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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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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乌云密布,雨水倾斜而下,为天地盖上哀色。
原本富丽堂皇的李府,覆上一层素缟,气氛沉默压抑的可怕。
大门敞开几位家丁都穿着白衣,站在两侧,进府的宾客也没有往日的活跃,反而多了几分哀愁。
今儿个是李家大老爷出殡的日子,棺椁此刻停留在祠堂,等诸位宾客到齐,时辰到了之后,也该送大老爷上路。
李府的祠堂内,供奉着李家先祖的排位,因大老爷的棺椁停在此处的缘故,周围都点上白蜡烛。
李瓷花跪在大老爷的棺椁前,双眸微红泪水往下掉,垂着脑袋,乌黑细腻的长发上只戴有一朵白色的珠花,身穿白衣。
逝去的大老爷是她的父亲,她怎么都想不到素来和蔼,待人宽厚的父亲,在运送瓷器货物时,被贼人绑架,后撕票被抹脖子。
想到此处李瓷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那伙贼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外面的雨还在细细密密的下着,年近八十的李家老夫人被丫鬟搀扶今祠堂。
老夫人手持拐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她这段时日哭晕过好几回,身体险些受不住,现在全靠百年人参吊着半条命。
又来祠堂不免又勾起老人家的伤心事,她险些喘不过气,要晕倒过去,她到底按耐住极度悲痛的情绪,来到李瓷花身旁。
“瓷花,请来吧,莫要耽误你父亲出殡的时辰,以后李家还要靠着你,莫要熬坏了身体。”老夫人心痛的捧起李瓷花的胳膊,要拉她起来。
李瓷花扑进老夫人的怀里,细细抽泣:“祖母,祖母。”
“莫哭,瓷花,宾客们都在大堂等着,你且送你父亲出殡吧,莫要耽误时辰。”老夫人心疼的搂着李瓷花,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心里却在埋怨老天不公,让李瓷花在这世上再无依靠。
李瓷花擦干眼泪,从老夫人怀里出来,便去叫唤小厮,招呼前厅的宾客,该出殡了。
雨水打湿她发髻,衣裳,似是冲刷她的悲伤,她扶着父亲的棺椁,随着送葬的队伍越走越远……
……
三月后
李瓷花在账房里计算着这几日李府的开支和父亲死前遗留的产业。
她生得白净,眉宇间少了女儿家的柔和多了几分英气,拨弄着桌上的算盘,双眉紧皱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掌柜的气质。
父亲死后家中的瓷器生意一落千丈,好几家门店已经面临倒闭的风险,并且李家现如今的流动资金严重不足,三月前为赎父亲回来几乎掏空家财。
而父亲运送那批货物也因劫匪绑架时毁坏大半,为保李家的信誉,又将所剩不多的家财补进窟窿。
如今的李家摇摇欲坠,任何风浪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瓷花不得不为李家未来的发展而忧愁,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想法,她提笔写下。
“不好了”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断李瓷花的思绪,她不满的皱了皱眉,正要出门询问,就看到福伯急匆匆的跑来。
李家迅速败落的缘故,李瓷花辞去大部分的家奴,放还他们的生契,补偿他们一笔钱财后让他们自行离开。
而福伯作为李家的管事几十年,是看着李瓷花长大的,对她自是不舍,更多的是对李家忠心耿耿,不管李瓷花怎么劝福伯都不愿走。
她只好让福伯继续当李家的管事,顺便打理李家的各项事宜。李瓷花连忙叫住福伯:
“福伯,怎就跑得这般急?”
“不好了,大小姐,三月前老爷送的那批货中,有一件瓷器是县太爷专门献给知府大人,如今县太爷带着衙门的人来,围在府门外,说不要咱们的赔偿,只要一件一模一样的瓷器。”福伯现如今也有五六十岁,跑得这般急实在难为他,一口气说完缘由后,他大口喘着气,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李瓷花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桩事,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处理,只怕李家从此要败了,李瓷花只好让福伯赶紧带自己去瞧瞧:
“福伯快带我去见县太爷。”
李瓷花自是不愿意李家在自己手中败落,见县太爷的心,又急切几分。
她六岁丧母,十五岁丧父,家中无兄长弟妹,旁的亲戚也无多少,就连李家二老爷,也在早些年剃秃出家。
现如今的李家全靠李瓷花一人苦苦撑着,却已在风雨飘摇中。
李瓷花跟福伯赶到府门外,就看见县令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将李府围得水泄不通。
李瓷花连忙向为首身穿红色官袍的县令大人行礼:“民女李瓷花,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姓赵是位中年男子,刚调任来陆丰县三年,在他的治理下,陆丰县还算太平,没有发生过什么灾害。
据说赵县令是上头贬官下来的,心里还期望着回归朝廷,前段时间就听说知府大人要下来巡视,赵县令早早就准备好厚礼。
出自素有天下第一瓷美名的大家林素之手的飞鸟沾花瓷,这盏瓷器可是赵县令花了极大的人情求到的,他千盼万唤来的瓷器却这么轻飘飘的碎掉了。
赵县令可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上不得,下不起,险些昏死过去,这李家是要断他的升官之路啊!!!
