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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录制前】

      江微见到周深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周深的穿着实在不能用休闲随意来形容,虽然也并没有像参与大型活动时那样正式,但很明显花了心思。衬衫、长裤、西服外套和鞋子都干净整洁一丝不苟,款式也漂亮;发型也精心打理过,非常适合他,衬得他整张脸更帅气;配饰也完美地把控了休闲和庄重的尺度,既让人觉得他用了心,又没有用力过猛。

      “你今天出门前一定捯饬了很久吧?”江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做出一番评价。十期了,虽然他每次都挺用心的,但这么用心还是第一次见。

      “凌晨就起来吹头发,”周深背着右手,左手摊开在江微面前大大方方展示,“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特别好看特别帅!”江微立刻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可,“就是,我在想我需不需要回去再换条更漂亮的裙子。”

      “不用不用,你怎么样都很好看,”周深将背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一小束漂亮的粉玫瑰就递到了江微面前,“这里是你的家乡,在家里什么样子都没关系。但我不一样,我是第一次跟你一起来到你的家乡,那不能很随意。”

      “你呀。”江微接过玫瑰,笑得甜蜜。好吧,倒也不是不行。

      “那……你准备带我先去逛哪里?”周深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节目中午才开始录,江微却特意上午就把他约出来。这也是为何周深如此花费心思,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私人的事情要做,而她却叫上了他。

      “去我之前的家,”江微去牵他的手,“陪我去取个东西好吗?”

      周深把手给她,笑着点了点头。

      /

      车子停在了两栋楼房之间的一座栅栏门外。

      周深下了车并没有急着跟江微往里走,而是四处望了望。这里应该是这座城市的中心老城区,楼层并不高,且一看就知有些年头了。街道倒是整齐干净,柏油马路和彩色地砖铺成的路平平整整,面前的楼也并没有因上了岁数而显得破败,反而刷着新漆,整洁得很。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商户店铺,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行人并不密集,甚至在六月的阳光下显出几分恬静安逸。

      两人往小区里面走,小区里这时没有太多人,但时不时能看到聚在一起打牌或下象棋聊天的老人。小区里还留有砖砌的平房,长长的一字排开,排了很长一段,平房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开一扇铁皮门,它们被漆成灰色、绿色或红色,门上还拴着一把大铁锁。江微解释说那是周围住户们的小房,一户一间,一般用来放杂物,之前还会用来放家里的自行车摩托车一类,现在应该很少人会把自家车子放里面了。

      周深跟着她往里走,走过一幢幢历经几十年风雨的楼房,走过一条条撒满了白杨林荫的小道,最终在一栋被漆成米黄色的楼房前停下来。江微找到墙角下堆着的一口半人高的坛子,揭开上面蒙着的塑料布,把缸中堆放着用于掩盖的砖石块搬开。

      “找到了找到了!”周深在一旁帮着接过她递来的砖块,忽听得她惊喜地叫喊道。他见她小心地从缸中拿出一个蒙了一层灰尘还有些掉漆的铁皮盒子,从图案来看原先应是用来装曲奇饼干的,是那种常见的会当做礼物送给孩子的曲奇礼盒。盒子有些年头,盖子边缘还生了一层薄薄的锈迹,江微掏出一张纸巾小心地拭去上面的灰尘,费了些力气才打开它。

      周深探头看去,里面装的东西可能比这盒子还上年头。一瓶看着已经打不开的指甲油、一个掉了半边花瓣的塑料发卡和花朵头绳、一把挂着长长的编织绳的铜钥匙、一叠干脆面里总会附赠的集卡卡片、几张已经刮开密码区的十元面额的游戏充值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边缘已经泛黄的线圈笔记本,一摞信、几张邮票和几盘音乐磁带。周深仔细看了看那些磁带上的字,都是钢琴曲,从莫扎特、肖邦到理查德·克莱德曼都有。

