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正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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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百乐饭店如何收的场，众口纷纭，说法不一。有人说那日后唐家兄弟反目成仇，似要分家。也有人说，唐宁和女婴好着呢，九爷出手了。也有人维护唐宁，说他大喜的日子横遭此祸，全因的一个倒霉弟弟。总之不管哪种说法，所有人都默契地对罪魁祸首闭口不提，那人八成被处理掉了，大家闲话家常，犯不着触九爷霉头。
无论如何，唐宁和宋玉的夫妻成了，目的达到，插曲也就渐渐被人忘在脑后。柳城一日逸事三百，小事不占用柳城人的生活，饭店风波很快淡出人们视野，唯有不在现场的阮老嗻闻言幸灾乐祸地提笔写了篇酸文痛批唐连这群“新派分子”。
女婴没事人似的往唐宁院子里跑，跟唐连父子相处也同从前无差：一来女婴是为一家子名誉挺身而出，二来有人给兜了底，没多花他老汉一分钱。
谁给兜的底不言而喻，有这个能力的打柳城上下也就那一个。
宋玉是个心热的，女婴动手时候该走的流程早就走完了，大小姐玩也玩够了，一顿饭下来反而对这个可怜弟弟起了爱护之心，转头埋怨唐宁，于是一家子只有唐宁不自在，叫里外不是人。
接下来日子邻里乡坊见着女婴，都有意无意打趣他和楚云尧关系，好赖话都有，听得女婴很是郁闷，九爷来去无踪，最近又不见人，他想见都见不到，光被当成苦役工使唤，平白背了个叫人倒闲话的理由。
“他不会要反悔吧。”吃饭的时候，女婴没精打采道。
他老爹冷哼一声：“反悔倒好了，臭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干的什么枉蛋事。”
宋玉看出些个中门道，小弟这是巴巴等着嫁人呢。“你和九爷最近关系怎么样？”她问。
女婴乐了：“我和九爷？”说着一拍桌子“问得好！说一对儿夫妻不一般，举案齐眉赛神仙！他吃茶，他捧盏，下雨同撑一把伞……”
“好好说话。”唐宁听不下去了，“你不好好在商会干活，改说快板了？”
女婴讪讪闭了嘴。他确实有些对不起唐宁，人生顶顶重要的日子被搅了一遭，换谁能受得了？怪他一时冲动。
“还可以吧。”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懊恼，那天就该忍一忍，等他哥同他嫂甜蜜一阵子再把那胖子抽一顿也不迟。
打死也行。
“当真是‘还可以’？”宋玉问。
“还可以。”
何止是还可以？那日从百乐饭店出来，楚云尧便把女婴带回了自己住处。九爷自己都说好美人了，女婴便投其所好，脸上红肿消退了，平复两天情绪，便爬上了楚公馆的床。
“你躲什么？”一日尽兴后，他躺在楚云尧旁边，那人起身给他掖被角，被他库哧一下躲开。
楚云尧好笑地看着他，他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弄狠了，看见楚云尧肩膀上自己的牙印，灵光一闪：
“我这不是怕不小心咬着九爷。”
“哈？”楚云尧没听清。
“我怕九爷咬我。”女婴面不改色道，“再者我是个小肚鸡肠的，喜欢报复人。”而后轻嘶一声，楚云尧这属狗的竟然直接一口咬上他侧颈。
“咬脖子要出事的你知不知道，”他一把推开楚云尧，“你小子给我好好等着吧。”
“九爷不怕你报复。”楚云尧说，“有什么阴招尽管使。”
“奇招，奇招。”女婴一面坐起来一面继续说，“出其不意，一击必杀，我怕九爷招架不住。”
“来啊。”楚云尧躺回去，长腿伸得平平展展，“让你九爷见识见识。”
女婴一骨碌翻起来去咬他嘴唇，被楚云尧一偏头躲过了。
“九爷不解风情。”女婴先发制人。
“二少爷就这点本事？”
“二少爷纸老虎一个，九爷报复回来吧。”他瘫回原位等楚云尧亲，后者顺从地吻了吻他唇角。
“就这样？”
“还想怎么样，”楚云尧说着把他薅进被子，“赶紧睡觉，明天送你回去。”
“我虚岁二十了。”女婴郁闷，“又不差你几岁，楚叔叔。怎么一个两个都拿我当小孩？”
“别跟你哥置气，他是真心疼你。”楚云尧说，“有唐宁这个哥是你命好，珍惜着些。”
“我知道。”说着意兴阑珊地睡下了。
第二日醒来，女婴还是女婴，楚云尧又变回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楚九爷。
想到这，女婴思绪回来，叹了口气，闷头扒饭。
这么些天，不光女婴心中不平，唐宁也睡不好觉，这事横在兄弟俩中间，跟鞋里的碎石子一样恼人。
过几日再说罢，唐宁看着女婴埋头吃饭的样子，轻轻唉了一声。他正值新婚燕尔，撞上开春码头事最多的时节，家里家外都要他操持，心有余而力不足，先由着他弟去了。
这一由，由到几日后。唐宁坐在船头吹柳笛，这柳笛做法还是他妈教的，唐绍对母亲印象不深，唐宁不然，他忘不掉那个温柔女人手把手教他剥柳树条的样子。
到了傍晚时分，手下人报信说，二公子在某某饭店请九爷吃饭，喝多了发酒疯，是九爷押着出来的，叫码头不少人看去了。
看呗。唐宁说，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不叫人看。噢对了，给九爷送点东西去。
