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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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花开』
『二三年春，距离中考还有一百零八个昼夜。彼时你站晨光切割的明暗线上，眼睛镜片反射着细碎的晨光，那是坠入我眼底的星屑。后来啊，这场相遇在我荒芜的青春里不断地长出荆棘与玫瑰。』
云枫哲从公交车上下来，肩膀上背着一个单肩包，里面有一份和某人一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夏末的太阳依旧很耀眼，云枫哲坐在公交站的等候椅上，用手托住下巴，笑意止不住地泛上脸颊，某个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电话不断地响着，云枫哲并不在意，那些不过是自己父母打来的“质问”电话罢了。自从云枫哲的手机号码被强行换过后，他和某个人很久很久没有用电话联系过了。
远远地，因为光的折射，路面上有一层虚假的水波。
时间过了很久，云枫哲开始有点昏昏欲睡。
“噗……”随着公交车开门时的放气声，云枫哲睁开眼睛，终于看见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彼时的他已然褪去了校服，穿着一身休闲装，和自己一样背着一个单肩包。
“哥！”云枫哲站起身，笑的很高兴，“好久不见！”
“枫哲！重逢快乐！”柳鸿尧迈下车，将云枫哲搂在自己的怀里。
云枫哲昂起头，看着柳鸿尧的眼睛，往那粉红色的嘴唇上浅浅地亲了一下。
“不是？才一年，你怎么长得比我高半个头？你吃饲料了？！”云枫哲用手比着两人之间的高度差。
“嘻嘻！”柳鸿尧放开云枫哲，看着自己一年多未见的爱人，发自心底的激动，“那是你长太慢啦！”
往下看去，一年前分别时给对方买的戒指还戴在对方手指上。
“走吧，先去租个房子，大学还有两个月才开学，我们今晚总不能和一年前一样流浪街头吧。”柳鸿尧牵起云枫哲的手，往自己之前计划好的租房地段走去。
“嗯。”云枫哲轻声回答。
两人肩靠着对方，和当年逃离时的模样一样。
二三年春，云母带着被上个学校开除的云枫哲来到了一所农村中学。
车内，云母还在不断地警告云枫哲：“记好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让你成功转学，你要是再打架斗殴，谁也救不了你……”
云枫哲打断了他母亲的警告，不耐烦地回答：“好，我知道了，今天是转学的第一天，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记得周五来接我！”
“啧……你这是什么语气，要不是你屡教不改，原学校就不会开除你，我就不用费劲心思把你转到这所学校……”自从云枫哲在学校不断地打架斗殴后，云母与云枫哲的关系就一直如此，她为了生意错过了云枫哲的大半个童年，如今儿子的叛逆，多少也有她的责任。
“然后呢？这不还是一所农村中学。”云枫哲撸起他的袖子，手臂上是一条又一条的红印。
云母愣了一下，这些红印是她打出来的，本意是想让云枫哲学好，不要再去打架了。不过结果适得其反，云枫哲开始越来越反抗她的管教，就像是仅属于青春期的所有毛病都在他儿子身上爆发出来了一样……
“什么叫农村中学，你认为它很差吗？这可是所有附近几个农村中学里最好的一所。”云母强压怒火地反驳着。
“还不是差……就和我一样……”云枫哲放下袖子，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大门。
“诶……”云母叹了一口气。
她目送着云枫哲进校的背影，嘴唇微颤，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未言一语。
对于新环境，每个人都难免会紧张。所幸，一路上也没人搭话，云枫哲也不会因为紧张而手忙脚乱。学校指示牌做的挺好，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他的班级所在地。
寒假的时候，云枫哲曾来过这里一次，将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办好了，现在只需要到班级去报到就可以了。
云枫哲转到了二班，班主任叫郑爱国，墙上有他的照片，男老师，看样子至少有四、五十岁，梳着一头遮住了半边额头的刘海，看样子应该还算和蔼。
二班两字被红圆圈圈起来了，不用说，这是这所学校的传统：凡是圈了圆圈的班级便是这一届的最好班级。没错，云母费尽人脉才把成绩很差的云枫哲转到了最好的班级。
云枫哲吃了一惊：有这么广泛的人脉，却还要把我转到农村中学。
二班位于3楼右转第二间教室，云枫哲转头便上了楼梯，不多时云枫哲便来到了二班教室。
班上来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在好奇地向云枫哲张望。讲台上坐着郑爱国，他的真人比照片还要显老，仿佛随时都会退休。
“不愧是郑爱国，真的“爱国”！连衬衫都是大红色!”云枫哲没出声，与郑爱国对视一笑后，便被郑爱国分配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不是吧，除了七分裤是黑色的，连皮鞋里穿的袜子都是红色的。”
最令云枫哲记忆深刻的是郑爱国的下颚有一颗巨大的黑痣，挺影响他颜值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班级的同学越来越多。
不断有好奇的目光向云枫哲投来。
“这里的同学怎么这么腼腆？我的周围连一个坐下的人都没有，全都离我远远的，这让我怎么搭讪嘛……”云枫哲无奈地默声吐槽着。
“报告，老师好！”一位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同学在教室门口喊道。
郑爱国对他投以微笑，并招呼他进来。
随后……他就好似“随意”地被郑爱国分配到了云枫哲旁边的座位。
