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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搬去野哥家 ...

  •   宫野站在住院部的电梯口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项雪鹤慢悠悠地拖着行李箱晃荡出来。
      项雪鹤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了件宽松的旧T,鼻梁上架着墨镜,渔夫帽压得极低,帽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尖巧精致的下颌。
      然而,与他这副低调打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后那个被乔喜喜连夜从酒店收拾好送过来的巨大行李箱,里面塞满了他的热植:琴叶榕、萨利安,甚至还有两盆黑金蔓绿绒,叶片锃光瓦亮,看上去颇为惹眼。

      项雪鹤身高178,放在娱乐圈里也不算矮,但在189的宫野面前仍旧矮了大半个头,再加上他身形纤瘦,此刻拖着一整箱绿植站在人高马大的宫野旁边等电梯,活脱脱像枝瘦弱干巴的小树苗,怎么看怎么滑稽。

      宫野轻咳一声,伸手去接行李箱。

      项雪鹤的手却痉挛似的重重一抖,猛地往回缩了缩,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挑眉一笑:“你可别乱碰哦,这些都是我的宝贝,随便一盆都比你当替身来的片酬要昂贵很多!”

      宫野扫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项雪鹤。
      “所以你要带着它们搬去我家?”

      “你可没说不行,你提的那两个要求里没有不准带热植这一条!”
      项雪鹤理直气壮地回怼。

      宫野懒得再搭腔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从电梯下来,经过医院地下车库的入口时,项雪鹤看宫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费力地拖起行李箱,快步追上男人。
      “不是,你车呢?”

      “我没车。”
      宫野回答得干脆利落。

      项雪鹤:??
      没车?
      “那我这一箱…”

      “提好你的这箱宝贝,跟着我,走回去。”
      宫野迈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说道。

      *

      盘山公路曲折回绕,阳光炙烤着沥青路面,蒸腾起一层扭曲的热浪。

      项雪鹤停下脚步,抬手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圈红痕,是昨天被宫野攥出来的。
      他停在路边,撇了撇嘴,拖长声调抱怨:“喂,我走不动了。”

      宫野冷淡地道,“我们才走了半小时不到,你体力这么差劲?”

      “半小时?!”
      项雪鹤瞪大眼睛。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铁打的人啊?我可是病号,病号哎!”

      宫野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红痕上,眼神微暗,但很快,宫野就嗤笑一声,不屑地道,“你没病。”

      “什么?”
      项雪鹤有些迟钝地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宫野。

      “今早我托剧组里的人联系过你在嘉悦的那个小助理,是她告诉我,你只是普通的神经紧张,换句话说,你纯属没病找病。”

      项雪鹤神情僵滞。
      这家私立医院向来以保密严格著称,除非患者本人同意,否则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病情。
      但他没想到宫野会去查,更没想到宫野竟然会辗转联络到乔喜喜打探他的病情。
      还好,这小丫头没有多嘴。

      “哦…”
      项雪鹤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掩饰着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野哥你不知道吧?我们这种大当明星呢,总得营销敬业人设的嘛,随便编个听起来很严重其实屁都不是的病骗骗粉丝,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一跑,再找人偷拍几张带病工作的照片…”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宫野正看着他,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像是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项雪鹤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他耷拉下眉眼,再不抱怨一句,蹒跚着脚步继续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跟在宫野身后。

      但宫野最终还是叫了辆出租车。

      项雪鹤刚一上车就叫司机把空调开到最大,整个人则瘫在后座,活像只被晒化的猫咪。

      司机透过后视镜频频打量他,被他一个眼刀就瞪了回去。
      这猫咪脾气倒是大得很。

      宫野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瞧见项雪鹤应该是恢复了点儿了,坐起来正用湿巾仔细擦拭手腕上的红色印痕。

      宫野将视线移回,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先生,你,是不是明星啊?”
      司机不敢再看项雪鹤,转而看向宫野,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宫野自处女作《野火》上映后,已经沉寂近十年没有作品,娱乐圈又是个更新换代极快的地方,他这种人早就该被遗忘了,所以从不会像项雪鹤那样全副武装。
      宫野轻笑一声:“您看我像吗?”