      “这些磁带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家里当时有个很老的收录音机,据说是我妈年轻时用来听音乐的。但后来基本都被我用来听英语磁带了,你应该也不陌生吧?当时英语课本都有配套磁带的,练习册也有,练听力,”江微见他有兴趣,就多说了两句,“后来家里新买了个复读机,我也会用它来放这些钢琴曲来听。小时候还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不过现在全忘了。”

      放下磁带,江微顺着发现的顺序一个一个跟他解释道:“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发饰和指甲油,还有背着爸妈用零花钱买的米米卡。当时很喜欢玩摩尔庄园,看别人有超级拉姆自己也很想要,但是只敢偷偷买。钥匙是我小时候的家门钥匙,妈妈下班回来晚,就给我配了一把钥匙挂在脖子里,我每天自己放学回家。干脆面的卡我怀疑根本就集不齐!哦,这有些是我发小给我寄的信,高中的时候我们不在一个学校,那时候可不是每个孩子都有手机,我们就靠写信联系。我们学校可不少人寄信呢!校门口文具店就有卖邮票,每周传达室的窗台上都放着好厚一堆信,课间在传达室找到寄给自己的信,是当时最开心的事之一了。”

      江微眼尖地看到一封没贴邮票的信,立刻把它从周深手中抽走。

      “怎、怎么了吗?”周深有些懵,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信封上的字。

      “没什么。”江微摇了摇头,且悄悄把那封她初中时偷偷写给喜欢的男生的情书藏了起来。

      周深也没多问,将目光落在手里最后一封信的信封上。那信封上的字罕见地是用英文写的,周深仔细地看了看,是从缅甸来的。

      “我小时候有一年,我爸去东南亚出差,好像当时走了得有半年多快一年,这封信是当年他辗转寄回来给我妈的,”江微从他手中接过那封信,从信封中抽出信纸,今天她也只拆开了这一封。她展开信纸,一封排篇布局流畅美观、字迹苍劲有力的家书便展开在他面前:“你看,我爸字写得是不是很好看?我爸写的字还不算我们家最好的,我大伯的字比我爸爸写得还好。当时我妈收到信就哭了,这封信当初也在家里放了好久,后来妈妈说,让我帮忙收着它。”

      周深没有说话,他注意到信的落款时间是2004年最后一天,那年年底,印度洋发生了举世震惊的大海啸。

      “好了,这是一件事,还有另一个,”江微看完那封信,长长舒一口气将它重新收回信封,眼眶和语气都有些发涩,“妈妈经常给我做炸虾饼吃,她做得可好吃了!但她前些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她忘了配方了,我爸也不记得怎么做,就问我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和她学过怎么做,当时我是把做法记在这个本子上了。”

      说着,江微翻开了那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好多东西,有一天里的所思所想,有看到的好句子好诗词,有一些喜欢的菜谱的做法。笔记本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有的已经褪色,当时江微的字还有些稚气,但已经颇具形态,工整清丽,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好看。

      “啊!找到了!就是这个!”江微指着某一页上记下的菜谱笑盈盈道,“好了,大功告成,我们把东西收一下,把这个盒子带走吧。”

      “那个姑娘还有小伙子……诶,是小微丫头回来了吗?”

      不远处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奶奶提着一毛线袋的蔬菜站在那里,正眯着眼细细辨认着他们。

      /

      “杨奶奶?是我,我是小微!”江微见到来人,喜笑颜开,忙把盒子盖好,抱着盒子起身问好。

      “哎呀真是小微丫头!真是大明星了,现在这么好看,”杨奶奶三步并两步上前,慈爱地拉着她看了看,“哎呀真是,好多年没见你了,今天怎么回来了?你回你家去了没?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

      “还没来得及回家去呢,这次回来是为了录节目,待不了几天,过年的时候我再回来多住住。”江微乖巧答道。

      “啊,也挺好,现在多顾顾事业,应该的,诶,这小伙子看着好像也有点眼熟啊。”

      “杨奶奶您好,我叫周深,是小微的好朋友,”周深乖巧地点点头问好,“我还是个歌手,就是唱歌的。”

      “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电视上见过!小伙子长得真俊,唱歌也好听,奶奶可喜欢听你唱歌了!”杨奶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如漾开了一朵花。

