倦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可没那么说,那都是别人传的谣言。”
“我可是誓死相信你的清白。”栗倦抬着头和他理论,眼睛瞪得大大的,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另一条巷道,视野瞬间就开阔起来了。栗倦扭头看着傍边的向阳大道,眼神颇为哀怨地控诉他。
贺厌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好多年不来了,都忘了这边有个捷径了。”
栗倦抬着头,看着已经生锈陈旧的牌子,铁质大门都已经开始掉漆了,门没锁,贺厌炽推门进去了。
栗倦跟着进去才得以看清里面的阵容,是个小的四合院,南北东西对立着,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偏西院的方向种着一颗桃树,歪七扭八的还开着些桃花,地上落满了粉色的花瓣。
贺厌炽拿着一旁的藤椅让他坐着,自己抬脚进了屋子里,看上去十分熟悉这些屋子的构造。
还没几分钟,栗倦就听到了纷杂的脚步声,他有些紧张是不是主人回来了,忙站起身想要喊屋里的贺厌炽。
铁门嘎吱响了一下,他紧张地往大门口看去,先探头的是一个瘦高的男人,一双精致上挑的桃花眼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下,那人似乎没想到里面还有人,随即他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个子不高,眼睛紧紧盯着他。
三个人就这样成三足鼎立之势站着,贺厌炽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喊着栗倦的名字走了出来。他看着来人,微微挑眉,站在前头的男人笑着喊他,“贺哥。”
栗倦莫名松了口气,看来他们不会因为强闯民宅被打出去了。
他没上前听他们叙旧,双手插兜在一旁安静地站着,眼神虚无地落在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只剩下那个高个男人了,那人自顾自地找了个藤椅坐下,栗倦觉得有点尴尬,又坐回刚才的椅子上低头数着地上的花瓣。
“你是贺哥的朋友?”那人和栗倦搭话。
栗倦只好抬头回视他,唔了一下,“是。”
那人哦了一声也不说话了,两人顿时又陷入了尴尬,还好屋里的两人出来得很快,贺厌炽还在和那人嘱咐着注意事项,短期内不能碰水,注意不能碰到等等,那人点头一一应下了。
等两人走后,贺厌炽又拉着他坐下,“这是我的地盘,你不用一副随时跑路的样子。”
栗倦听到这话又瞪大眼睛看他,“你的地盘?”
“准确来说是我把这里买下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那个传言吗?我为什么天天往校外跑?那时候我每天就会来这里。”
“给别人刺青?”贺厌炽摇头,“算是吧,那时候我还算是个学徒。后来师傅收拾包袱回老家了,我就接下来了。”
“你当时是不打算高考了吧?”栗倦坐下,结合着他的话问他,“就这样学门技术然后生活下去。”
贺厌炽点点头,“其实我当时成绩不算很好,我妈身体也不好,我没想离开於城,也没想离开她。就只是想这样开个小店也能随时照顾她。”
“林漾知道吗?”栗倦问她,“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她知道啊。”贺厌炽已经不避讳提起林漾了,“她有自己的未来要走,那时候我们都没想过自己是对方的一辈子,她对我的依赖已经超过了喜欢。她要去考大学,要出国,我就在这里等她。”
“栗倦,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喜欢和感激我分的很清楚。”贺厌炽目光灼灼,他看着栗倦的眼睛,像是无力地勾下唇角,“我以前是喜欢林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是会结婚,生子,会生活得很幸福。”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晚之后我们就再也不可能了。她说过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她恨我,恨到不愿意让我见她最后一面,恨到扔给我一个孩子让我永远不能忘记她。所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她,赔偿她,可这些都已经不再是喜欢了,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喜欢你呢?”
