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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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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岑？”
寂染蹑手蹑脚靠过去，看星岑几乎脸贴在地上，努力试图和什么人说话。
他不由神情一紧：“有人吗？”
“我听见有人说话。”星岑低声说，他让开了一些，寂染这才看到，石头下有一扇小门。他突然想起了收音机里的那句话——
“我们出不去，地下室的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把我们困在里面……”
以前看恐怖片的时候，每次看到那些在绝境中还非得插手帮忙的人，寂染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会忍不住小声嘟囔：“这些人非得多管闲事吗，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可当他真正设身处地在这种可怕的绝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法做到泯灭良心，更没办法见死不救。
他无数次企图用末日、世界已经失序来说服自己可以丧失人性。但不能，因为就算末日，他还活着，他人性善的一面还存在，受过的道德教育都在告诉他，人不是野兽。
所以没有做更多地思考，他决定救人。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上一秒还因为看到尸山血池害怕到腿软，下一秒就能充满干劲咬紧牙根撬石头。
寂染无数次庆幸自己离开时候，跑车库里找了这个撬棍。
不愧被称之为物理学圣剑，把它插进石头底下，再利用杠杆原理，轻而易举让死死压在门上的巨石一骨碌滚到旁边，让开了半扇门。
这时候，寂染也看清楚了在上面挂着的横幅，写着“欢迎同学们加入校读书会”。
地下室估计是社团申请的聚会场所，为了不干扰正常同学看书，特地选择了安静的地下档案室。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他们和上面那个可怕的怪物擦肩而过，得以存活下来。
算算时间，他们收到求救信号在前天晚上，算上寂染犹豫的一天，到现在不过两天，这些人应该还能支撑得住。
寂染能力有限，没办法找到药品。但带了一些食物和水，主要是压缩饼干和营养剂。至少能让他们暂时撑住，等他们一起返回加油站，他再想办法去找药品。
拉开那半扇门，一股发霉许久的潮气夹杂着冰凉的冷气窜了上来，寂染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星岑已经迫不及待，弯着腰朝里探头，不停问：“打开了吗？”
寂染没法回答，他咬住了手电，一手撑开门，一手举起撬棍。
底下一片漆黑，那是犹如凝固般，死寂的黑暗。
不像树林里，偶尔有植物发出的荧光，还有野兽发亮的竖瞳。地下是纯粹的黑暗，微弱的光照进去，瞬间就消散在黑暗中，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咽了一口唾沫，寂染轻手轻脚走进了这片黑暗里。星岑小心翼翼缀在他身后，被寂染的情绪感染，也举起一根……小木棍。
“呯——”
随着两人顺着楼梯走下去，身后的门自动关上，压在了寂染从栅栏边捡来，用来抵住门的铁杆上。
星岑被吓得一激灵，直接从最后两阶楼梯大跳下来，咚的一下，落到寂染身边。
只听这声“咚”，落在空阔封闭的地下室里，竟然传来了拉长的回音，被扩大了好几倍，像有人在狭长的通道里一个接一个跳下来。
星岑颤颤巍巍退了一步，贴到寂染身后，他忽然觉得冷了。
“别怕，只是回音。”寂染解释说，但还是不自觉压低声音。
“喂，有没有人？”
寂染颤着声冲着黑暗喊出来，没人回答，只有重复扩大的回音。
他犹豫地站在原地，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大着胆子挪开步伐，缓缓往里走。
地下室里面的架子，全被牢牢地用铁钉固定住，上面全是铁皮柜。每个柜子上都贴着编号标签，而每排柜子的尽头侧面则是个电子面板，不过因为没有电，所有柜子都彻底锁死，没办法打开。
这些铁柜非常高，顶天立地般，直接连接到天花板。而地下层的层高又特别高，两个小孩走在里面，像是走在巨大的迷宫里。
寂染不时看到有凹陷的铁柜，似乎经历过激烈的打斗，上面还附着斑斑点点已经凝固的黑色痕迹，但没有图书馆大厅可怖。
“有人吗？”
还是没有回应。寂染原本因为想救人生起的勇气，被地下室的越来越低的气温和无声的寂静浇灭了。
星岑也大气不敢出，踮着脚尖，小步挪动着，紧紧跟在寂染后面，眼睛则睁得大大的，努力观察着四周的情景。
好在，除了冷，安静，黑暗，无事发生。
惴惴不安地走到铁架的尽头，这里是个开阔的空间，有数张大桌，上面有不少书籍，更多的则散落在地上。
寂染走过去，发现桌子中间放着一盏水电瓶大小的应急灯。他不确定还有没有电，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准顶部的按钮轻轻转了一下。
下一秒，刺眼的灯光刹那间炸开，宛如舞台顶部的聚光灯，瞬间照亮了大堂整个空间。
寂染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疼了眼睛，慌忙中闭紧了眼，连退好几步。
直到呯的一下，背撞到铁柜，他才试着把眼睛眯成缝，等逐渐适应了白光，他才彻底睁开眼睛，然而紧接着，他愣住了。
在桌子的最角落，那里坐着一堆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他们像畏寒一样，互相依偎在一起。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位女性成年人，她双手展开，拥住那些孩子们，而面前是烧成灰烬的书。
