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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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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卖报——棋州日报。今日新闻,李氏兰雀茶商宣布破产——”
李氏兰雀茶商,是何许人也?这就得讲到棋州的四大家族,分别为时氏、余氏、孙氏和李氏。
时氏拥有棋州唯一的银行——大金银行。时来运转,惠及万家,大金银行掌控着棋州的金融,它存款利息高、贷款利息低,新开设股票也一度受到市民追捧。
余氏敬根中药是棋州最大的中药馆,一直以“守根人”自居。它能成为四大家族之一,是因为始终坚持“纯素之道,为根是守”的信念。 “敬根”,敬的是传统中医的根,“守根”,守的是中草药的根。
孙氏临洋漕运是棋州漕运的主心骨。出海就会有隐藏的意外,知命不惧,方能有待而生。海上遇险的货船能平安回来,全靠临洋漕运及时派出了救援,大家都说孙老爷有一颗发善心的菩萨心肠。
最后,李氏兰雀茶商,拥有棋州最大的茶庄,坚守“大商之道,齐家治国”的理念。茶庄产出的茶销往世界各地,所以有很多人买它的股票,就是冲着它利润丰厚去的。
而现在李氏破产,股市被掀起了一片血海,有的股民哀嚎连天,而有的却满心欢喜。
“报童,来一份报纸。”
今天的报纸卖得极快,小报童收好钱,开心地蹦跳着离开。
市民们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五天前,四大家族齐聚大金银行顶层开会。你说这短短几天,怎么李氏就破产了?”
“那黄金屋缺了一面,下一个诞生的大家族会是谁家呀?”
黄金屋,位于万通路和学子路交汇的地方。四大家族各占一方,就像一个屋子的四面墙。传言在这里做生意能发家致富,进入上流社会。这里也是棋州镶金地段,走了个王家,就来了孙家。四大家族就像四个守护神一样,守护着棋州的金融、外贸、文化与农业。
李氏破产,流言四起。有说是李氏是得罪了什么人,而被报复。也有人说是四大家族的内部矛盾,三大家族联手搞李氏,就是为了要捧出一个新的傀儡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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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满秋从时家老宅走出来,跟在他身后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被他紧紧遮挡。
“东荷,李夫人拜托爷爷把你送去英国,这一次你就听话,好吗?”他语气温柔,眼中满是心疼。
“好。”身后一个轻软的女声传来。
李东荷唯一一次没有犟,是因为李兰春威胁她,说不去英国这辈子就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满秋,现在这个情况街上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吧。”来人是时家老宅的管家。
他不称呼时满秋为小少爷,是因为时满秋在时家就是个不讨喜的私生子。时老爷子虽然允许了时满秋回时家,但心里还是没有完全认可他,不然怎么不从承字辈呢!
时满秋的亲生父亲是时家二爷,但二爷在时满秋三岁回家那年因病去世了。
三爷见他被下人欺负,甚是可怜,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生活。时满秋同意后,三爷就让时老爷子将时满秋过继到他名下。
有了时三爷成为他名义上的父亲,时满秋在时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一些。
同年,父子俩搬到郊外闻芷山庄长居,很少回时家老宅。
这一路上,李东荷都低着头。
时满秋想着三爷如果知道李夫人的决定,也是希望自己能送东荷去英国的吧?
李东荷是时三爷看着长大的,对她疼爱有加。可惜三爷去外地办事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不然两人还能道别。
闻芷山庄。
李兰春在屋内坐立不安,听到门外的汽车响,她心惊地望过去。看见时满秋和女儿下车,她连忙迎上去。
“东荷、满秋。”
“妈妈!”李东荷眼中含泪,伸手抱紧母亲。
几天不见,她消瘦了许多。
“东荷,你听话啊,先去英国。”李兰春的泪水止不住,紧紧抱着女儿,似乎下一秒两人就要分别。
三人一起用过晚膳,李兰春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时满秋和李东荷准时搭上了前往香港的轮船。
而此时的李家,正经历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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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让开,三爷来了。”
众人让出一条道。
木质地板上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周围的气息都随之变得低沉。来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踩一双锃亮的皮靴,双手插兜,大步流星地走进里屋。
时三爷,时真云,人称“冷修罗”。
他胸前别着一支金笔。他曾用这支笔签下封杀书,有万人因此不能在棋州讨生活,不得不奔走他乡。从那以后,棋州传开,要想活下去,关键得看三爷的意思,金笔落字,定人生死。
时真云端坐在沙发上,目光阴沉,紧紧地盯着院子里被扣押的闹事的市民。
“送去贫民区,永远也别放出来。”
跪着的人脸色大变,贫民区是何许地方!那是活着进去,死了都不一定出得来的地儿。
有人喊:“时真云,你不是人,你这么做是会被天谴的!”