      周深乖巧说谢谢,一张脸喜气洋洋的满是笑意。江微脸上的笑意也不由得深了几分,身边熟悉的人认可了他,那感觉比其余多少人喜欢他都要令人高兴。

      “小微丫头今天是来拿东西了?”杨奶奶的目光落在江微怀里的盒子上。

      “对,妈妈说有爸爸给她的信在这里,还有小时候她经常给我做的炸虾饼的菜谱也在这儿。我就来取一下,顺便把这些东西都带走。谢谢奶奶一直帮我看着这盒子,以后就不麻烦您了。”

      “好,带走也好,”杨奶奶点点头,面上不显,语气却似沉了许多,“当时奶奶想着把这个盒子放在外面藏着,也是怕万一哪天你要拿走,奶奶却不在家你拿不到。也行,在你那边也比在这缸里落灰好。”

      江微心下一沉,一时间,她似乎明白了妈妈的用意。她多少年没回这边看看了?印象里的奶奶还是满头黑发精神矍铄,虽然现在看着还硬朗,但也早已满头银发。岁月让她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也让曾经意气风发的故人,迈进了耄耋之年。

      “奶奶,这东西您还是帮我收着吧。”终于,江微下定了决心,将盒子递给了杨奶奶。

      “你不带走了?”杨奶奶愣了愣,似乎有些惊讶。

      “不带走了,奶奶您帮我留着吧,也别放这缸里,就放您家,我有时间了就回来找您看看。”江微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

      “哎,”杨奶奶接过那盒子,混浊的眼眸里也泛起了几丝泪光,“那你们还上去看看吗?”

      “不了,今天下午还有事呢,中午之前我们得赶到桥西那边。”江微摇了摇头。

      “好、好,那奶奶也不留你们了,我上去收拾家里去了。你要有时间,回来看看奶奶,你楼下的孙奶奶也一个人住在这儿,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两人和杨奶奶道别,目送着她走进楼道上了楼梯。

      “哦对,你记下那个菜谱了吗?那封信你要不要拿出来?”周深似想起什么,连忙问道。

      江微却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那不过是我妈的说辞,她并不是忘了那虾饼怎么做,也不是忘了那封信。她是想我了,想让我多回来看看。”

      周深有些发愣,细细思索后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决定把它留下来?”

      “我十七岁那年,家里买的新房子建成了,我们就从这儿搬到了我现在的家。这盒子我十七岁那年就留在这里了,我当时想过要不要带走,但是后来想着,这是我小时候最美好的记忆,不如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的话,它就不会遗失、变质或毁坏。可是当时这个房子租出去了,我也怕租客嫌它占地方把它扔了,就只能拜托杨奶奶帮忙藏起来。”

      “这个奶奶是你小时候的邻居吗?”周深望向那显得老旧的门洞。

      “是呀,她就住在我们家对门,小时候爸爸常出差,妈妈要是有什么困难都会找她帮忙。我小时候也经常去杨奶奶家里蹭饭,她也常常带我出去玩,在附近公园的银杏林里捡银杏果,或者给我讲故事。”

      江微有些怀念地回想着:“所以我一点都没觉得我小时候比其余孩子少了什么,可是如果这东西也没了,我在这里的痕迹也就没有了吧。让奶奶留着吧,这些东西也永远会保持原样。我会记得的,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是来自这个小院,我永远是这个城市的女儿。”

      说到这儿,江微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深深,我好像一直都在讲我的事情了,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周深摇摇头,神情却认真,“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呢,多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多带我看看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吧。”

      他想要多了解她一点,那些他未曾瞥见过、发现过、参与过的她的过往,他都想了解。

      /

      江微笑了笑,带他走过这片街区,看了看周围的大街小巷,看了她曾学琴的琴房、她曾读书的小学、她曾游玩的公园。周深听着她讲那时候的故事,比如哪里曾是她最常吃饭的饭馆,现在倒闭了;她的小学在她上学时还是水泥地土跑道,后来换了橡胶场地;她小时候放了学爱在学校对门的小卖部买零食买文具,现在那几家店还在,还会有孩子放学后去买东西。江微轻车熟路地走进那小卖部,自如地和店主打招呼聊天,店主说这几年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她,还说他们家孩子也有了孩子。