      “像。”
      司机很老实地点点头,“特别是你的那双眼睛,总感觉好像在什么电影中见到过。”

      “那您觉得明星会住那种地方吗?”

      “不会。”

      “所以...”
      宫野顿了顿,“我不是明星。”

      后排的项雪鹤突然插话:“什么地方?”
      他扒着座椅凑上前,发丝不经意间扫过宫野的耳廓。

      宫野的身体往前坐了坐,避开他。
      “到了就知道了。”

      *

      东市是一座国际都市,每天都有无数光鲜亮丽的巨星名贾来往其中,收割名利,追逐财富,可东市南郊的开发区则像是坐落于城市中的一座孤岛。
      穿过繁华的摩天大楼群,出租车开入一片灰蒙蒙的“蚂蚁屋”:在这里密密麻麻的老式居民楼和破败的棚户屋挤在一起,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半点。
      当车停在一栋墙皮斑驳的六层小楼前时,项雪鹤的表情难看到活像吞了只苍蝇。
      “你就住这儿?”
      他盯着楼道口那层又厚又暗的苔藓和杂草,毫不客气地批判,“宫野,这种地方,狗都住不惯的。”

      “爱住不住。”
      宫野拎起行李箱往前走,“不住就赶紧走,以后也不要再联系我,再说什么跟我炒cp的话。”

      “等等…我没说不住!”
      项雪鹤咬紧牙关,还是决定跟上宫野,“狗不住,我住,嘿嘿!”

      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台阶又多又陡,项雪鹤上楼时差点被台阶绊倒,一把抓住宫野的衣角,隔着衣服摸到宫野身上的肌肉时,又飞快地甩开,闲了三秒不到的嘴开始继续输出:
      “灯呢?这楼道怎么没灯?大白天的还这么黑?你故意的吧?宫野!”
      他喘着气,“你是不是想趁黑摔死我好继承我的那些宝贝热植啊?”

      宫野没接话,在前面用手机打开了电筒给后面的项雪鹤照亮,终于,他们上到顶楼,宫野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的景象比项雪鹤想象的还要更简陋:掉漆的木地板,发黄的墙壁,窄小的客厅里,唯一装饰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电影海报。

      《野火》。
      宫野21岁时出演的文艺片。
      海报里,少年阿晓在雨夜中跪地告白的镜头被永远镌刻下来,宫野也凭借在此片中出色动人的表演一举斩获金马影帝,是当时影史上拿下此奖项的最年轻男演员。
      距今已经过去十年了。

      电影里的阿晓最后怀抱着一丝希望走向了命运的毁灭。
      而电影外的宫野,正蹲在这间不足四十平的破旧出租屋里,为项雪鹤寻找拖鞋。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毁灭。

      “别找了!我可穿不惯你的鞋!你天天到处给人跑组当替身,谁知道有没有脚气!不穿!”
      项雪鹤揉了下眼睛,很干脆地踢掉鞋子,赤脚踩上地板,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地板上的木刺扎得险些一跳老高。

      宫野拿来拖鞋,看项雪鹤单脚跳着检查脚底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把鞋拿过去,“不是我的,是新买的。”

      项雪鹤抿唇穿好拖鞋,一瘸一拐地挪到了沙发边,结果刚坐下去就听见了“嘎吱”一声轻响。
      他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嫌弃。

      宫野突然走到他身侧,“把长裤和鞋子脱掉,脚翘起来放到扶手上。”

      “……”
      项雪鹤瞪大双眼,故作夸张地抱紧身体。
      “野哥…这还是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啊?就算要做什么也得给人家一点心理准备吧?我们可都八年没在一起做过了,你,你不可以这么直接的…要一步一步来的…”

      “谁要跟你一步一步来?”
      宫野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直接蹲下身,握住了他的脚踝,脱下鞋袜。

      项雪鹤浑身一僵。
      他的皮肤很白,脚背却绷得异常的紧,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像是随时会从皮里跳出来一般,透得发亮。
      只是项雪鹤的神情实在是太过紧张了。
      尤其是宫野的手掌碰触到他的皮肤时,那双手便就死死抠住了沙发扶手,指节泛白,仿佛是在竭力忍受着什么酷刑。

