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AB（2） ...
-
程予在客房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睡意全无。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疲惫的脸。明天——不，今天早上九点还有重要汇报，但他满脑子都是苏昳那双受伤的眼睛。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无声地穿过走廊。主卧门没关严，留下一道缝隙，里面一片漆黑。程予屏住呼吸，悄悄推开门。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勾勒出床上那个修长身影的轮廓。苏昳侧卧着，呼吸均匀，但眉头仍然紧锁，手里还攥着手机。程予的心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靠近，想替他盖好被子。
就在他俯身的瞬间，苏昳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监控报告：程予，3:21am，离开客房，进入主卧]
程予的血液瞬间凝固。他颤抖着拿起苏昳的手机，屏幕自动解锁——他的指纹不知何时被录入进去了。主屏幕上，一个名为"守护"的APP正在闪烁。程予点开它，眼前出现的画面让他几乎窒息。
这是一个全方位监控系统，不仅连接着公寓里每个角落的摄像头（包括浴室，虽然显示为"隐私模式"），还有程予每日行程的详细记录，甚至实时定位。他滑动屏幕，看到自己过去一个月的行动轨迹被精确到分钟地记录下来：
[7:32am 离开公寓]
[8:05am 到达公司]
[12:17pm 与同事（Alpha男性）共进午餐]
[6:43pm 下班，独自回家]
[9:15pm 收到陌生号码来电（已拦截）]
更可怕的是，系统里还有一整个"潜在威胁"名单，里面是程予所有Alpha同事的详细资料，包括那位赵总——他的照片被标记为红色，旁边备注着"高度警惕，频繁肢体接触"。
程予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知道苏昳有控制欲，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病态的地步。正当他准备放下手机时，一个加密相册吸引了他的注意。密码是他和苏昳初遇的日期。
相册里是数以千计的照片——他睡觉时的侧脸，他在厨房煮咖啡的背影，他加班时趴在桌上小憩的模样。有些照片明显是远程偷拍的，比如他在公司茶水间和同事交谈的场景。最新的一张是今晚八点多，他和赵总一起走出电梯，Alpha的手似乎碰到了他的腰。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苏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吓得程予差点摔了手机。床头的台灯亮起，苏昳已经坐起身，眼睛里毫无睡意，显然早就醒了。
"你...你监视我？"程予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全天候？"
苏昳平静地拿回手机，仿佛这再正常不过："保护你而已。"
"保护？"程予几乎要笑出声，"这是在监视！控制！你把我当什么？你的所有物？"
"不然呢？"苏昳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你不是我的吗？从高中那个雨天起就是。"
程予的呼吸一滞。那个雨天——高二下学期的一个暴雨天，苏昳把他堵在空教室里，强硬地吻了他。那是他们的初吻，也是程予第一次意识到，那个"大冒险"对苏昳而言从来不是玩笑。
"这不一样..."程予后退一步，"你在侵犯我的隐私，跟踪我的一举一动..."
"那你呢？"苏昳突然提高音量，"你和那些Alpha眉来眼去，让他们碰你，你知道我每次闻到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时是什么感觉吗？"
程予攥紧拳头："我是Beta！我根本闻不到那些该死的味道！而且我没有和任何人眉来眼去，我只是在工作！"
"工作到凌晨一点？工作到满身都是其他男人的味道？"苏昳冷笑一声，"你知道Beta虽然不能被标记，但还是可以被占有的吧？"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程予心里。他猛地转身，冲出了主卧。这次苏昳没有追上来。
回到客房，程予锁上门，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他抱住膝盖，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昳发来的消息：
[明天让司机送你去公司。别坐地铁。]
程予苦笑着关掉通知。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大学时代，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天。
——大二那年，程予终于鼓起勇气，在教学楼天台拦住了苏昳。
"那个...大冒险早就过期了吧？"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顺着脸颊滑落，"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
那一刻，苏昳的表情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他紧紧抱住程予，在他耳边低语："从来没有什么大冒险。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回忆让程予的眼眶发热。那时的苏昳虽然偏执，但至少还懂得尊重他的界限。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是成名后的压力？还是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
程予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公司群消息：[CEO临时调整会议时间，改到早上七点半，所有人务必准时]。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十六分。就算现在立刻睡觉，也只剩不到两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机械地设置好闹钟，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明天——不，今天——将是漫长的一天。