赵县令还算给李家面子,李家办丧事的时候没来闹,等李家办完丧事后再来,毕竟死者为大,他作为百姓父母官还算要脸。
赵县令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位传说中李家大小姐李瓷花,李家大老爷在世时,他就听说,李瓷花富有灵性的对瓷器颇有研究,曾经做出的瓷器还获得过林素的赞叹:
“李小姐,相比你也知道碎掉的瓷器对本县多重要,本县也不想为难你们李家,但实在没办法,还请见谅。”
赵县令说话还算客气 ,李瓷花听到后暗暗送了一口气,这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她斟酌开口:
“请县令大人恕罪,家父护送大人的瓷器时,没想到会发生悲剧,家父丢掉性命不说,还损坏大人的瓷器。
民女惭愧难当,现如今李家已经一落千丈,无法再赔偿县令大人一模一样的瓷器。”
说着,李瓷花就给县令跪下,额头磕在青石的地板上。福伯连忙也跟着李瓷花跪下磕头。
“虽说是意外,这盏瓷器对本县万般重要,是本县的心头宝,你莫要求本县恕罪,如若你拿不出一模一样的瓷器来,李家就等着下狱吧。”赵县令说话看似客气,实则在迁怒李家,说来说去,倒头来还是李家护送瓷器时办事不力,才导致瓷器碎裂。
不管天灾还是人祸,后果已无法弥补,赵县令只好再拿李家出气。
“民女无法拿出一模一样的瓷器给大人,只要给民女一月的时间,民女会献出让县令大人更为满意的瓷器。”李瓷花一咬牙,夸下海口,她心在打鼓,紧张的攥紧衣袖生怕赵县令下一秒就要冲进李家,让李家所有人下狱。
赵县令眉毛一挑,实在没想到李瓷花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一想到李家是做瓷器生意的,就算如今败了,也会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好东西,思虑再三,赵县令勉为其难的开口:
“就一月的时间,若是一月后拿不出让本县令满意的瓷器,你们李家也别想在陆丰县立足。”
赵县令放完狠话,带着一群人头也不会的走了。
福伯赶忙将李瓷花从地上扶起:“小姐,您没事吧?”
李瓷花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示意福伯不必扶她,她可以自己走。
见李瓷花没事,福伯才将心中的担忧压下,却不由担忧起另一件事:“小姐,赵县令不知道李家,我能不知道吗?您一个月后要拿什么瓷器献给赵县令。”
李家现如今是一盏像样的瓷器都拿不出,唉,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福伯一咬牙:
“小姐,您要不带着老夫人去投靠您外祖家吧,不要留在陆丰县,去那边躲几年……”
“好了福伯,此事莫要再说,我自有办法,你莫要将此事告诉祖母,她现在身体不好,已经受不起什么刺激了。”李瓷花打断福伯的话,叮嘱福伯莫要将此事告知老夫人后,她独自前往书房。
那日李家大老爷下葬后,老夫人便一病不起,经常不省人事,睡梦中经常念叨着大老爷和李瓷花的名字,恐怕李瓷花再出事,吊着那口精神气也没了。
书架上放着一排排的书册,笔尖萦绕着木香,李瓷花不由回忆起一些儿时的记忆,那时候娘亲爹爹都在。
李瓷花抽出一本书册,打开里边翻看,里边记录着关于简单瓷器的做法。回想起父亲还在世时,就曾说过曾爷爷也是一位瓷器大家,当年曾爷爷在世时,一盏瓷器冠绝天下,前来求瓷者,络绎不绝。
就连圣上都亲口夸赞过,李家瓷器只应天上有,只可惜曾爷爷去世后就没人能继承他独道的手艺。不然李家不至于一步步败成这样。
李瓷花按照记忆翻找曾爷爷留下的手札,就当她要将书房翻个底朝天时,终于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找出曾爷爷的手札。
因年代久远,手札已经变黄,李瓷花小心翼翼的如同宝贝般将手札捧出,拍掉上面的灰尘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瓷生花。
李瓷花愣愣的看着这三个大字,怎么想不通,瓷生花是如何在瓷器上开花,难道是绘画,还是其他的烙印,市面上都比较常见。
带着疑虑,李瓷花翻开手札,映入眼帘的不是文字,而是图画,画中的白瓷跟普通的瓷器没什么两样,一下子将她视线吸引住的是瓷器上有两朵粉嫩的桃花,桃花往外延伸,花瓣惟妙惟肖,它不是绘画上去,而是真的向外凸起,由手艺人轻巧的捏至而成,又巧妙的与白瓷融合。
花瓣与白瓷的相互连接,似乎带着春意,迸发着勃勃生机,让人忍不住痴迷,想要留在这抹春意之中。
这就是瓷生花!!李瓷花被图画中的瓷器给震撼到,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