“不是？郑爱国，你是怕我不会交朋友还是怎么的？直接把对方安排在我旁边，万一对方不乐意怎么办？还有哥们，郑爱国说啥就是啥，你都不反抗一下，这么随便？”在云枫哲眼里对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温顺小绵羊的形象了。
“你好，我叫柳鸿尧，以后请多多关照。”对方率先开口。
“你好，我叫云枫哲，今后我们就是同桌了。”云枫哲说完后舒了一口气，看来对方还是很好相处的。
不过令云枫哲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新同桌并不外向！在简单的问候结束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与寂静中。
“这人怎么不说话了啊！太内向了吧！”云枫哲无声的埋怨，“算了，还是我来搭讪吧！”
“嗯……兄弟，你混哪里的？”话一出口，云枫哲就后悔了，在之前的学校说惯了，这么说会给人一种下马威的感觉，同时还会体现出自身的思想很糟糕。
“啊？哦！我混图书馆和实验室的……”尽管对方情商超高，但是显然没有想到云枫哲会这么问，语气里有一丝软弱。
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好在柳鸿尧的家长突然把他叫了出去，这才没让尴尬的气氛得以延续。
“真的被我自己问的问题无语到了！我又不是什么□□！”云枫哲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么说感觉会给对方留下很不好的第一印象吧，我都快要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两厅了！”
之后柳鸿尧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直到班级里的同学都快要到齐了，他才回来。
他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然而袋子不透明，云枫哲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云枫哲也不好过问。
不多时，班级里的学生便全部到齐了。
郑爱国起身，开始向全班自我介绍：“各位同学们好，咱们过完了一个寒假，心也该收回来了，这次呢，我们班来了两个新同学。”郑爱国扫视了全班一下，“先给两位新同学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郑爱国，我也是教数学的，希望你们两位能和大家一起在未来的三年中不负青春年华，一同创造我们学校的新辉煌！”
“挺有感染力的，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云枫哲心里暗暗评价着，“不过……两位转校生？还有一位是？”
云枫哲转头看了一眼柳鸿尧，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脸认真地听着郑爱国的演讲。
“为了让大家能更好的认识两位新同学，我们请他们来给我们进行一个自我介绍吧！”郑爱国看了看花名册，“那就云枫哲先来吧！”
“啊?”云枫哲愣了半晌，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有自我介绍这件事。不过云枫哲也不愧是“混”过的，快速冷静的能力也是很强大的，快步上前，站在讲台前。
“咳咳！”云枫哲清了清喉咙，郑爱国先后退半步，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云枫哲，脸上的表情就和在看联合国领导人在发言一样。
“不是？他有病吧，我就清一下喉咙，他退后半步干嘛？”云枫哲有那么一刻的无语。
“大家好，我叫云枫哲，是一位转校生，希望今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云枫哲说完后就静静地站在讲台上，闭口无言。
“没有了吗？”郑爱国的脸上有一丝意犹未尽，不过他收的很快，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没有了。”云枫哲从容不迫的回答着。
“那好，我们请另一位转校生来做自我介绍。”郑爱国把目光投向柳鸿尧。
柳鸿尧缓缓地走上讲台，俨然是一位文静书生的典型模样。
“大家好！我叫柳鸿尧，我对于我能转来这所学校，我深表荣幸……”
与云枫哲的简短自我介绍相比，柳鸿尧的自我介绍则要长上些许。
等到柳鸿尧说完下来后，郑爱国的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赞叹。
接下来就是老生常谈的“鸡汤”环节了。
“正如两位转校生了解到的，我们学校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中考中出现一个六百分以上的学生了。其实也不瞒你们两位说，我们班是我们学校近八年以来入学考试成绩最好的一个班了，既然两位转校生能进入这个班，那么我相信二位的基础能力还是很好的！同时我也对于两位转校生、以及我们全班同学都是非常有自信的！”说到这时，郑爱国脸上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
“好了，既然我们班的同学们全都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们就移步至二楼大会议室去进行专属于我们的初三的开学典礼吧!”郑爱国随即就把二班的学生带到了二楼的大会议室。
…………………………
“挺板正的一位老师，不愧能来教最好的班。”在去大会议室的路上，云枫哲如此想着。
到了大会议室，云枫哲还在想着要坐哪，柳鸿尧就已经找到了一个位置，并挥着手叫云枫哲过来。
起初云枫哲还迫于腼腆而不愿意去，结果转念一想，在新学校里自己和柳鸿尧同是转校生，两个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就当是抱团取暖，所以云枫哲还是大步迈向了柳鸿尧。
