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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   祝寻敲方向盘的手指兀地停下,眼睛定在前方某处。
      “怪我。”他幽幽说。
      南姳扭头看他,“什么?”
      “你吃药的事……”他说,“怪我没跟你商量过。”
      “商量什么?”
      “要不要孩子。”

      南姳怔住一瞬,抬了抬眉,“孩子?”
      祝寻看向她,“你想不想要孩子?”
      “你开什么玩笑?”南姳荒唐到失笑,“你还在读书,而且我们……我怎么会想要孩子?”
      “我是说,抛开我,你以后会不会想要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陪着你?”
      南姳蹙起眉心,茫然摇头,“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

      祝寻转过脸,垂下眼帘,“对不起。”
      眼前的男人,南姳愈加看不真切,默了会儿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祝寻不回答。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着急?”她困惑极了,“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没着急什么。”他目光闪躲。
      “那你真的是因为我好骗,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

      他不说话,南姳拿他没办法,缓缓心绪,又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先吃饭,吃完找个房子住。”
      说完,他扯过安全带扣上,打着了车。

      南姳跟着扣好,面朝车窗呼了口气。
      但胸口仍然堵得要命。
      以前看言情剧,里面的男女主有话不说就是这样,能把观众气疯。
      现在轮到她自己,比当观众心烦百倍。
      对比之下,她更喜欢和他睡觉的时候。

      人和人进入原始的欲望世界,坦诚到最隐秘的感官都变得直白。
      彼此失了警戒,没有空隙编造谎言。

      一旦回到现实拉开距离,思想、理性一股脑地找上来,忽然就成了心口不一的人。
      想的越多,束缚越多。
      到死也是个五花大绑的粽子。
      不得自由。

      吃完饭,两人一狗到达祝寻订的海边民宿,正值下午两点,太阳最毒的时候。
      祝寻拉上窗帘,让南姳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人已经拿着棉签和药膏在床边候着了。

      南姳围条浴巾,捂住胸口缓慢挪脚,“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
      “我早上说什么来着?”
      他说,多依赖依赖他吧。南姳没忘。
      她抵抗不过,在他手拍过的地方坐下,背对他。

      瞅准她后脖颈上的小红点,祝寻小心翼翼落下棉签,涂好两个问她:“疼吗?”
      “不疼,倒是有点痒。”她缩缩肩膀。
      涂完后面,祝寻起身来到她面前,蹲在地上,与她平视。
      距离太近,南姳被他的气息包裹着,不由自主低下头。

      祝寻弯弯唇角,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低头作什么?”说着,蘸了药膏的棉签落在她颈间。
      “没什么。”
      南姳喉咙一紧,有股热气顺着脖子往上爬,很快爬到两颊晕成娇艳欲滴的绯色。
      祝寻时不时看她的眼睛,带着勾.引意味。

      空调温度已经开到最低,南姳却像被人架在火上烤。
      祝寻涂完药,火势渐小,火上的人终于好受点。

      以为炙烤就此结束,不料祝寻洗完澡出来,带了新的熊熊燃烧的火把,点燃床、椅子、地板乃至整个房间所有可燃的东西。

      火焰滔天,烧得两人灰都不剩。

      南姳和他背对背,浑身有种欲望得到充分满足的通畅感。

      这下,他对自己的误解更深了吧?
      她闭上眼,对自己的情不自禁失望透顶。

      祝寻从背后抱住她,声线慵懒:“药白擦了,待会儿得再上一下。”
      “我——”她打住“自己来”三个字,改口说:“好。”
      “南姳。”
      “嗯?”
      “除了钱和自由,你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不知道,想不起来。”
      南姳翻过身,贴上他的胸膛。

      祝寻将人箍紧,深嗅她的发香。
      “比如说,继续读书?或者做喜欢的工作?”他的声音快柔成一滩水。
      南姳思索半晌,说:“其实,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会像谭律师那样,成熟干练。谁知道快三十了,连养活自己都难。”
      “没关系,日子还长,慢慢来。”

      南姳抿嘴笑笑,问他:“那你呢?除了有结果的恋爱,还想要什么?”
      他用下巴蹭她的头发,轻声答:“没了。”
      “你人长得好看,身体条件也好,不想成为篮球明星吗?”
      祝寻嗤笑,“长得好就能成为篮球明星吗?还得看技术的。”
      “那你技术好吗?”
      祝寻抵着她的额头,玩味笑说:“你觉得呢?”
      “……”
      南姳脸上的红晕算是散不去了。

      “刚聊两句正经的,你又这样。”她嗔怪道。
      “好了,不逗你了。”
      祝寻抚摸她的头发,又轻又柔。

      半天没听他出声,南姳仰头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不可闻地叹口气,“就是希望,你能早点找到目标,成为想成为的人。”
      南姳看着他的下巴,满眼诚挚:“你也是,小孩儿。”

      祝寻一愣,旋即将人压在身下。
      “还叫我小孩儿?”
      南姳放开胆子,调笑说:“你就是小孩儿,还是个小屁——”
      话没说完,她嘴被堵上。

      眼看火势又起,南姳推开他。
      趁着大脑兴奋,她鼓起勇气说:“我们找个黄道吉日,把证领了吧?”
      “你想好了?”
      “想好了。”
      祝寻眼尾含笑,“好。”