栗倦呆愣地坐在原地,贺厌炽继续说道,“昨晚你没睡着。”
“你可真可恶。”栗倦不禁愤愤道,“我后悔了,后悔和你再次重逢,后悔喜欢你了。”
他忍不住想,“贺厌炽,这一切都太晚了,你的喜欢也来的太晚了,我更后悔让你能喜欢上了我。”
清安寺在盘凉山的半山腰,游客不多,他们去的时候是淡季,爬上三百二十阶梯,路过葱绿树荫。
栗倦的身体不行,贺厌炽本来想背着他上去,却遭到栗倦的拒绝。他站在山脚下往上望着,山上的空气带着晨露的味道,淡淡的青草味,他仰头深嗅了几下,扭头看着贺厌炽,“走吧。”
他要自己走上去,前三十几年他也是这样紧紧独行走过了千百道石阶。
他们走走停停,贺厌炽却始终跟在栗倦的身后,他已经开始拿起相机记录什么了。
栗倦的笑颜,栗倦发呆的样子,在超市纠结着不知道要选哪款饮料,去修车厂和他们聚餐的时候抱着杯子看着男孩们鬼哭狼嚎,抱着冬瓜看着镜头对他笑着。
相机里还有几个视频,有果果单人跟着电视机跳舞的视频,也有栗倦教果果学习时的影片,他皱着眉头想着怎么用言简意赅地词汇为小姑娘解答,眼神瞥到贺厌炽和镜头浑身一僵,却又听见贺厌炽打趣他笑一个,栗倦透着镜头像是在和他对视,嘴角淡淡弯起。
有次晚上他们下去消食散步,小姑娘嘴巴里面开始哼歌,歌词咬的很清楚,栗倦听着也熟悉,是下午他带小姑娘认调识字的那首儿歌。
小姑娘小声唱,“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
栗倦带着她坐在秋千上,镜头并不稳,贺厌炽在单手推小姑娘,夜里黑乎乎的又带着些朦胧的月光,栗倦扭头看着他们笑,侧脸看不清楚。偶尔夜间的虫鸣和远处滴滴叭叭的铃声,他也跟着小姑娘唱,一句接着一句。
那个夏夜贺厌炽记了很久,不清晰的夜,模糊的声音,镜头记录下了栗倦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栗倦累了,他一屁股坐在石梯上实在是走不动了,贺厌炽放下相机坐在他身边,开了包里的水杯都给他。栗倦低手接过小口抿了几下,递回给贺厌炽就见他仰头猛灌了几口,抬起手臂擦擦嘴角,头上也多了层薄汗。
“我们走了多久啊?”
贺厌炽低头看了眼手表,八点零一分,他说,“四十分钟。”
“还有一半路程。”目光放远,能远远看到不远处的连绵矮山,“到了寺庙,太阳应该就能升起来了。”
“这里真好啊。”栗倦扬起手臂,他仰头闭着眼睛,表情很放松。
“那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贺厌炽斟酌着问他,“你在医院住的时间也不短了,医生说可能要进行下一个疗程了。”
“可能会剃光头发,化疗,吃药,做检查。”
“那样不就成个小光头啦。”栗倦看他。
“你要好好活着。”贺厌炽不理会他故作轻松的话语,“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就继续喜欢我啊,活下去一直喜欢我不行吗?”
栗倦不说话,他慢悠悠站起身,贺厌炽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喊他的名字,“栗倦……”
栗倦低头俯视他,贺厌炽却看不清他在阳光下的脸,他只是听到栗倦说,“走啦,爱哭鬼。”
贺厌炽这才缩回手,他摸上脸颊,低头一看,满手的泪水。
到达寺庙的时候,太阳刚刚完全升起来了。寺庙门口的巨大铜鼎里还燃着香烟,或高或低的红皮信香燃着幽幽白烟起,隔着阳光能看到其中的碎金颗粒在空气中慢慢移动。
贺厌炽走在栗倦身后进了寺庙,庙宇中心一盏高大的石塔,八角翘笼,每个角上缀着一个铁铃铛。
庙内升起袅袅烟雾,慢慢飘散在空中,弥漫着信香的味道,里面三三两两的人,有人在写平安符挂平安锁,他身随心动转身走了,栗倦四处走动来回看看,偶和人擦肩错步。
长廊走过到了后院是紧逼的几扇高墙厚门,有个小和尚正拿着扫把洒扫,他穿着灰色的衣服,软鞋布衣,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栗倦没敢走进,站在门槛外呆了一会儿,那人却忽然转头,他心里一跳觉得不妥,低下眼皮转身欲走。
“施主留步。”那人抱着扫把朝栗倦走来,他才发现这人好像还没自己高些,栗倦只好朝他点点头,“师父您好,我是无意走进来的,请小师父见谅。”
“无妨。”小和尚抱着扫把,“我带施主回去吧。”
栗倦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小和尚问他,“施主是来求什么的?”