      宫野的掌心很热,指腹粗糙,摩挲过脚底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白腻的皮肤在热燥的出租屋内冒出细密的汗珠,越来越红。
      项雪鹤生怕宫野发现不对,便死死咬住唇瓣,睫毛颤得愈发厉害,向来牙尖嘴利的他这下子乖得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还好,没有刺扎进去,就是有点红,最好上点药。”
      宫野终于松开手。

      项雪鹤立刻把脚缩回来,蜷在沙发里,像受了惊一样。

      宫野转身去拿药箱,刚翻出药酒,就被项雪鹤一把抢了过去。
      “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低头拧开瓶盖,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疏离,像是怕极了被宫野触碰。

      宫野没再坚持,沉默地收回手。

      为了省钱,这间老旧的公寓只有卧室装了空调,客厅闷热得像个蒸笼。
      宫野推开窗,夏日的风裹挟着蝉鸣涌了进来,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黏腻的热意。
      屋里则很安静,只有项雪鹤上药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偶尔的吸气声。

      “好了。”
      终于,项雪鹤把药酒抛回给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量四周,再次感叹,“啧,你这里还真是危房啊,我感觉我住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

      宫野看他一眼,“你又不是没有住过比这还差的地方,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抱怨?”

      “我不记得了啊。”
      项雪鹤眨了眨眼,“住过好的,谁还记得差的呀?”
      他歪头看向宫野,唇角弯着,“野哥,你都还记得呢?”

      宫野没再说话,低头收拾起药箱。项雪鹤的目光落在那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上,瓶身都磨损得厉害,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缘故,嘴角的笑一点点淡了下去。

      “冰箱里没剩什么菜了,我等会儿出去买。”
      宫野起身,“你先喝点水,不要乱跑。”
      他走进厨房倒水,再出来时,却猝不及防撞上了项雪鹤的视线。

      那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没来得及收,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像一柄匕首扎在宫野的心尖,钝钝发痛。
      虽然人都是会变的。
      可他却总会在现在的项雪鹤身上,看到从前那个少年的影子。

      “项雪鹤,你就这么跟着我住过来了,你妈知道吗?”
      宫野避开项雪鹤的目光,将水递过去。

      “我妈死了。”
      “唔,差不多是在我出道的第二年病情就加重了,花钱拖了一年,还是没了。”
      项雪鹤接过水,语气轻快。

      “对不起…”
      宫野向他走近。

      “没事,也算少了一点负担嘛。”
      项雪鹤仰头灌了口水,漂亮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他伸了个懒腰,“行了行了,你别来烦我了,快去买菜吧,我想想啊,我住院这几天天天吃那些没油水的营养餐,可算是馋坏了,我想吃澳洲龙虾,雪肚刺身,还有松露和牛…”

      “砰!”
      项雪鹤没报完菜名,门就重重关上了。

      “真是的…臭脾气,一点没有变…”
      项雪鹤脱力地陷进沙发里,指尖发颤,掌心压住眼睛,低低地笑起来,可笑着笑着,他的心口就猛地一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弓起背,呼吸骤然急促,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项雪鹤撑起身,踉跄着扑向行李箱,翻出一个被抠掉标签的药瓶,娴熟地倒出两粒药丸,仰头吞下。

      药效发作得很快。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前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可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冷汗顺着额角不住滑下,混合着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湿了整张脸。

      又来了。
      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耳畔嗡鸣不止,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异常艰难,他蜷在冰冷的瓷砖上,恍惚间想起医生的话,“这种药对心肌负担很重,如果盲目加大剂量…恐会有猝死风险。”

      猝死…
      那又怎样…
      他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项雪鹤湿淋淋地抬起头,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双目深黑,状若幽鬼。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凭着一口气撑下去。

      “阿野…”
      他哑着嗓子,对着空气呢喃,
      “你可得争气一点啊…”
      他想笑,可嘴角刚刚扯动,心脏便又传来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怕我扛不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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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开文啦开文啦希望多多收藏哦~ 榜前会更新慢一点,可以养肥再宰~ 存稿充足放心入坑mua!(*╯3╰)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