时真云眼神犀利,额头上青筋暴起,快步走到那人跟前,一脚踹上去,满腔怒火:“一群蠢货!”
待众人被送走后,时真云拿出随身携带的方巾,仔细擦拭着李兰春冰冷的脸,声音沙哑:“阿兰,你怎么不再等等呢?我还在啊!怎么就不信我能保护好你们呢?”
“我已经让人送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这时,一个手下来报,“三爷,少爷送李小姐去英国了。”
“他自己要去的?”时真云淡淡开口。
“不是,是老爷子让他去送的,说李家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这忙得帮。”
“哼,”时真云冷笑一声,眼底猩红,声音凌冽,“什么狗屁四大家族。”
手下大气不敢喘。
听见他声音又变得温柔,如同在跟自己的爱人讲话般,“阿兰,他们说的我都不信,你来告诉我,好不好?”
时真云看着她留下的信,胸口轻轻起伏,眼眶发酸。
堂堂冷修罗在此时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将脸贴着李兰春的脸,道:“我会保护好东荷的,你放心。”
李兰春似乎是听懂了一般,眼角滑落出带血的泪。
他慌张地去擦拭,手指颤抖着,胸腔起伏得厉害,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
手下们识趣地离开,屋子里只剩时三爷和李夫人。
他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夜幕降临,才将她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里,亲手钉上棺钉。
时家老宅。
管家跟时老爷子汇报说:“三爷已经回来了,他安葬了李夫人······”
话还没说完,门“砰——”一声被踹开。
时老爷子还没喝到茶,手抖了一下,茶碗里的水溅出打湿衣袖。他缓缓抬头,心如明镜似地看向来人。
“你回来了。”时老爷子率先打破僵局。
“兰春为什么会死,她为什么要把东荷送去英国?”时真云双手叉腰站在屋子正中间,语气中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意。
“是李夫人来求老爷子帮忙,所以才······”
“轮得上你插嘴?”时真云打断管家的话,转头看向自己的好父亲,“别让我知道是你做的,不然别怪我不念父子情。”
时老爷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问道:“他想干嘛,把我也送去贫民区?真是混账!”
管家的腿还在颤抖,心里慌张。老爷子也怕三爷,有些话只敢背着三爷说。
想当年,三爷可是把另外三大家族的老爷子都送去过贫民区的,说是让他们在里面安享晚年。贫民区什么地方,有在里面安享晚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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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抵达香港,下船时,时满秋一手拎着行李,另一只手牵着李东荷。
“东荷,你在英国要多给我写信,过两年,我跟三爷说,要去英国找你。”
他没听见李东荷开口,回头看向她,小声询问她在想什么?
“哦,我总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李东荷眉眼间尽是不安。
时满秋看向下船的人流,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淡淡笑着:“可能是看花眼了,等会儿你得好好休息。”
李东荷微微舒展眉头,点点头。
“满秋哥,三爷会保护我妈妈吗?”李东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满秋回答:“你要相信三爷,李夫人会没事的。”
“可是······”
“好啦,别可是了,我们登船吧。”
李东荷站在走廊上看向远方,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时满秋站在她身旁,眼睛看着她,温柔地说:“东荷,进去吃点东西吧。”
突然,他晃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影,眉头微蹙,伸手揽住李东荷的肩,往船舱内走。
他走到门口,将李东荷轻轻推进去,道:“你把门反锁好,我去那边看看。”
李东荷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中的担忧藏不住,声音发颤,道:“是有人跟来了吗?想要杀我?”
这些天闹事的人常喊的就是——“李家以命抵命”、“欠债还钱”······李东荷都有阴影了,总感觉后面有人要让她以命抵命。
“别担心,我去看看就回来,”他走了两步,回过头再一次提醒,“记得把门反锁。”
时满秋沿着走廊绕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回到船舱内。
“怎么样了?”
“没事,吃饭吧。”时满秋贴心地给李东荷布好餐具。
后半夜,李东荷从梦中惊醒,“妈妈!”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船舱,缓缓坐起来,视线移动到门口定住,久久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