      回忆至此,彼时世界逐一坍塌。

      南姳躺平身子,早已泪流满面。旁边是熟睡的肥姐,鼾声依旧。

      她以为,当时主动提领证,是自己临时起意,打算还他些什么。
      如今细想,那一刻,她就是想把他要的结果给他,心甘情愿。

      一步步的,由他引着,她这个空心的人竟也有了爱人的能力。

      可直到祝寻失踪,她都没能让他知晓这点。

      南姳懊悔不及,思念变成磅礴大雨不停地下。她站在深坑里,水位不断上升,马上要没过头顶。

      窗帘下面有光透进来,就那么一点点,南姳仿佛感受到了祝寻。
      她深吸口气,活了过来。

      南姳木然躺了会儿,轻手轻脚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完出门买菜,回来到厨房做饭。
      祝寻说过,不吃饭会影响运气。
      她得多攒些运气,换他平安,等他回家。

      肥姐起来看到这一幕,欣慰得快哭了,没再提看精神科的事。

      两人坐下吃饭,南姳说:“肥姐,我打算找点事做。”
      肥姐一脸惊喜,“你能这样想可太好了,我正想劝你呢。”
      “我适合做什么呢?有没有建议?”
      “我觉得直播就挺适合你的,不过……”肥姐欲言又止。

      南姳咽下嘴里的粥,说:“明白,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
      “等这阵儿过去了,你再做也不迟。”
      “嗯,不过我还是想尝试下做点别的。”
      看她认真的样子,肥姐有些恍惚,怎么一觉醒来像变了个人?

      “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来着?新闻对吧?”肥姐问。
      “嗯。”
      “你是不是挺喜欢这个专业的?”
      “还行。”
      “要不你干记者去吧。”肥姐随口说,“你这性格,挺适合的。”

      南姳连连摆手,“不行,都毕业多少年了,早干不了了。”
      “你先说你想不想干,再考虑干不干得成。”
      南姳手里的勺子停了下来,粥慢慢滑回碗里。

      毕业那会儿,她最不敢想的事,就是当记者。
      怎么想怎么难。
      但其实她最想干的就是记者。
      这个职业,是她实现自我价值最近的途径。

      “你看,你还是想干的。”肥姐打断她的思绪。
      “哎,也就只能想想了。”说完,南姳将只剩小半勺的粥送进嘴里。
      “这种事急不得,再看看。”
      “嗯。”
      肥姐笑说:“你还可以创业,我给你打工。”
      南姳跟着笑,“也不是不行。”

      半个月后,肥姐没想到,南姳把自己的话变成了现实。
      她成立一家传媒工作室,专门做人物采访账号。
      起初,肥姐负责策划和运营,她负责采访和后期。
      虽然和记者差得很远,但她在努力靠近。

      有了事做,等待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来到冬天。
      祝寻和祝昕依然没有消息,南姳工作室的几个账号却做起来了。
      最好的那个,三个月涨粉百万,在A市颇有名气。

      似乎只要有钱,做什么事都容易成功。
      只要成功一次,就会形成良性循环。
      成功的次数多了,会给人带来巨大的自信,由内到外。
      不到一百天,南姳已脱胎换骨。
      发型从麻花辫变成大波浪,穿着从运动装换成品牌时装,身上永远有一股昂贵馥郁的香味……
      越发接近她小时候想象中的成熟女性形象。

      她来律所采访谭晓这天,A市罕见地下起鹅毛大雪。
      办公室内,两个灯光师和三个摄影师站在沙发对面,让光芒和镜头对准主人公。
      谭晓坐在长沙发上,画面之外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南姳。
      这次,两人之间没了茶几之隔。

      “您觉得,在离婚财产纠纷的案件中,全职太太这类当事人常见的困境有哪些?”南姳按照脚本提问。

      谭晓推了推眼镜,正色道:“这类当事人面对的困境,主要有几方面吧。第一呢,夫妻之间的财产信息不透明,比如房产、股票、公司股权、有变现能力的虚拟账号等等,这些资产的登记情况、账户密码可能完全掌握在配偶手里,当事人彻头彻尾都不知情。”

      “我举个例子您看我理解的对不对。”南姳说,“就比如我和我丈夫祝寻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我这个账号的盈利就有他的一半,对吗?”

      啪的一声,隔壁办公室传来水杯摔碎的声音。

      南姳扭头看向谭晓身后的白色玻璃墙,油然生出奇怪的感觉。

      谭晓歪了下头,试图吸引她的目光,“我们办公室隔音不怎么样,见谅。”
      南姳回过头,“没有,是我走神了,您继续。”
      “那我接着回答你的问题。”
      “好。”
      “原则上,虚拟账号的商业价值是夫妻共有的,不过是不是一人一半要另说,具体比例还要看具体的情况。”
      “明白,还得看是不是双方都参与了运营、拍摄、创作之类的。”
      “没错。”

      南姳的注意力还在玻璃墙的另一边,心里出现不确切的擂鼓声。

      谭晓加快了语速:“第二个困境呢,就是举证能力不足。她们除了要拿出证据证明前面提到的夫妻共同财产范围,还要证明自己为家庭所做贡献的价值。”
      “嗯,听起来确实很难。”
      鼓点越来越快,南姳坐立难安。

      “第三呢,我不知道咱们这个节目到时候能不能播啊,就是现行的家务补偿制度有一定局限性,很难给到当事人一个应有的、对等的、较为满意的补偿。”

      隔壁办公室再次传来动静,是人走出去关门的声音。

      鼓点更加焦灼,南姳瞟眼门,一脸急色:“能播,咱们节目现在有平台扶持,有些问题还是可以探讨一下的。”
      谭晓点头,“那就好,我接着讲——”
      “抱歉!”南姳叫停心里的鼓,腾地起来,“您稍作休息,我去下卫生间。”
      “等一下!”
      谭晓拦她不及,人已经冲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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