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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江树×廖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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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那个午后,是被蜂蜜般的阳光浸泡过的。
我们刚搬进这间公寓没多久,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只有阳台空落落的,一尘不染,仿佛等待着一场仪式的降临。
我走过去,就看到他躺在那儿。光洁的瓷砖映着初夏的光,他直接躺在上面,闭着眼,像一株偶然落在这里、随时会随风走的植物。可那一刻,我看着空荡荡的阳台和他,心里却被塞得满满的,荒谬地觉得,好像什么都有了。
他听见我的脚步,没睁眼,只是含糊地开口,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廖怀,有火吗?”
有的。我口袋里一直备着,因为他总是忘记带。我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然后变成了跪坐的姿势。擦燃打火机,用手拢着那簇跳动的火焰,递到他唇边。
他微微侧头,凑过来。烟被点燃,一缕青白色烟雾袅袅升起。他吸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看向我。阳光在他瞳孔里淬出浅金色的光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和一种我那时还无法完全解读的意味。
他真好看。尤其是那只耳朵上,戴着我攒钱买的蓝色钻石耳钉,小小的,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落在他耳垂上的一滴海水。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触感温热,带着阳光的温度。
他没躲,只是看着我,然后嘴角勾起一点笑,缓缓地、故意地,将那口烟轻佻地吐在我脸上。
烟雾朦胧了他的轮廓,带着烟草的辛辣和一丝他特有的气息。我猜我的脸一定红了,热度从脖颈一路烧上来。他知道的。他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得不知所措。他知道我想吻他,想到心脏发疼。
那时候的江树,对我总是带着这样一种近乎恶劣的纵容。他给我靠近的许可,却又划下模糊的界限,像在逗弄一只小心翼翼靠近的流浪动物。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我允许了,你敢吗?
我不敢。我们算什么关系呢?朋友?室友?还是我单方面痴迷的对象?我怕这个吻落下去,会打破某种脆弱的平衡,他会站起身,拍拍衣服走掉,连同这阳光充盈的阳台一起清空。
“发什么呆。”他沙哑地笑了,声音里带着点戏谑。
是啊,我怕什么?那一刻,心里忽然横生出无限的勇气。或者说,不是勇气,是被他那种无声的纵容催化出的孤注一掷。
我俯身,吻了下去。
第一个吻落在他还带着烟草气息的唇上,很轻,像蝴蝶停留。他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推开。这默许鼓舞了我。
然后是那双刚才看着我的眼睛,我吻了他的眼皮,感受到底下眼珠的微动。吻了那颗小小的蓝色耳钉,吻了他微微凸起的喉结,吻了他T恤领口露出的锁骨。我吻着我所有渴望过、在梦里描摹过的地方,虔诚得像在履行一场漫长的仪式。
他有回应吗?有的。不是拥抱,不是语言,是一种更细微的紧绷,一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喘息。
没有拥抱我没关系。我可以拥抱他。
我的手颤抖着,插进他脑后的发丝里,想要更深地固定这个吻,确认他的存在。
然后我愣住了。
他的头发,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摸上去……竟然是湿漉漉的。
一层细密的汗,悄无声息地浸透了他的发根。
原来,在这个阳光灿烂的、让人心跳失序的午后,紧张到出汗的人,不止我一个。
这个发现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不安。我重新吻上他的嘴唇,这一次,不再犹豫,带着一种共享秘密的笃定。
他终于抬起手,不是拥抱,而是用力攥住了我腰侧的衣服,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
阳光把我们晒得暖烘烘的,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和烟草未散尽的味道。空荡荡的阳台上,我们像两株终于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在寂静的午后,缓慢而笨拙地,拥有了彼此的第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