早上七点二十五分，程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公司会议室。他昨晚几乎没睡，眼睛布满血丝，连咖啡都救不了他的状态。
"程组长，你看起来糟透了。"赵总——赵明远，公司新来的运营总监——递给他一杯浓缩咖啡，"昨晚加班太晚？"
程予勉强笑了笑："谢谢，有点失眠而已。"
赵明远是个Alpha，三十出头，长相英俊，能力出众，是公司重点培养的高管。自从一个月前调来程予的部门，就对这位Beta组长格外关注。程予起初以为只是上司对下属的正常关心，直到上周的部门聚餐，赵明远借着酒劲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说"你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
"今天的汇报很重要。"赵明远靠得很近，雪松味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飘过来，"CEO很看重这个项目，表现好的话，升职加薪不是问题。"
程予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我会尽力的。"
会议开始后，程予强打精神做完了汇报。CEO看起来还算满意，但提问环节，赵明远不断插话，甚至替他回答了几个专业问题，这让程予既尴尬又困惑。
"程组长，留一下。"会议结束后，CEO叫住他，"赵总监很欣赏你，推荐你接手新成立的市场战略组。你怎么想？"
程予愣住了："我...我很荣幸，但为什么是我？"
"赵总监说你'细心、负责、有创新思维'。"CEO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你和他关系不错也是个加分项。"
程予的胃部一阵绞痛。他当然明白CEO的暗示——赵明远在为他争取机会，但背后显然有其他期待。作为Beta，在职场上本就处于尴尬位置，既不像Alpha那样天生具有领导气场，也不像Omega那样容易获得同情照顾。能得到高层青睐本是难得的机会，但代价是什么？
"我需要考虑一下。"程予最终说道。
走出会议室，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中午12:30，星光大厦地下车库B2。别告诉任何人。——林]
程予皱起眉。星光大厦是苏昳经纪公司的所在地，这个"林"很可能是他的经纪人林姐。她找自己做什么？
中午十二点二十九分，程予站在星光大厦地下车库的指定位置。这里停满了豪车，空气中弥漫着轮胎和机油的味道。
一辆黑色保姆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女性面孔——林姐，苏昳的经纪人，业内公认的铁娘子。
"上车。"她简短地命令道。
程予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空间宽敞舒适，但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林姐递给他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几张照片——他和赵明远在餐厅吃饭，赵明远的手搭在他肩上；他们一起走出公司电梯，距离近得几乎贴在一起；昨晚深夜，赵明远送他到公寓楼下...
"解释一下。"林姐的声音冷得像冰。
程予的指尖发凉："只是正常工作往来。赵总是我的上司。"
"上司？"林姐冷笑一声，"你知道苏昳看到这些照片时是什么反应吗？他取消了今天的重要拍摄，现在把自己锁在录音棚里，拒绝与任何人沟通。"
程予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这不重要。"林姐逼近他，香水味刺鼻，"重要的是，程予，你配不上苏昳。你是Beta，普通职员，没有任何背景。苏昳是顶级Alpha，未来的国际巨星。你们的关系一旦曝光，会毁了他的事业。"
程予咬紧下唇。这些话他听过无数次，从林姐口中，从苏昳的粉丝口中，甚至从自己内心的声音里。
"我们相爱。"他低声说，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爱？"林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爱是成全，是牺牲，是放手让他飞得更高。而不是像你这样，成为他的绊脚石，让他整天疑神疑鬼，影响工作状态。"
程予沉默地看着平板上的照片。从第三方视角看，他和赵明远确实显得过分亲密。但他无法解释，作为Beta，他根本意识不到那些微妙的Alpha信息素互动，那些若有若无的肢体语言暗示。
"你想要我怎么做？"他最终问道。
"离开他。"林姐直截了当，"或者至少，保持距离。不要再让他分心。苏昳下周就要签约好莱坞新片，这是他进军国际的关键一步。我不允许任何人或事破坏这个机会。"
程予握紧拳头又松开："我会考虑的。"
"别考虑太久。"林姐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一家海外公司的offer，待遇是你现在的三倍。拿着它，离开这个城市，给苏昳一个自由发展的空间。"
程予没有接那张名片，直接推开车门："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得回去工作了。"
林姐在他身后喊道："想想什么对他最好！如果你真的爱他！"
程予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终于允许自己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手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深爱的、却也让他窒息的苏昳；一边是诱人的职业机会和所谓的"自由"。更糟的是，赵明远的出现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昳发来的语音消息。程予点开它，苏昳沙哑的声音在电梯里回荡：
"对不起...昨晚是我失控了。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晚上七点，司机去接你。求你...别生我的气。"
程予闭上眼睛。这就是苏昳，伤害他后又用温柔弥补，让他永远无法真正离开。就像高中那个雨天，苏昳把他堵在教室强吻后，又脱下校服外套为他撑伞，一路送他回家。
爱与控制的界限，在他们之间早已模糊不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