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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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中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只有远处维修通道口透进的微弱天光，在浑浊的水面上投下惨淡的倒影。空气中弥漫着腐臭、铁锈和某种……新鲜血液的甜腥气。
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喘息，正从正前方的黑暗深处稳步逼近。嗒……嗒……嗒……每一下都敲打在心跳的间隙，带着一种不祥的韵律。
江淮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呼吸压到最低。刚从与收容会的冲突中脱身，精神力消耗不小，体内封锁的蓝色能量在先前动用“否定”与“反射”时也略有躁动。他需要时间恢复，但黑暗中的东西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他握紧了手中的水晶盒，养魂木的温润气息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意识海中，他分出一缕意念，密切关注着那片温暖区域。在养魂木投影的持续滋养下，沈昱那点金色火种似乎稳定了一点点，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熄灭。但那段突兀浮现的关于“基石”与“钥匙”的模糊记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他无法完全安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
借着水面反射的微光，一个扭曲的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显现。
那是一个……勉强保持着人形的生物。它身材异常高大，接近两米五，浑身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布满皲裂和脓疮。它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一条由破烂帆布和锈蚀铁链缠成的“裙子”。最令人不适的是它的头颅——没有五官，整个面部如同被熔毁的蜡像，只有一个不断开合、流出粘稠涎液的巨大口器，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正是从这里发出。
它的右手拖着一把巨大的、沾满暗红色污垢的砍刀，刀尖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溅起点点火星。而它的左手……则拖着一具刚刚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穿着城市环卫工制服的尸体。
显然，这下水道是它的“猎场”。
“食物……新鲜的……食物……”含糊不清、夹杂着吮吸和咀嚼声的词汇，从那个巨大的口器中断断续续地传出。它那没有眼睛的面部“转向”江淮所在的方向，精准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不是依靠视觉，而是某种对生命气息或灵魂波动的感知。
江淮眼神冰冷。这东西散发出的气息混乱而暴戾，充满了纯粹的食欲和毁灭欲，与圣玛丽安娜那种规则性的诡异不同，这是一种更原始、更直接的威胁。
“吼！”
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巨大的砍刀猛地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江淮当头劈下！速度与它笨重的体型完全不符！
不能硬接！江淮脚步一错，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滑开。
“轰！”
砍刀劈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水泥地面如同豆腐般被切开一道深壑，碎石飞溅！
一击不中，怪物毫不停歇，手腕一翻，砍刀横斩，范围极大，几乎覆盖了整个管道截面！同时，它那巨大的口器张开，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恶臭粘液如同箭矢般喷射而出！
前后左右皆被封死！
江淮瞳孔微缩。在这狭窄的空间，闪避变得极其困难。他左手再次抬起，暗银光芒闪烁。
“偏转。”
并非完全的“否定”或“反射”，那消耗太大。这一次，他选择了一种更精巧的方式。暗银光芒在他身前形成一片扭曲的力场区域。
横斩而来的砍刀和喷射的粘液在进入这片力场的瞬间，轨迹发生了诡异的偏折！砍刀擦着江淮的衣角劈入了侧方的管壁，粘液则射向了头顶，将混凝土腐蚀得滋滋作响，冒起白烟。
怪物似乎愣了一下，它那简单的大脑无法理解攻击为何会落空。
就在这短暂的迟疑间，江淮动了！
他身影如电，瞬间欺近怪物中门大开的胸前！持着水晶盒的右手依旧稳定，但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刀，暗银光芒高度凝聚，不再是盾牌或力场，而是化作一柄无形的、锋锐无匹的“灵魂之刺”！
他没有攻击怪物坚硬的躯体，而是将“灵魂之刺”精准地刺向了怪物那混乱气息的核心——它那不断开合的口器深处！
“嗤——！”
一声轻响，仿佛热刀切入黄油。
怪物的动作猛地僵住，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没有发出惨叫，因为它的发声器官已被破坏。但那巨大的口器疯狂开合，粘液混合着黑色的、仿佛灵魂碎屑的东西喷涌而出。
它那混乱暴戾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萎靡下去，眼中的睛嗜血红光迅速黯淡。
“噗通！”