      周深没有打扰他们聊天,自顾自往小店里走去。店里的商品也还是那些东西,文具、书本、各种古早或新奇的零食、一些孩子们喜欢的小玩具,再往里走,也有一些简单的日用品。

      小店里并不算明亮,货架与货架之间的距离也实在称不上宽敞,大人在上班孩子在上课,店里没什么人,此时除了江微和老板隐隐的交谈声,还有门口那个小彩电播着电视剧,以及头顶一架电风扇在嗡嗡旋转,再无别的声音。

      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放假时他也会帮爸妈看家里的小店,也是这么一家不大不小的杂货店。那时候的日子也显得那么的长,店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门口的柜台后面,头顶的风扇在呼呼转,小彩电在播放着动画或者热播的电视剧,广告时间他便抬起眼,看阳光透过店门和小窗照进来,看细小的微尘在看得见的道道光柱间飞舞飘扬。

      “老板,你们这里还有没有流口水那种酸奶糖?或者那种特别小的棒棒糖,啊呀我忘了什么名字了……”偶尔会有客人进来问话,唤醒了正陷于痴梦中的他,他如梦方醒地抬起头,连忙应一声去回话。

      但现在不是在自己家的店铺里,声音也正是江微的声音,回忆和现实完美重合的时候,周深竟真的有一种跨越时空与她相见的感觉。周深隔着货架望向那个背影,脸上泛起了温柔的怀恋的笑。

      这世间有她,有他们的相遇相知,怎么不算是一种奇迹?

      “深深,走啦,我们得赶去正太饭店了,”江微伸长脖子张望,冲他招了招手,他应了一声,赶紧从货架后走了出来。江微把刚拆开的小小的棒棒糖塞入嘴里,把手里剩余的几个包装颜色不一的糖呈扇形摆开递到他面前:“我每个口味都买了一个,你看看你想吃哪个。”

      /

      【第十期(上)】

      江微的家乡是一座工业城市,也是一座火车拉来的省会城市。她所说的那个正太饭店,正是在老火车站旧址不远的地方。老火车站附近的建筑年代感更足,一座大石桥连着解放广场的纪念碑在空旷宽敞的街道旁十分显眼。

      江微说,这里曾经为了避开铁道,是有一座地道桥的,后来铁道废弃,地道桥也在近年填平了。随着道路的放宽,视野也同样宽敞了,原本因曲折复杂的地形被阻挡的正太饭店、纪念碑和大石桥也变得非常醒目。周深远远地便能看见一片宽广空旷的草地和广场,看见来往观光的行人,以及广场中央那栋年代久远的法式洋楼。

      “那就是正太饭店了,”江微指着那栋法式小洋楼道,“它1907年开始建的,当时跟着正太铁路一起建成,就是用来接待来往的重要旅客,民国年间它还用来接待过孙中山先生呢。现在这栋房子还保存得很完整,饭店也早就面向广大群众营业了,只不过它是预约制,我也是预约了好久才约上。”

      “天呐,这感觉跟和平饭店一样。”周深咋舌,越发觉得自己今天费心打扮一番打扮对了。

      “那跟和平饭店还是没法比的,”江微忙不迭地摆手,“说实在的我也是第一次进去吃饭,希望这里的菜不会难吃。”

      车稳稳地停在广场旁边,两人从车后座下来,江微往前迈了两三步向那栋小洋楼的方向走,周深却咳嗽一声,左手微微握拳放在身前。见她不明所以,周深又重重咳了两声,低头向自己肘部弯曲放在身前的左臂使了个眼色。

      江微忍俊不禁,故意没上前去,周深见她没有反应,放下手臂一副泄气的模样:“好吧好吧,我们走我们走。”

      “走啦。”江微笑得粲然,三两步上前挽住他的左臂。她眼见周深重新神气起来,重新端正体态,同她一起往那栋小洋楼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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