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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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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渊走了。
不是死了,也不是被别的女人勾跑了。
而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发疯,说不能再受繁琐的婚姻束缚,要去给她博一个远大的前程。
他走了整整三个月,杳无音讯。
为此小花成了整个村子里的笑柄。
村头老槐树下,一众妇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哦,那个小花么,当初死活非要嫁给那个小白脸。”
“就是那个叫池渊的,一看就不是踏实过日子的男人。”
“现在好了,小白脸定是另攀了高枝,不要她了。”
“说起来,他们两个也当真是不相配。就小花那样的,除了能种个田打个猎,她还能干吗?”
“人家池渊可不一样,不但长得俊,听说还会读书写字呢!”
孙大娘撇着嘴,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就是啊,当初我家阿发诚心上门求娶,她还瞧不上眼呢,现在么,嘿嘿……”
话音未落,一支箭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直直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咚”的一声闷响,深深钉进了她身后的门板上。
箭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孙大娘吓得魂飞魄散,僵硬地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整个箭头都没入了厚实的木门里,尾部的箭羽还在嗡嗡颤动。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相貌平平的女子提着一把弓,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她们跟前。
来人正是众人口中的弃妇小花。
孙大娘脸色煞白,伸手指着对方,嘴唇哆嗦着:“你,你——”
小花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诸位慎言,我这人脾气一向不太好,你们是知道的。”
她目光冷冷地扫视过一张张惊惧的脸,“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那就休怪我不顾乡里情面。”
说罢,她朝那几个聚在一起的妇人逼近一步。
看着她脸上要吃人一样的表情,众人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
谁知小花脚步不停,直接越过了她们,径直走向门边。
她伸出布满薄茧的手,握住箭杆,手腕一沉,“嗤”的一声轻响,那支入木三分的箭矢便被干净利落地拔了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众妇人看得眼皮狂跳,大气都不敢出。
这姑娘平时不声不响的,突然来这么一下,也太吓人了些!
*
小花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这是她和池渊亲手翻修起来的院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他们共同的心血。
院门在身后“吱呀”关上,隔绝了门外的一切。
小花脸上那层冰冷的伪装再也维持不住,瞬间崩塌。
她快步走到院中的桃树下,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猛地蹲下身,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刚才那些刻薄的话语如淬了毒的针,根根入肉,扎痛了她的心。
她们说的对,从世俗意义上而言,他们两个的确是不般配的。
小花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父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猎人。
双亲去世后,同样目不识丁的她只能靠家传的武艺和打猎技巧为生。
一次在山间打野猪时,她捡到了一个俊美不似凡人的少年。
那少年就是后来的池渊,彼时的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躲藏在一片灌木丛中。
小花是个实在的人,救了他后直接开口索要银子。
“我救了你的命,要你点钱不过分吧?”
谁知那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起窘迫之色,他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身无分文。
接着,他开始画大饼,“姑娘若救了我,日后我必定当牛做马报答……”
小花目露鄙夷之色,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将他丢在了原地。
看着埋伏在附近、对受伤的他虎视眈眈的野狼,池渊心慌不已,连忙改口说自己愿意以身相许。
小花看他细皮嫩肉、不像很好养活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情愿。
池渊又表示自己虽然无法干重活,但是可以做家务,而且还可以教小花读书识字。
好吧!读书写字可是个稀罕的本事,这么一说倒的确不亏!
于是小花将少年背下了山,两人数日后就成了亲。
同床共枕时,他总有些冷淡。
不过读书人嘛,大概都是比较腼腆的,放不开也是正常。她不甚在意地想。
总体来说,小花对他非常满意。
他识字,会讲些外面的趣事,还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日子虽清贫,却也安稳。
两人就这样度过了平淡而幸福的三载光阴。
池渊走的那一天,小花如往常那样,天不亮就进山打猎去了。
那天她运气极好,竟猎到了一张漂亮至极的虎皮,这可是十分稀罕的东西!能卖不少价钱呢!
小花心中乐开了花。
她记得以前闲聊时,自己曾拍着胸脯表示说,总有一天要送池渊一张虎皮做衣服。
那时他听了,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十分好看。
她扛着沉甸甸的虎皮,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正要献宝一样拿到他面前、看他惊喜的样子,结果一推开院门,竟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丢下虎皮,冲进屋子里翻找,最后在枕头底下翻到了一封书信,上面的字迹早已干透。
以往池渊教她读书并不怎么热切,小花忙于生计,也无暇多费心钻研,因此一封信读得磕磕巴巴。
这写得什么玩意儿?
无奈之下,她只得拿着信,去找村里唯一一个老秀才帮忙辨认。
前脚小花刚走,后脚村子里就流传开她被男人抛弃的消息。
*
小花哽咽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心口堵得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颤抖着手,一遍遍抚摸那一张虎皮,粗糙的指尖感受着皮毛的纹路,心中酸涩难抑。
晚上,她抱着虎皮蜷缩在黑暗中,将脸埋入厚实的皮毛,幻想那是她熟悉的少年。
半夜,她被一种阴森感惊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不知何时,只见床头竟直挺挺地立着一个黑影。
那人脸上带了张惨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的人脸毫无生气地微笑着,嘴角勾起一抹如血般的红,不知是人是鬼……
刀光闪过,小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