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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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岑吓坏了，他跑到寂染身边，用力拽住寂染的手，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但他力气太小，只把寂染从原地挪了一小点。
“哥哥，你怎么了？”
星岑语气慌乱地问，他心脏咚咚剧烈跳着，脸色发白地蹲在寂染的面前，焦急地捧起他的脸。
好在，寂染没有像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地睡过去。
他一直睁着眼睛，只是里面是空洞的，虽然视线落在星岑身上，却没有聚焦。
寂染只是平静地躺在布满沙石的地上，伴随着胸膛平稳的起伏。而他的呼吸却变得很浅很浅，就像要变成泡沫消失一样。
星岑很难读懂寂染这时候的表情。他无措地望着寂染，不安地小声叫唤了几声，但没有回应。
寂染始终沉默，只是手紧紧握成拳，星岑能看到上面冒着交错鼓起的青筋。
原本星岑心脏跳动得很快，但就这样注视了寂染一阵，又渐渐变得缓慢，恢复了平静。
他好像搞懂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再开口，嗓音沙哑：“哥哥，你累了吗？”
没有等回答，他把脸贴在寂染的脸上，轻轻蹭了蹭，柔软的头发落在寂染惨白的脸上。
然后他用孩子特有的那种呢喃的腔调说：“累了就睡吧。”
温暖又柔软的皮肤，贴在寂染冰冷的脸颊上，他搂住寂染的脑袋。
小朋友软绵绵的身体，包裹住他昏昏沉沉的大脑。寂染神奇地感觉到困了，他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开始往下耷。
耳边响起星岑磕磕跘跘的歌声，他在唱摇篮曲。
“睡，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臂永远保护你……”
寂染忽然想起了他的童年，那些很难记住，只有碎片的记忆。
在他像星岑那么大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在父母的羽翼下无忧无虑成长。
按照时间来算，如果没有遭遇意外，他会和所有人一样，随着岁月消逝逐渐老去，然后自然地死亡，根本遇不上这样可怕的世界。
可没人能想到未来会变成这样……
冷冻他，是为了救他。
寂染没什么可抱怨的。
虽然再次瘫痪，可他没有再次失去视力和听觉，总还是有一些希望。
只是希望有一些微弱，尤其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这时候，歌声停了，耳朵边男孩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星岑紧绷的身体已经放松，但两截莲藕一样小手臂还勉强贴在他的脖子上，不过头已经支撑不住往寂染背后的背包上倒——没把寂染哄睡，小孩已经快要把自己哄睡着了。
寂染眼睛发涩，终于放开了攥紧的拳头。因为攥得太紧，指甲掐进肉里，掌心多了好几个青色的小月牙。
虽然很疼，但至少让他有活着的感觉，他伸手拖住星岑不受控制往下掉的身体。
捡到星岑的时候，是他最迷茫的时候。他内心没有那么强大，没办法短时间接受自己在世界末日醒来，又面临人类的灭亡。
如果不是星岑意外出现，他可能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他要好好保护他。
这个孩子那么小，那么弱，完全没有能活下去的能力。
如果没有他在，他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寂染心中那片荒漠似的迷蒙刹那间被更加沉重的东西充满。
和人类刚诞生到世界，开始群居，慢慢遵循守护族人的规则，尤其是老弱妇幼一样。
寂染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少年，却莫名感到有责任，尤其在经历那么多死里逃生后——必须要守护好这个单纯又弱小的小东西，至少让他能够长大。
托住星岑，轻轻把他放到身旁，星岑已经睡熟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柔软的四肢就软绵绵地摊开，外面的褂子松了，露出白白嫩嫩的肚皮，寂染忍不住拉上些，盖住了肚脐眼。
已经临近晚上了，他们就这样仰躺在公路的中间，旁边是废弃的车辆，但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全。
因为这里始终静悄悄的，而没多远的地方就是树林。虽然这里永远黑暗，但当腕表的时间来到夜晚，那里会变得非常热闹。
能听到窸窸窣窣未知的声音，还能听到来自昆虫的低鸣，以及不知名怪物的嚎叫声。
变种植物在捕猎食物，而怪物们也在寻找猎物。夜晚是它们最喜欢的时间，任何生物踏进去都可能产生意外。无论多么强大，毕竟人类曾经就认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现在却沦为最低层的食物。
寂染他们躲在人类文明遗骸之中，这堆无机制废墟里，成功避开了这些可怕的东西。
可能怪物们也曾经搜索过这条堆砌满废铁的道路，但始终没有发现，于是放弃了这里。
寂染抓住了车门的一角，然后咬着牙借力，让自己的上半身能坐起来。
好在他的双手还能动，坐起来后，他喘了几口气，小心翼翼把星岑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可以枕着睡。
无聊地坐在地上，寂染想了很多。
他不能再像以前过一天算一天，他必须要更加有计划的规划他们今后的生活。
拖着这样的身体，他不确定自己能活多久。但他必须尽力延长自己的时间，不然星岑一个孩子根本无法在这个充满怪物的世界存活。他还必须要尽快教会星岑必须的生活技能。
万一有那么一天……
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在了，星岑也能很好地活下去，很好地长大。
他漫无目的地思考了许久，但今天实在太累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全部都严重透支。
没多久，他也睡着了。
手握住了星岑的手，便陷入了黑暗。
“咚——”
一声巨响，寂染猛然惊醒。