“姻缘、前途还是学业?”
栗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是,我也不知道要求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来这里,是贺厌炽说要带他来个地方,不由分说拉着他便上了车,他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的,能保佑你一辈子。”
“我朋友说这里的菩萨很灵,只是来求个心安。”
小和尚扭头看他,“施主什么都不求,只是来拜拜菩萨。”
“那怀清就愿施主能平安顺遂,身体康健。”
小和尚朝他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
栗倦也有样学样给他回礼,“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走了,贺厌炽从人堆里钻出来,他扣着栗倦的肩膀,脸上都是汗,一脸焦急地问他,“你去哪儿了?”
“怎么这么急?”栗倦拿着纸巾递给他,解释道,“我刚刚迷路了,碰到一个小师父把我送回来的。”
贺厌炽接过纸巾潦草地擦了两下,栗倦只好抬手再给他擦却被贺厌炽反握住手,“你跟我来。”
栗倦就这样被带到人堆里,他们来到桌案前,贺厌炽手里还握着两个木制的同心木牌,“我好不容易抢到的,我听那边摆摊的光头师父说这个很灵的。”
“只要写上长命百岁这四个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捏着牌子兴奋不已,眼睛灼灼地盯着他,栗倦笑着应了声好,“我们各写各的,不许偷看。”
贺厌炽低头称好,特意和栗倦隔了两三个人的距离,栗倦隔着人群和桌案看着低头认真写字地贺厌炽。
他的侧脸被氤氲在光线下,连阳光都格外偏爱他,满目红色的绳,叮零的木牌撞击声,嘈杂的人群,缈缈升起的白烟都被栗倦尽收眼底。
写好之后,贺厌炽和栗倦就去挂起了木牌,贺厌炽先挂上去了,他不肯让栗倦看,紧紧系上红绳就把牌子翻过去了。接着他又转身扭头让栗倦不要偷看赶紧挂上去,时不时偷偷撇栗倦的动作,问他好了没。
栗倦手快,三两下排队系好了,忍不住失笑扭头,却见贺厌炽已经举起相机把正在笑着他拍了下来。
“走吧走吧,还要去拜菩萨呢。”
栗倦被他推着攘着带走了,他们在门口续了两个根烟排队走了进去。
前方两人已经插好烟走了出去,栗倦跪下举着烟拜了两下,他抬头看着低眉善目的的菩萨,一双眉目尽显慈悲。
栗倦又闭着眼睛,鼻间是淡淡的檀烟燎目,捏着细长烟尾,他却觉得双膝沉重,灌了水般无法移动。
芸芸众生,困于樊笼,之于人间,苦难一修。
他低低地垂下头,栗倦觉得他的人生乏善可陈,压得他无法喘息。插好烟后他又再跪下,双手合十祈祷拜诵。贺厌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栗倦紧闭双眼,他觉得有只大手附在他的发顶,很轻,像是风拂过一般。
菩萨附身聆听民音,抚摸他的发顶,问他,“你为何哭泣?”
栗倦虔诚跪拜着低喃,贺厌炽已经举起相机。庙宇高隆,他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身穿袈裟的师父单手持拜,伸手抚他发顶。
他哭道,“苦海无边,我已不再留恋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