但……他们都死了。
维持着死亡时候的形态，几乎变成了干尸，脸上的表情或惊恐，或悲伤，或平静，只有女老师微笑着，似乎在安慰他们，但脸上却凝固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们来晚了吗？”星岑这次没有害怕。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寂染的衣服里，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忧伤。
这些人，就像他在医院里见过的无数次死亡一样，干瘪，冰冷，悲哀，绝望。
“没有，他们……已经离开了很久了。”寂染轻轻抚过星岑微颤的肩，哑声道。
“可是，”星岑迟疑地说，“我听到里面有声音啊。”
寂染思索片刻，随后牵着星岑，来到了旁边的办公室。那里的门没有被锁，却被什么重物抵住，寂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撞开。
这才发现抵住门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尸体。寂染静默片刻，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无线电里求救的男老师了。
寂染举起手电筒，照向桌面，看到了一台银白色的机器。那机器和桌子融为一体，上面有许多复杂的按钮，还有许多缠绕的电缆，屏幕上的灯还亮着，显示着机器还有电。
星岑走近那个机器，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钮，好奇地伸出手指，一个个去按。就在按中其中一个绿色按钮的时候，突然响起了男人咳嗽的声音——
“咳……这里是海德中学，校图书馆，请救救我们……”
星岑瞬间睁大了眼睛，愕然地扭过头，望向寂染。
“他们应该是把求救的声音录下来，设置了循环播放的程序，这样能自动往外发送，以便能有人发现，赶紧来救他们。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他们不停往外发送着求救信号，但很快问题就出现了。有几个孩子有先天性疾病，他们需要药物。这些孩子也是最先逝去的，他们的遗体被安放在另一个办公室里，周围还散落着许多手工纸花。
随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面临饥饿，寒冷，没有食物没有热源，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洗手间里的水。他们只能煎熬地数着日子，期待着救援。然而时间越来越久，孩子们也越来越虚弱。绝望的气氛笼罩下，女老师找到了书，然后一遍遍给孩子们讲述着绝境逢生的故事。
他们就这样，一直怀揣着被救的希望，却活生生困死在了地下室里。
只有电波在不停发送。
而地下室不通风，气温低，没有怪物进入，也使得他们能保存住完整的尸体。
寂染不知道该为他们庆幸，还是难过。
难过他们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看着伙伴们一个个离去，从希望到绝望。
庆幸他们不用面临可怕的屠杀，去亲眼见证人类文明的坍塌，世界的毁灭。
“哥哥！”
“嗯？”
“厕所，好像也有人。”星岑抓住厕所的门把手，仰起头看他，声音却颤抖，“和加油站那个马桶，马桶人一样……”
寂染心一紧，连忙走过去。就看到厕所隔间里，一个男孩把头深深埋进马桶里，肩膀的骨头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
他和这里其他人的尸体不一样，反而更像他之前在废弃的车辆、以及收费站的洗手间看到的一样，浑身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塑胶状的东西。
“过来。”寂染本能地觉得危险，把厕所旁的星岑叫出来。星岑回过神，有些害怕。他不怕死亡，但害怕非正常的死亡，于是同手同脚飞快跑出来。
跑到寂染身边，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尿个尿。”
寂染揉了揉他脑袋，往四周看了看，指着另一端的角落，那里有个洗拖把的池子，说：“去那里尿吧。”
星岑实在憋不住了，赶紧小跑过去。
待星岑解决完，两人决定离开。他们没理由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得趁着楼上那个筑窝的怪物还没回来，赶紧离开这里。
“哥哥，我能把我的巧克力留给他们吗？”
刚走几步，星岑忽然拽住寂染，仰头看着他问。
寂染没有拒绝，回过身，牵着星岑来到那群孩子身边。寂染打开背包，把本来就打算留给他们的食物留下。
压缩饼干，罐头，矿泉水，还有星岑的巧克力。
依次摆放在他们面前，寂染很认真地双手合十拜了拜，心中默念，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安息。
星岑看他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学，双手合十，表情严肃认真地拜了拜，嘴里轻声嘟囔着：“巧克力超好吃的，你们一定要多吃点。”
“走吧。”
“唔。”星岑点头，牵住寂染伸出的手。
再次走过迷宫一样的书架，星岑不害怕了，他不时地回过头，扭头看向还亮着的读书厅。
寂染没有关上灯。
在要踩上台阶，就要离开的时候，星岑忽然说：“哥哥，我们好像白来了一趟。”
寂染低头看他。
星岑有些伤心地说：“我们谁都没有救到。”
“谁说没有。”寂染点了点他皱起的眉心，“他们一直在等人来救他们。”
“而我们，不是来了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