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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苦肉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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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渐渐淡了,凉意沿着车玻璃爬上额角。他因为扎着绷带,似乎对这些外界侵扰也连带着感到迟钝,总之现在是心慌意乱,根本顾不得这些。
李世谈的味道简直像贫穷一样顽固,挥之不去,可偏偏他这人闻起来又没有半点穷酸味。
他身上的味道……怎么说呢?总之很独特。
海桑看不出来李世谈是哪类人,他只是知道对方在自己窘迫的时候,保全了他的尊严。
不过像他这种刚开始工作的年轻人,手里应该也没什么钱吧……那天的医药费加上打车费都是他出的,或许下次还是找个机会还给他好了。
嗯,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他给经理说明完情况,注意到一个新头像出现在好友列表里面。海桑点开放大,盯着李世谈的照片看了一会。
他的id叫小李誓难同,海桑读了几遍,忽然笑了。
啊?小李是男同?
什么人会起这种名字啊,真是乱来。
他越想越笑,笑得简直停不下来。好在止痛药好像发挥了作用,允许他趴在前方靠背上轻微地颤抖一会。
他点进对方的动态,一直拉到底了,也没找到任何感情相关的痕迹。回到列表,又看到张俭的最新未读消息。
张俭是他的置顶,所以每次对方的消息都最明显,想无视也很难。
对方问他为什么在医院,他不好解释,只能说是被刘旭打了。
张俭居然还很关切,一直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伤得严重不严重。
海桑就尽量夸小事实情况,耐心地回复张俭。
他一和张俭聊天,头就又开始疼了,从袋子里拆了两粒止痛药往嘴里扔了硬吞,心想,被打的人是自己,还得反过来安慰老板,他可真该拿敬业奖金。
张俭却始终表现得相当疑惑,问他被打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那周末还能去他家吗?
海桑自然回复可以,只是一边打字,一边用手指狠戳了几下张俭的头像。
反正就算没恢复好,他顶着一头绷带过去,也该轮到对方道德有亏。
退出对话之前,海桑给张俭的备注加了个斜杠:救命恩人/刻薄的地主老爷
张俭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晚上在家老忍不住琢磨海桑这事,怎么想都不对劲,大半夜直接一通电话给李世谈拨了过去,算是回敬对方上次的无礼举止。
他没想到李世谈居然很快接了电话。
“下班时间啊,张俭,我都要睡觉了。”确实是懒惰沙哑的声音,附送一个漫长的哈欠。
“你今天晚上干嘛去了?”
“这个好像不归你管吧?”
“我就想问你有没有看到今天被你朋友欺负那小孩,他后来走了吗?”
“哦,他被刘旭打了,扔在包房里,流了好多血呢,怪惨的。我刚好回去拿东西看见,就送他去医院了。”
“为什么打他?没报警吗?”
“……呃,就我看见了,当时没想到报警。”
嘟嘟嘟嘟……
?
张俭挂了电话。
草。
他总觉得两人有事瞒着他。
但毕竟今天小孩被打不是他的责任,他又想到今天叫他过来,给对方赚了那么多抽成,覆盖医药费绰绰有余,还是安心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直到周末门铃声响起,张俭一打开门,海桑惨兮兮的模样映入眼帘了,他仿佛才终于意识到对方真是被打了,还被打得很惨。
“你头怎么肿了?”
他这回真心有点关切,又不敢伸手乱碰,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好像伤口缝针了,我没处理好。”海桑今天拆绷带,出门前照镜子的时候也怀疑自己头肿,最后还是赖到镜子不平上面,坚持出现在了张俭家门口。
没想到来到这里,对方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的不中听。
意料之内,稳定发挥。
何况他基本也快习惯了。
嘴贱的财神爷也终归是财神爷,说话难听又怎样,只要掉金子的时候他能沾上点光就知足。至于那些毫无意义的音节,左耳进右耳出好了。
海桑客客气气地换拖鞋进屋,又接过张俭递过来的一杯水,忽然瞥见茶几上最显眼的地方就摆着自己上次偷还给对方的袖扣,心跳漏了一拍。
他心虚得明显,眨眨眼睛,迅速移开了目光。
“吃饭了吗?”