但是意外永远会在不经意间发生:有一位陌生的同学一下子就坐在了柳鸿尧的旁边。
见此情景，云枫哲正想换个位置，没想到柳鸿尧先他一步:“同学，不好意思，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还劳烦你让一下。”
如此诚恳的语气，加上这么真诚的表情，云枫哲顷刻间就对柳鸿尧充满了好感。
柳鸿尧旁边的人尴尬的笑笑，转身就坐到了另一个同学旁边，不过这次他出于谨慎，问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以后才坐下。
“你来啦!这个位置还好吧，正对发言处，到时候老师或领导讲话我们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他充满善意的冲云枫哲笑了笑。
他的这一笑，使得云枫哲有了一丝单向的尴尬，不过出于礼貌，云枫哲还是回答说:“很好的位置，谢谢你啦，还帮我占位置！”
“谢什么，反正我们两个都是转校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后也还会是同桌！”他友好的回答着。
不多时，整个年级的人就都到齐了。不过毕竟只是一所农村学校，班级数量肯定不会像城里的初中一样多，这里只有三个班，目测估计只有150号人左右。
“喂！喂！喂……”话筒试音的声音。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现在我们开始我们校的初三开学典礼！”台上一位穿着浅蓝色体恤的中年男教师发着言。
柳鸿尧低声向云枫哲交谈着:“这位许老师我还挺喜欢的。”
“什么许老师？”云枫哲一脸疑惑的看着柳鸿尧。
“嗯？你什么都没有了解过，就来了？”柳鸿尧无语的拍了拍额头，“给你介绍一下吧，台上的这位老师叫许心澈，大家一般叫他许副校长，或直接叫他许老师，同时许老师也是我们二班的英语老师。”
“不是吧！这怎么和我预想的英语老师完全不同，他……不应该是穿着很潮流的衣服，应该属于站在时代前列的模样吗？”云枫哲一脸郁闷的叹息着。
柳鸿尧似乎是看出了云枫哲对于许老师的不满意，向云枫哲解释道:“你别看许老师的穿着不是特别潮流，他在英语方面的造诣可是颇高的，况且他对于学生还极其的耐心，无论学生再怎么叛逆，最后都会很信服他的话。”
“有这么神吗？还不是依靠打和骂来使学生听话，还不是一个像我妈一样的人……”云枫哲的不相信都写在脸上了，但是云枫哲并没有直接反驳柳鸿尧的话，反而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有兄弟姐妹是他的学生？”
柳鸿尧满脸自豪地回答:“我妈是这所学校教导主任的学生，所有我通过我妈也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云枫哲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许心澈的开场白已经说完了，本以为还会有什么学校领导致辞之类的，结果许心澈直接就让老师代表上台讲话了:“接下来，有请我们年级的特级教师郑爱国上台发言！”
郑爱国满脸自信的走上了台，只留下了石化的云枫哲呆在原座:“他……他是特级教师？啊!他是特级教师的话为什么还要在农村中学教书？我服了，原来我的旁边一直都有一位极具教学经验的老师！”
郑爱国打开话筒，从容不迫的开始了他的代表发言:“各位同学、老师好，现在由我郑爱国作为代表来进行发言……”
郑爱国在台上说的话云枫哲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完全陷入了极度震惊的境地了。
“愿我们在自己最为璀璨的年华里，去创造最有价值的回忆！谢谢大家！”随着郑爱国的结束语云枫哲这才从震惊里缓过来。
郑爱国关闭话筒，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柳鸿尧无意转头就看到了云枫哲已经石化了的表情。
“怎么？是不是郑老师的发言太有魅力，使你的心都爱上他啦？”柳鸿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询问着云枫哲。
“滚！没想到他居然是特级教师！他挺深藏不露啊！”云枫哲同时开玩笑地朝柳鸿尧的肩膀打了一拳。
“你也没问过他啊！”柳鸿尧无奈地耸耸肩，开心的笑着。
看着柳鸿尧这副表情，云枫哲也忍俊不禁。
这么一来一回之间，云枫哲和柳鸿尧的关系好了不少，虽然不至于说是兄弟关系，但也还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唯属于初三的开学典礼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开始逐渐离席，因为柳鸿尧的位置靠外，他很快就走到了门口。不过云枫哲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被拥挤的人群狠狠地“限制”在了队伍的最后端。
柳鸿尧在门口停下脚步，发现云枫哲没有走在他的后面，回眸一望，正巧和云枫哲对视。柳鸿尧挥着手，向云枫哲喊:“这里！”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的喧闹声里。
云枫哲好不容易在熙攘的人潮中站稳脚跟，抬头向柳鸿尧的方向望去，光穿透柳鸿尧身体的轮廓倾泻而下，他是那不断向前涌动的人群中唯一停驻回望的人，他的眼眸是如此深邃，好似盛放着整片星河的璀璨。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在他们的目光短暂相接地瞬间中，命运已悄然转动了它的齿轮。形形色色的人从柳鸿尧的身旁迁过，他们嬉戏打闹着，认为此时身旁的朋友就是自己一生的知己。
“来啦！”云枫哲回答着，声音同样淹没于人群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