树林里惊起无数飞鸟，那是非常巨大的响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而巨响声散去，寂染看到眼前车窗的玻璃上映出了火焰——树林里着火了。
星岑也惊醒了，仿佛做了可怕的噩梦，他满头大汗地坐起。
可看到注视过来的寂染时候，他精神一振，内心里慌乱和恐惧立刻被驱走了，换而来之是强烈的欢喜。
那双紫葡萄似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
他屈膝往前挪了几步，贴在寂染的手臂上，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喊：“哥哥，你好啦！”
“嗯。”寂染微笑，看他额角的汗水，伸手划掉，轻声说，“谢谢，多亏有你。”
星岑脸突然有些红，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轰——”
星岑吓了一跳，扭头去看。
火燃烧得比想象中更大，烧红了半边天空，而这里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加助了火势。
甚至有黑色的浓烟开始往外冒，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星岑忍不住咳了几声。
寂染心头一沉，也顾不上许多，他让星岑把背包打开，指示他：“把水和纱布拿出来。”
“咳咳，好。”星岑乖乖地照做，拿出纱布和水，又问，“咳，是把水倒进纱布里吗？”
“嗯。”寂染点头，“然后用纱布捂住自己的嘴，那个橡皮筋看到了吗，两边各捆住一个，对，就这样，然后像口罩一样戴上。”
虽然不明所以，但哥哥说的都肯定是有道理的，星岑乖乖照做，给寂染也戴上。
然后他又听到寂染说：“找找附近这些车里，有没有救护车。”
“好！”星岑立刻一阵小跑。
没多久，寂染听到星岑兴奋地高声喊：“我找到啦！”
寂染立刻问：“车门能打开吗？”
“能，”星岑扯着嗓子大声问，“哥哥，你要找什么。”
“有轮椅吗？”
“唔，没有诶。”星岑爬进救护车里，他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这辆车里全空了，连车门都消失了。
寂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声音还是平静道：“那快回来。”
“等我一下！我去前面看看！”
寂染蹙眉，不想他乱跑，正要催促，就听到前方传来咯噔咯噔声响。他忙探头，就看到星岑拉着个托板车，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哪里找到的。”寂染诧异问。
星岑兴奋道：“我看到了快递的绿色大车，从里面找到的。”
“聪明！”寂染笑了起来。
托板车虽然简陋，还锈迹斑斑，但足够大，完全可以让寂染躺上去。
轴轮也完好无损，可以在地上轻易滑动。
寂染用手臂的力量支撑自己，想爬过去。但星岑却冲了过来，用手伸到他胳肢窝底下，用全身的力气拖着他。
星岑咬着牙，整张脸胀得通红，但寂染的重量完全不是他能支撑的，刚使力一拖，就整个人向后栽倒。
寂染连忙伸手拉住他，没让他后脑勺着地，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星岑急促喘了好几口气，才重新从地上爬起来。跑去把滑出去的托板车又拉回来。
这次两人一起齐心协力。星岑用整只手臂勾起寂染的手臂，而寂染则在他使力瞬间，把手掌撑在地上。他咬紧牙根，用尽全力往地下一撑，然后利用反作用力，成功被星岑抬上了托板车上。
“哥哥，坐好啦，我要发动啦！”
星岑确认寂染坐好，便跑到前面，钻进横杆里，握住扶手。
“慢点，别跑太快。”
“知道了……请乘客系好安全带，火车要发动了，嘟嘟嘟！”星岑严肃地说完，便学着火车汽笛发出嘟嘟声，努力地跑起来。
在咯噔咯噔声中，塑胶轮碾过有不少沙石、凹凸不平的道路，艰难地往前行进。
寂染抬起头，看到树林燃烧着熊熊烈火，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被大风吹拂扩散过来，空气中到处弥散着树木烧焦的味道。
然后，又一声巨响。
大地巨震。
这次寂染听明白了，那是爆炸声，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然后爆炸了。
“是火车。”寂染喃喃自语，“又一辆，新的火车。”
如果不出意外，那些奔赴岩浆跳海的怪人又会出现。这里的怪物们又会兴奋，因为又有大量食物来了，还都是没有抵抗能力，轻易好抓捕的猎物。
就像自助餐一样，源源不断。
寂染闭上眼，竖起耳朵。
他果然听到了，怪物们兴奋的嚎叫声，隐隐约约，来自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此起彼伏。
这片岛屿立刻会被血海和断肢覆盖。
他努力压制住本能地颤抖，却压制不住内心的震颤。但很快这股来自灵魂对怪物们恐惧的颤栗，被他突然冒出的新问题压住。
这个十四岁的小少年，终于在历经磨难后想到了——如果人类世界崩溃，人类灭亡，怎么会一直接连不断有火车掉下来，怎么又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送死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
嘎吱——
前行的车轮停下了，然而寂染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发现还没有到收费站。
寂染扭过头，看向星岑，想问怎么了。
却看到星岑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头顶。
于是寂染也抬起头，然后，他也睁大了眼睛。
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头顶。它正扇动着翅膀，朝树林飞去。
那是一只巨大到遮天蔽日的蝴蝶，浑身闪烁着七彩的荧光，深色的身体融入了黑暗，看起来近乎于透明，仿佛只有发光翅膀在天空中扇动。
扇动翅膀的巨型蝴蝶无比优雅，无比美丽，后翅垂下的带状翅尾发出绚烂剧烈的光芒，一点不像怪物，反而像童话中才有的生物。
寂染听到星岑感叹地“哇”了一声，也忍不住跟着感叹：“哇！”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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