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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季南新租的公寓位于伦敦金融城与威斯敏斯特交汇的黄金地段,沿着门前的鹅卵石就能走到大本钟,而街道转角处就是熙熙攘攘的科文特花园。
      季南拖着行李箱站在铁艺雕花门前,仰头望向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公寓,每块砖的纹路上都写满了浓郁的历史沧桑感,远处大本钟的钟声混着车流声在他的耳畔若隐若现。
      难怪租金这么高——这里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处住所,而是将伦敦最昂贵的岁月与繁华,都收进了这方小小天地。
      “嗨,季南!”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季南转身,晨光里,中介身着笔挺西装,连口袋里露出的丝绸方巾都折成精巧的三角形,举手投足间皆是职业精英的干练。
      “王哥。”季南点头示意,拎着行李箱朝那边走去,滚轮碾过鹅卵石时发出细碎而规律的“咯嗒”声。
      王信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门卡,一脸职业性微笑:“这老房子门禁严得很,没卡连院子都进不来。”说着伸手接过季南的行李箱,“走,咱们先上楼。”
      随着电子锁“啪嗒”一声,厚重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将伦敦清晨特有的潮湿与远处大本钟的报时声一同迎进这方百年庭院。
      王信侧身让路,抬手虚引着季南往里走,将门卡揣回西装内袋。

      公寓内没有电梯,两人只得将行李搬到三楼。王信拎着两个箱子走在前头,季南挎着蛇皮袋和另一个行李箱紧跟在后。
      木质楼梯盘旋而上,季南抬眼望去,此时,泰晤士河畔初升的朝阳穿透转角处的彩绘玻璃,温柔地倾泻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两人拾级而上,脚步扬起的细小尘埃在光束中轻盈浮沉。
      老旧的木板在脚下发出连绵的吱呀声,王信边往上走边介绍:“别看外头老旧,里头可是翻新过的——地暖、智能家电,连浴室瓷砖都是从意大利运过来的。”
      季南吃力地拎着箱子,他昨晚一宿没睡,此刻又被箱子坠得腰背发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听到王信跟他说话,季南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挤出气音:“谢谢你啊,王哥。”话音刚落,行李箱突然往下滑,季南踉跄着伸手去抓,金属拉杆擦过墙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谢什么,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互相有个照应。”王信回头爽朗道。
      季南本就不善言辞,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最终又陷入沉默。
      还好,三楼很快就到了。
      “就这儿了。”王信放下行李箱,用肩膀蹭了蹭滑落的眼镜,掏出一串钥匙。
      季南看见三楼的铜质门牌上数字“3”被摩挲得发亮,随着“咔嗒”一声,干净清冽的雪松香扑面而来,王信侧身让开,“进来吧。”

      这是一套典型的两室一厅带独立厨卫,房间方正通透,一进门左手边是开放式厨房,巴掌大的地方井井有条,大理石台面纤尘不染,连调味罐都按高矮顺序整齐排列;浴室内,地面干净的几乎能映出人影,洗手台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品。
      客厅里干净的不见一丝杂物,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清香,显然是住在这里的人打扫的。
      两间卧室对门而立,季南的房间朝南,推开窗便能望见圣保罗大教堂的穹顶,光线充足。
      “别看房子不大,但是很干净,而且合租的这位是一位医生。”王信领着季南参观了一圈。
      “医生?是位女生吗?”季南昨夜未眠的倦意还凝在眼底,此刻却因这句意外的介绍微微挑眉。
      王信推了推眼镜:“一个男生,和你差不多大,而且为人干净、随和。”
      “那他作息怎么样?”季南目光扫过客厅里一尘不染的胡桃木地板,听到租客是位男生有些意外。
      “放心,他值夜班的时候比较多,应该不会吵到你睡觉。”王信笃定道。
      毕竟他们相识六年,王信太清楚季南为何突然换房。
      “那他知道另一间房子被租出去了吗?”
      “知道,我把你照片发给他了,他同意了。”
      “啊?”季南猛地抬头,还未等他追问,门突然开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斜倚门框,黑色帆布书包随意挂在肩头,医用口罩裹住下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泰晤士河的夜色,平静地扫过屋内两人——季南张开的嘴巴还未合上,王信推眼镜的动作凝滞在半空。

      王信先回神,向门口的人露出招牌式的热情笑容:“叙白回来了,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季南,刚搬过来。”
      林叙白进屋,修长的手指随意带上门,轻轻“嗯”了一声。
      季南连忙向对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你好,我是季南,今后请多关照。”
      林叙白口罩上方那双眼睛像结了薄冰的湖面,淡淡地扫了季南一眼:“嗯”。说完转身走进卧室,合上门。
      季南的笑容僵在嘴角,这就是王信说的“随和”?
      王信见状咳了一声:“他刚下夜班,估计累了,你别介意。”说着从西装内袋掏出钥匙和门卡,“这是钥匙和门卡,你拿着。”
      季南接过钥匙,忙道谢:“谢谢。”
      王信拍了拍季南的肩膀:“行,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儿再找我。”

      王信走后,季南拎着行李回屋。
      他的房间不大,但能接受到阳光,站在窗前,还能看见泰晤士河。
      季南推开窗,潮湿的河风裹挟着大本钟的报时声涌进来,一下又一下,撞进耳中。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烦忧都随着河风飘散,季南倚着窗框,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畅快。
      他没有力气去整理行李,径直瘫倒在床上,意识渐渐模糊时,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季南恍惚以为是幻听,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不轻不重,“叩叩叩”——确实是自己的房间。
      季南猛的起身,一阵眩晕袭来,他扶着墙缓了缓,才去开门。
      门外,林叙白已经摘下口罩,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抿成直线的薄唇,锋利的眉骨下趁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季南喉咙发紧,下意识问:“怎么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对方是不是要提出各种合租规矩。
      然而,让季南没想到的是,对方递过来一个白色小药瓶,瓶身贴着“碘酒”的标签,还有一小包药棉。
      “脸上的伤,擦一下吧。”
      季南愣住了,望着那管药膏,下意识抬手触碰颧骨,这才想起昨晚争执时留下的擦伤,又抬眼看向林叙白冷白的脸,结结巴巴道:“谢、谢谢……”说着伸手接过药膏。
      他的话音刚落,林叙白已经转身,季南连忙说:“我用完给你。”
      林叙白脚步一顿,修长的手指虚搭在门把手上,腕间缠着根红绳,与周身冷色调格格不入:“不用了,你留着用吧。”说完便走进浴室。
      季南望着那道迅速消失的身影,呆呆地站在房间门口,直到浴室传来轻微的水流声,才惊觉自己还保持着接药的姿势。
      药瓶还带着余温,想起对方递药时,那目光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倒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那注视中带着不属于当下的缱绻,让季南无端生出错觉,自己不过是承载他人影子的透明容器,而真正被凝视的,是藏在他身后的、虚无缥缈的另一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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