巨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砸进污水中，溅起大片水花，不再动弹。
江淮微微喘息，收回左手。动用“灵魂之刺”对精神力的消耗不小，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他看了一眼那具环卫工的尸体，眼神微黯，随即不再停留，迅速朝着有光线透入的维修通道口走去。
他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开始尝试用真正的养魂木滋养沈昱的灵魂。
一小时后，城市边缘，一栋废弃的烂尾楼顶层。
这里视野开阔，入口隐蔽，相对容易防守。江淮清理出一个相对干净的房间，用找到的破旧家具堵住了门口和窗户。他盘膝坐下，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小心翼翼地，他打开了水晶盒。
那块不到拇指大小的养魂木碎片暴露在空气中，温润的光华仿佛活物般流淌，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香气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霉味和从下水道带来的血腥气。
江淮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疲惫的灵魂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甘霖，传来一阵舒畅感。意识海中，那片温暖区域边缘的养魂木投影瞬间凝实了许多，散发出的滋养效果也显著增强。
是时候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意识海。
银色主意识化身再次出现在温暖区域外。这一次，他手中托着的，不再是投影，而是那块真实养魂木碎片在意识海中的具现化。它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金色光晕，如同一个小太阳。
他极其谨慎地，控制着养魂木的力量，化作无数比之前更加细腻、更加温和的金色光点，如同春天的雨丝，悄无声息地洒向那片被创伤壁垒包裹的金色火种。
没有强行突破，没有试图沟通，只是最纯粹的滋养。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起初，那金色火种依旧沉寂，创伤壁垒如同坚冰，隔绝着内外。但养魂木的力量非同小可，它似乎能绕过表层的防御，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本源。
渐渐地，江淮感觉到，那点金色火种，似乎……跳动了一下。
非常微弱，如同沉睡者眼皮下眼球的微动。
有效！
他按捺住心中的波动，继续维持着温和的滋养。
又过了不知多久，那金色火种的光芒，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地、但确实地……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那种濒临熄灭的惨淡。
更令人惊喜的是，一直紧紧包裹着它的、由恐怖记忆构成的“创伤壁垒”，在养魂木温和力量的持续浸润下，似乎……松动了一丝。不再是坚不可摧的顽石，而是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缝隙。
透过这些缝隙，一些更加真实、更加清晰的记忆片段，如同被解封的胶片，开始断断续续地流淌出来，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洪流，而是相对平和的画面：
…… 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年轻的沈昱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嘴角带着一丝懒散而真实的笑意，看着远处嬉闹的孩子……
这是……他进入无限世界之前的记忆？
…… 墨铜酒店里，他独自面对牛头怪时，眼神中的狠厉与计算，利用瞬移周旋的惊险……
这是属于他的战斗本能和智慧。
…… 甚至还有……在圣玛丽安娜精神病院，他被强行注射药物时，意识模糊中，死死咬着牙，用最后的力量在心底咒骂：“妈的……等老子出去……拆了这破地方……”
这是属于沈昱的，永不屈服的韧性。
这些记忆，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恐惧，开始包含了他作为一个“人”的痕迹，他的喜怒，他的挣扎，他的坚持。
江淮（主意识）静静地“看”着这些流淌的记忆碎片，如同在阅读一本关于沈昱的书。他没有试图干扰，只是作为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维持着养魂木的滋养。
他能感觉到，沈昱的灵魂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从最本源的层面得到修复和壮大。那点金色的火种，正在逐渐恢复生机。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要真正唤醒他的意识，让他重新“活”过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可能还需要解决掉那段关于“基石”与“钥匙”的深层隐患。
就在江淮全神贯注于意识海内的变化时，外界，他布设在烂尾楼周围的、极其细微的精神力警戒线，被触动了。
有什么东西……上来了。
不是收容会的人，气息截然不同。更加……阴冷，缥缈，带着一种非人的死寂。
江淮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想安安静静地救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将养魂木碎片贴身收好，目光锐利地投向房间唯一的入口。
新的麻烦，总是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