第二日女婴是在楚云尧宅子里醒的，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客房，大失所望，找了个打扫卫生的用人问九爷在哪，又上上下下捯饬了一番，人模狗样地走出去。
楚云尧头发照例在脑后绑着，高高瘦瘦，不像商人，像个贵公子。他眼见女婴出来，一把提溜住他后衣领：
“去哪儿？”
女婴心花怒放，仍面不改色道：“去商会给您做牛做马啊。”
“少装蒜。”楚云尧说，“今天不让你鞍前马后，收拾一下，带你办点正事。”
女婴嘿嘿一笑：“哪种正事？”
“做生意。”楚云尧敲他一个脑瓜崩，“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九爷终于舍得露面了，小的高兴。”女婴说，“想死九爷了。”
“着急进楚家门了？”
“就在这站着呢。”女婴理理衣服，心想老子不光站在你家里，还偷配了把你家门上的钥匙，当心哪天老子心情不好给你家当全顺走。
他摆了个“请”的姿势：“九爷，请吧。”
楚云尧的别克车停在门口，居然还配了司机，有钱就是好，派头十足。
司机一路把车开到城外一栋洋楼前，给楚云尧和女婴开了门，后者下车“哇塞”一声。
露天的院子里种满了桃花，眼下正是东风一顾，满树和娇烂漫红。女婴忽然诗兴大发，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末了轻啧一声，表示喜欢。
楚云尧静静看着他，没出声打破这份难得的好雅兴。一会儿从楼里走出来几个青年，为首的那个戴了块金灿灿的洋表，梳的也是当下流行的造型，见着楚云尧挥了挥手：“九爷！好久没来玩了！”
楚云尧点点头：“是有些日子了。”又指着女婴道，“柳城船总家二公子，唐绍。我带他过来看看。”
那金表青年老早就瞅见九爷身边带着个人，远看肤白高挑，还以为九爷找了女人，这会仔细看过才发现，是个年轻男孩子。这些日子他不在柳城活动，有些事不知情，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还有唐绍这么个人。
先前赏花的人见他一脸茫然，主动伸出手：“女婴，幸会。”
金表青年这才反应过来唐绍就是女婴，唐连确实有个白白净净的纨绔儿子，赶忙回握住他的手：“我姓金，二少爷叫我金彪就行。”
说完他又犯起了嘀咕，唐家什么时候和商会攀上关系了？难不成以后还得派人打点和唐连的关系？
当然，金彪听说女婴和九爷的事后大惊失色等诸如此类的，都是后话了。
“今天借你的光，带小朋友开开眼。”眼下楚云尧对他说。金彪横看竖看没寻思出女婴除了长相嫩点，哪有半分“小朋友”的影子。
他干笑两声：“赶巧了，有批好货留着呢。九爷，二少爷，请吧。”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就戳中二少爷笑点，那人下一秒莫名其妙笑出声来，金彪更加云里雾里了，只当船总家二公子有病；楚云尧伸手拍拍女婴的头，道，好好走路。
金彪领着一行人往阁楼走，他只是穿得花里胡哨，可不敢在商会长面前耍花腔，领着九爷看的确实是好货，只是价钱还要谈。他早早吩咐人沏了茶水，又把两位爷请进会客厅，他还没琢磨清楚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也犹豫要不要让那位少爷回避一下，没想九爷手一摆茶一端，指着女婴说，今天他话事。
金彪愣了，女婴也愣了，一路上楚云尧一个屁不放，合着在这给他憋了个大的。
行吧。给你小露一手，别吓死了。女婴心道。
金彪看着女婴和楚云尧一个跃跃欲试，一个曲着长腿喝茶，确实没有发话的意思，心唰地凉了半截。天晓得他本是想拿这批好玉料子跟九爷换个人情，借个运货的车皮，眼下杀出来个二少爷，摩拳擦掌准备对付他呢这是。
“咱们是用爷们一点的方式解决呢还是…”
“还是？”
“更爷们一点的方式。”
“更爷们一点的方式？”
女婴权当他这是个陈述句，赞许地点点头：“没错，爷们一点。彪爷，五万，成不成？”
“卧槽”金彪惊了，且不说这小子一身少爷派头，行动奇怪莫测，一开口居然整整砍掉一位数，明摆着是来踢馆子的吧还有彪爷是什么称呼，你当这是南城□□么①。
“二少爷跟我说笑呢。”金彪道。
“那彪爷意下如何？”女婴问。
“十六万。”金彪低头啜了口茶，“不能再少了。”
“六万怎么样？”女婴说着翘起二郎腿。
金彪眼下镇定，他打心底觉得这少爷纯粹是来给自己使绊子的，揣摩不来九爷带这人找自己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看向楚云尧：“九爷，您若不想做这桩生意，直说便是，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急，咱们还没切入正题呢。”女婴说，“你顽冥不灵，我只好用爷们的方式说服你了。”接着他一掌拍在桌子上，金彪虎躯一震，这桌子是他花大价钱淘来的德国货，金贵着呢。他有些不悦，“你到底……”
“第一，”女婴打断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些料子，是从万台山来的，没问题吧？”
“你怎么知道？”
“问点重要的，”女婴笑起来，“万台山的白茶远近闻名，少有人知道这地方还有玉石矿产出，原因，也是我要说第二点。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