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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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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
五年后。
雨季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森林的薄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缠绕在古树枝桠之间。
尕玛将阿诺留下的银铃一直缠绕脚踝，银色铃身贴着古铜色的皮肤，发出细碎的声响，身后，十几双赤脚踏过潮湿的腐殖土，每一步都带起黑色的泥浆，溅在裸露小腿。
“尕玛大人，不能再往前了！”年轻的赫如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颤抖，“那是禁林，会触怒天神的。”
我用弓弦冰冷的触感抵在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俯视着这个比他大的少年，额间那抹用圣树汁液绘制的图腾告诉他，圣树谷是一道红线。
我勾起嘴角，声音如同祭司念咒般低沉：“天神只会庇佑勇者。”
赫如的瞳孔收缩，倒映着尕玛额间的图腾——那是部落中只有圣者才有资格绘制的圣痕。
他挑眉不屑，喉结上下滚动，最终松开了手。
尕玛转身，狼牙项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像一头真正的头狼般冲进迷雾深处，身后的大家犹豫片刻，还是不敢跟上去。
野猪的踪迹在禁林边缘变得凌乱。参天古木在这里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低矮灌木，枝干上布满瘤状突起，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尕玛的呼吸变得急促，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他不在乎圣树谷的禁锢，是追到猎物的兴奋。
“我看你往哪跑。”他手指轻抚过弓弦上缠绕的羊筋。
眼前无处可躲野猪竭力钻透朽木。
尕玛屏住呼吸，搭箭上弦，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穿透了野猪，传来一身惨叫。
他收起弓箭，亲吻一下脖间悬挂的狼牙，邪魅一笑：“你们一定会感激我的。”
头上树枝却传来一股欻欻响声，他下意识转身，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感到后颈一阵刺痛，眼前碎裂成无数光点，他闻到一股陌生的草药味，晕了过去。
黑暗持续了不知多久。
尕玛是被手腕的剧痛唤醒的。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双手被某种藤蔓牢牢捆在身后。他试着动了动脚踝，银铃发出轻微的声响。
“醒了？”一个女声举着烤肉从篝火方向走来。
尕玛眯起眼睛，适应着火光。两人影围坐在火堆旁——正处理他猎杀的那头野猪。女子上下打量她，长发用树枝挽起，后脖子趴着一道狰狞疤痕。两个男人看起来更像是兄弟，皮肤深褐，眼神锐利，丝毫不在意他，手中的石刀熟练地剥肉剔骨。
“你们是谁？”他挣扎了一下“胆敢袭击圣者？”
女子轻笑一声“圣者？”女子歪着头，声音里带着嘲讽，“一个手下败将！"
尕玛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先想办法去除身上的藤蔓，不然会折在这。
“是我猎到的那只猪，你还打伤了我，你要想要那也得放开我，由我来给你们分肉"尕玛挣扎着，藤蔓却越缠越紧。
女子举起火堆旁未燃烧殆尽的黑树枝站起身，走到尕玛面前涂抹掉他额头的图腾。
“你！”
她的手抚过尕玛额间的图腾，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全身酥麻。
女子喃喃道，“他们还在用这个控制你们。”
尕玛猛地别过脸：“不准亵渎！”
女子突然抓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尕玛痛呼出声。
“你看看，”她身后的一个男子，露出更触目惊心的伤痕，胸口的皮肤似乎画着他额头画着一个相似的印记——只是他是刻上的，已经褪色。“二十年前，我也相信圣树，可我还是被驱逐出来。”
尕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部落确实有过...可他们被天神诅咒，已经不在圣树谷，他们受到谴责，一夜消失，再也没有踪迹。
“我们之前都是圣树谷的人。”女子松开手，指向那两个沉默的男人，“他们是被驱逐的，你们不敢踏入的禁林是我们的地方。”
“你们的地方？”让尕玛浑身发冷。在鸣雅爷爷说给他的传说中，那是被天神诅咒的一族，生来带着不忠，他们是给大家带来灾难的人。
“不可能”尕玛摇头，“早在三十年前，被诅咒的一族早就不存在了。”
年长的那个男人朝他抡了一拳，声音如雷："因为我们只相信双手。"他举起手臂，上面布满了与野兽搏斗留下的伤疤，"依靠自己，不是傀儡。”
女子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囊袋，取出一颗黑乎乎的东西，锤了他一拳，塞进他的嘴里。
