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Chapter 8 ...
-
陈计实，人如其名。
刚开始拍戏时，余获言对这位导演的大名便有所耳闻，据说他是出了名的严格、龟毛。
他从小就记性好，背诵的知识看几遍就记住了，背台词对他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突然出现要找他救场的角色是乱世中的小倌，从小就被嬷嬷捡走养大，12岁开始便通人性，17岁又惨死在侵略者的炮火下。
余获言能共情，却演不出来。这也是他在片场总挨陈导骂的原因之一。虽然那是个小配角，确是整部剧里面的高光角色，李崇也说：“这个角色播出去，你肯定能被大家认识了。”
他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但也不至于工作中处处摆烂。被陈计实骂了几次之后，自尊心受不住，当天晚上就给严裎打过去视频电话，打算虚心求教。
严裎接起来时，还以为是余获言打错了。
“怎么几天没见你不认识我了，”余获言凶巴巴地开口，抬眼一看发现严裎还带着妆，“你还拍呢？”
“刚下戏。”严裎走到了更亮的地方，视频变得更清晰了。
余获言眯着眼瞧他半天，突然开口：“你这脸怎么了？”
“我的脸？”严裎眯起眼睛，凑近镜头，“哦。这是妆造。”
他静静地看着余获言，看得余获言刚想怼他，猛然想起来是自己先给他打的视频电话：“哦对，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严裎挑眉，“我以为你想我了。”
余获言当即露出嫌恶的表情，随后才认真道：“陈导总说我演不好情绪。我没情绪吗？真的没情绪吗？”
他挠挠头，苦恼地看着屏幕里的人：“你教教我呗？”
严裎一直在移动，直到背景变换，余获言看见他上了车。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就知道！
余获言轻车熟路地合十双手，语气变软：“严老师！求求你了！你教教我吧！你是宇宙第一大好人！”
他前后摇着手，作揖一般，“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请你吃饭！”
严裎被余获言逗笑，虽然看上去也没有很受用，但还是慷慨开口：“你先说。”
闻言，余获言坐正了，神色变得认真：“你说在乱世炮火连天中的将死之人，临死前的情感除了绝望还有什么呢？愤怒？”
不知道那边什么人说了一句话，严裎在画面中消失了几秒，重新出现时突然问余获言：“《月连天》？你演的是烟云？”
余获言惊喜：“你怎么知道！”
严裎没解释，想了一会儿，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视死如归？悲痛？”
余获言张了张口，突然愣在那边。严裎以为他卡了，“喂”了两声，就听见余获言突然大吼：“挂了挂了！就知道你没什么用！”
唐枫看严裎炮轰一般愣坐在那里，朝他探过头，好奇地问：“余获言的电话？”
严裎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嘛，”唐枫讨好地笑，“就问问，你气什么。”
“没气你。”严裎有气无力地说，他把手机锁屏塞回外套口袋，长呼一口气，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又开始一声不吭。
“喂——严裎！”唐枫突然大叫，“你这脸怎么了？过敏了？”
严裎避开他的手，又朝他摆摆手，让他别管了。
另一边，余获言挂了电话后，把脸埋在手心里，拼命地想把刚才那一幕从脑海中踢出去。
严裎怎么这么不注意？
余获言又开始忍不住地回想。
严裎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大多数的T恤领口又很低很大。他刚才和自己打视频电话时，手肘拄在大腿上，整个人呈现一种俯视的状态。
而偏偏手机又拿得又近又高，就差把余获言怼在他胸口了。
脸上的是妆，胸口的也是吗？
余获言倒在地毯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突然，他猛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惊悚。
“严裎！你脱单了？！”
余获言一贯会联想，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会发现以前发生的种种都有迹可循。
他大半夜的下班不先卸妆，说不定就是要去找他对象。
余获言越想越笃信，就连洗澡时还在脑海里分析严裎的行为，幻想他谈恋爱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人那么嘴毒，他对象怎么受的了他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怎么想好像都不太可能。
余获言出来时，忘记自己手机在哪里了，找了半天才在客厅地毯上找到。他捡起来，屏幕一亮，数十条消息弹出来。
是严裎发的。
什么情况？
余获言满头问号地点开微信，发现严裎发过来的都是五十几秒的语音，堪比硕导冲击，吓得他两眼一黑。
他长按第一条转文字一看，这才明白，那么多语音都是严裎给他说的“怎么演”。
不愧是科班出身的演员，这悟性就是比我这半吊子高……
怀揣着恭敬与感激，余获言给严裎甩过去好几个鞠躬表情包，最终被他勒令停下。
几天之后，余获言带着满身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历踏入片场，和主角哥对完一段戏之后，终于得到了陈计实大导演的赦免。
“小余，进步很大啊。”主角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余获言谦虚地回应，心想还是严裎教得好。
虽然他的演技没到短短几天就能突飞猛进的程度，但好在戏份不多，除了一些高光镜头，基本一次就过了。
余获言拍完所有的戏份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这段短暂的民国生活也随之划上句号。
或许是太久没拍戏的原因，余获言杀青时还有些恍惚。
主角哥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跳过来抱住他，要和他加微信。余获言在欢呼声中望着天空，突然又分不清自己是自己还是那个在乱世中浮沉的小倌了。
他正感慨着，突然，助理小张抱着一束花小跑过来。
余获言接过花，低头闻了闻，只闻到淡淡的清香。
“谁送的？”余获言问。
小张左顾右盼，看周围人逐渐散开了才附到余获言耳边低声说：“是严老师。”
余获言皱眉：“严裎就严裎，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他一跨步，绕开助理。这时候他倒是出戏了，一心只想下班回家。
坐上车，余获言拿出手机，看到严裎发来的信息：“杀青快乐余老师。”
余获言很受用：“谢谢小严，小严好好工作。”
他消息一发过去，严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余获言赶紧接起来，问他：“你没拍戏？”
“今天休息。”严裎回复。听着他的声音，余获言得出结论，这人还在被窝里。
“小严，虽然休息，可不要自暴自弃啊，”余获言故作严肃，“快起来练练你的演技！影帝未来可期！”
严裎不管他的捧杀，在床上没动：“没办法啊，没有跟我对戏的人，没有动力。”
遇到了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
“那算了，”余获言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余老师不能满足你。”
电话那边的人突然一笑，严裎的声音听起来就年轻，以前高中时或许还有点稚嫩，现在又加了些沉稳。
余获言这次没不让他笑，甚至自己也笑出了声。两个人之间这种和谐的情况好像很久都没出现了，久到余获言又恍若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等他到了酒店，主动和严裎挂了电话。
余获言坐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时，他就看见了门口等待已久的李崇。
“干嘛呢你？”余获言看他捏着手机，好像有事找自己。
“去机场。”李崇言简意赅。
“又飞？”余获言吃惊地看着他，“你空姐啊？”
李崇白他一眼，“有采访找到我们了，严裎没时间过来，你没戏拍你过去。”
余获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没挑他话里的刺，倒是听到严裎的名字时一怔：“还有他？”
“是啊，”李崇回头看他一眼，“双人采访。”
“是真的啊！”余获言走到李崇前面，把他拦下来。
闻言，李崇挑眉，“你早就知道？”
余获言心虚地默默鼻子，没好意思告诉李崇继那篇同人文之后，他总在网上刷到自己和严裎的各种cp贴，而他也鬼使神差地没点“不感兴趣”。
“在网上刷的。”余获言小声解释。
“可以刷，”李崇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点点他，“别点赞。”
余获言忙不迭地点头。
开玩笑。同样的错误，难道他还能再犯第二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