张俭看到他一副又惨又好笑的模样,反而感到有些安心。
“没胃口。”海桑一说这话,肚子就叫。
张俭给他扔了两块饼干:“刚好我也饿了,今天我做饭,一起吃吧。”
“嗯?”海桑不解,拆了饼干,嘎吱嘎吱地嚼,“你不是总说来之前别吃太多吗……”
“你现在是伤患,再不让你吃点好的,我还是人吗?”
海桑想不到张俭还会自己做饭,之前他可是连床单都要卷了扔在地上等别人收拾的主。
一时间愁眉苦脸到了明面上,张俭做饭能好吃吗?
“坐这。”张俭给他倒了杯果汁,放在桌上。
海桑拉了张椅子往餐桌边一坐,刚好面对厨房,他看着张俭洗菜切菜,动作倒是很利索,像是经常做饭的样子。
第一个菜端上来了,绿油油的一大盘,海桑谨慎地伸筷子,兔子似的小口啃两下,一张脸瞬间明亮了大半。
“好好吃!”
他贪婪地了又夹了两大口,忽然停下来看看张俭,动作有些犹豫。
对方还在做饭,自己先吃完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偷偷又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还是决定先等张俭上桌。
“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张俭又端上来一盘鸡蛋羹,问他。张俭穿着围裙的样子看起来和善多了,简直像个理想中的衣食父母。
“我等你。”
“不用,还有个粥,马上就好。”
张俭忙碌半天,做的菜看上去都不算起眼,然而一个比一个好吃。尤其是最后端上来的牛肉粥,看着是软烂的一坨糊糊,吃进嘴却是层次分明,欲罢不能。
海桑简直像接了丐帮的代言,恨不得把碗舔个干净。
“原来没胃口指的是这个样。”张俭拨弄着他自己那碗牛肉粥,哦了一声。
海桑讪笑,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吃饱了。实在太好吃了。”
“要不你把我这碗也吃了。”
“这哪好意思。”海桑咽下去一个饱嗝,站起身洗碗。
“你放着就行了,干嘛老是动我的家务?”张俭不解。
“我帮你洗碗你又不高兴了!”海桑也不解,把碗往桌上一放,走回张俭身边。
“没有不高兴。”张俭把海桑拉到身边,“只不过我叫你来又不是让你洗碗的。”
“我知道,你是来剥削我的。”海桑往张俭腿上一坐,搂住他的腰。
两人离得近了,张俭便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郁的药水味。他看见对方的肿脑袋上歪歪扭扭缝了好多针,又开始觉得他可怜:“你也是个男孩,怎么老是被人欺负?他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吗?”
“我哪知道,你不也喜欢欺负我。”海桑嘟囔,又拉住张俭的手放在手里玩,“而且我就是打不过他啊。”
“我就没见你反抗过。”张俭顿一顿,“除了对我,倒总是很不服的样子。”
“你又不知道自己多过分。”海桑低下头,小声抗议,“或许你就是看我惨的时候,才想到要对我好点。”
“反正你一对我好点,我就心软,完全忘了你之前是怎么对我的了。”
“照你这倒霉频率,回回在我家都是千疮百孔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苦肉计。”
“当然不是。刚好我就是这么的惨,每次都勾引到你。”海桑撇嘴,“倒是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我看你就吃这套!”
“果然是苦肉计,连这都被你搞清楚了。”
张俭在他身上摸了一把,然而对方惨兮兮的模样又叫他丝毫提不起兴趣。
“我今天在家洗过澡了。”海桑站起身来,“有伤口不好一直洗澡的。”
海桑身上除了药水味,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股清新的肥皂香。
“不洗澡了,你今天就陪我在家待会,聊聊天。”
海桑嗯了一声:“只是聊天吗?”
张俭走到沙发边上打开电视:“你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