他呛咳一下：“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们在用圣树麻痹你们，让你们顺从他们，我给你的是解药。”女子凑近尕玛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甜味，“圣树能够锁住水源，而水源...是控制你们一切的东西。”
“你胡说！”尕玛剧烈挣扎起来，藤蔓勒进皮肉，渗出血丝。
女子叹了口气，举着一块烤好的野猪肉，递到尕玛嘴边：“吃吧，我们不会杀你，我们还要背肉，走出这里，你需要体力。”
肉香钻进鼻腔，尕玛这才意识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他犹豫片刻，还是咬了一口。油脂顺着下巴滴落，味道却比部落的出奇地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尕玛咀嚼着，“还有你里边撒了什么，那么好吃。”
女子与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脚踝的铃铛。”她指向尕玛脚踝的银铃铛。“银铃铛是被选为圣女才会拥有的，可你是男子，闯入这里，一定很爱那个女孩吧”
“铃铛？你不会看上了铃铛吧！喂，你松开我，我不会说你们存在的。”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升腾到夜空中，锦春邪肆一笑，打了个哈欠，装作有一丝倦意“谁会喜欢‘圣女之物’”。
她转身拿起石刀对准他的胸口“现在不能放开你，我们先要看看有没有人找你。或者…”她隔开尕玛手腕上的藤蔓，“留下来，但永远不能再回去。”
尕玛大喘一口气揉着酸痛的手腕，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远处传来部落搜寻的号角声，乌丫的声音隐约可闻。他的银铃在夜风中轻轻作响，像是某种呼唤。
女子将一把刀扔给进尕玛：“选吧，男人。”
尕玛握紧刀，望向三人和禁林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真相的渴望。
号角声越来越近。尕玛深吸一口气，将刀插入皮带。
“我没有和女子决斗的习惯，野猪呢，大家也都吃了，我也吃了你递给我的，野猪是我打的，我不背着它到显得我很不男人。”
两个壮汉抬起半扇血淋淋的肉搭在他的肩膀，示意他在中间，他不爽地顶腮沉默地跟在女子身后。
走了很久，他眼前突然开阔，月光倾泻在平原上，枯木和茅草搭成的房屋错落有致，每户门前都插着火把，将夜色烫出一个个橘红的洞。
女子掏出骨笛子吹了一声，一群赤脚孩童欢呼着奔来，脏兮兮的小手直接抓向滴血的猪肉，却对尕玛这个陌生人视若无睹。
他们像一群饥饿的幼兽，拖着猎物飞快消失在火光最盛处，只留下几串泥泞的脚印。
女子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欢迎来到真正的禁地。"她拉着我的手腕往前走：“忘了跟你说，我叫锦春。”
来到一处枯草屋前，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棉麻的枯瘦老人拄着枯树枝走了出来：“回来了？”
“阿嬷，你怎么出来了，我让他洗一洗再进屋。”
他愣怔的站在原地，脚踝银铃随着夜风轻响。那些孩童拖走野猪肉时溅起的泥点还沾在他的兽衣上，带着圣树谷独有的圣树气息。
“愣着做什么？”她推了他一把到水井：“赶快去洗一洗。”
他简单冲刷一下，光着脚踏进茅草屋，屋内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中央的火塘里燃烧着某种带着甜香的木柴，墙上挂满风干的草药和兽皮。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一张用整张熊皮铺就的矮榻，上面坐着正是那位老人。
"阿嬷，他是新来的。"锦春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她跪在老人身旁，动作熟练地往老人膝上盖了块兽皮。
“新来的？别站着坐下烤烤火。”老人和蔼可亲，似乎并对他是何人毫不在乎。
尕玛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骨刀。屋子里飘着香气，几个孩童端着热热的肉汤跑进来，围在她旁，取出里面翻滚的肉块。“阿嬷吃。”
“阿嬷不吃，你们吃。”老人只是让每人留下一点汤汁，关上了门。这场景莫名让他想起圣树谷的乌丫，乌丫去年被毒蛇咬了一口救治无效，永远离开了他。
"圣树谷来的？"老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枯叶。干枯的手指指了指他脚踝的银铃。
“是。”尕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本该骄傲地宣称自己圣者的身份，但脚踝的银铃隐隐发烫，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老人突然笑起来，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有意思。锦丫头，你知道吗？"
锦春正用木勺搅动陶罐里的肉汤，闻言动作一顿："我知道。"
尕玛解下铃铛正要收起来，可老人指着他手里的铃铛说："不用收，我看不见。"枯枝般的手指指耳朵，"但耳朵好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