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是个圈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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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充足。
在大地上洒下一层金光，闪耀着一切，包括面前的墓碑。
顾延向前一步，腰背微微弯曲，十分轻盈的把捧在怀里的花往前一送，放在碑前。就像一年前，他总是会在去医院之前买下一束花，那是精心包装后的，香气萦绕的。
就这么静静的看了许久。
陆丛默默的站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我妈妈生前很喜欢花，家里总是会有各式各样我叫不出来名字的花，她说欣赏它们会使得她平静下来。”顾延开口说道，“可是我却没有很喜欢，因为我认为这些美好的东西解决不了任何现实的问题，甚至让她反复遗忘痛苦。”
顾延眼眸低垂，他在回忆。
“那天早上我接到潘阿姨的电话，急匆匆赶过去，那里聚集着很多人。我拨开人群后看到的是一团黑色红色融于一体的破碎的‘花朵’，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碎裂在那里。”
顾延描述那场景时语气平静，和当时亲眼目睹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他仿佛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接受了这个事情，他想，或许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解脱。
“梧桐虽立，其心已空。她在慢慢地腐烂，在各种内心挣扎之下，还是得出了与两年前相同的结果。”顾延叹了口气，“也好，起码自由了。”
她生根发芽，开枝散叶，最后连根拔起，轰然倒地。
陆丛紧紧拽住顾延的衣袖，思考着这样的自由，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绝望。
希望带给她在十八年前跟那个男人走的勇气，绝望又带给她一年前打开窗户踏出那一步的勇气。
她躺在血泊之中，却笑着迎接属于她的自由。
一阵风吹动两件黑衣，那束花依旧明艳。
不用担心了，以后的每一年，都能“见到了”。
两个人回到租屋，彼此都带着沉重的心情。
进门后，顾延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低头凑近，把脸贴在陆丛的脖颈间，说：“对不起，今天让你担心了。”
陆丛转身抱住身后的人，眼里满是心疼，他摇头说道：“我只是有点害怕。”
顾延知道陆丛在害怕什么，他拍着后者的背，后者也同样在安抚他。
宋知晴葬礼的那天，顾晨没有出现，顾前曙给顾晨打了很多个电话，直到快放弃时，那边才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干嘛？”
顾前曙用手掩着嘴，向他传达宋知晴的死讯。
他以为那个男人会有所动摇，却没有想到得到的答复竟然是那般轻蔑。
“死了？又自杀啦！还死人家医院里，哦昨天好像是有人给我打电话，但是我喝醉了没接到。”
“瞧瞧这，死了都要给人添麻烦，也好，清净。”
“不来，多晦气。哦记得再给我转点钱，每个月给我那点钱，还不够我买烟买酒的，行了挂了。”
顾前曙听见挂断电话的声音，不由得闭上眼睛。
没有爱，没有同情，甚至没有询问自己儿子的感受，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置身事外。
他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下手臂，此刻的他是如此暗恼当时的选择。现在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个错误。
他看向顾延，后者的脸蛋煞白，站在顾老太太身边，一声不吭。看见顾前曙回来后，他微微抬头，两人对视时，彼此心照不宣。
回去后，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顾延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宛若散落一地的黑白格，黑色把白色绕起，白色又把黑色围住。
人总是会被想要避开的情感所支配，不情愿的，不自主的，会想着这是为什么，然后不停的思考着，不想去想都不行。
但是顾延知道，他永远都不可以停止思考。
“没事了。”他只能这样安慰了陆丛和自己，祈祷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过去。
顾延要整理行李回顾家住几天，一切准备好后，两人也没有着急走。
“再等等。”顾延说。
陆丛：“嗯。”
窗户外还是明亮的白天，底下嘈杂声逐渐增加，熟悉的小孩子的声音。
打开着的门外传来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陆丛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说：“李叔回来了。”
“走吧。”顾延拎起两大袋东西，陆丛顺势薅走一半。
两人走到楼下，李叔原本要关门的动作停止，探出脑袋往上面看。
“小延小丛，你们在家啊？”李叔问道，紧接着就是询问他俩吃饭了没。
“李叔，我们待会就走了，就是想过来说几句话。”顾延说道。
李叔左看右看的，“那你们先进来坐。”
顾延放下手中的袋子，说：“这一年半，谢谢李叔的照顾。”
“李叔做的饭超级好吃，我都长胖了。”陆丛拉了拉自己的脸皮，傻笑道。
李叔笑的一脸慈祥，说：“有你们俩在，李叔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岁，都可以去举哑铃勒。”
陆丛赶忙挥手制止，“这玩笑也不兴开，但是李叔看着就年轻。”
李叔神气了一阵，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说：“是不是要走了呀？”
顾延一扯嘴角，微微点头，“怕下次回来您不在，我又急匆匆的走了，所以今天就先来道个别，还有顺便来问问您，一号那天晚上有没有空？”
李叔迟疑了一阵说：“有空。”
顾延笑着说了下去：“家里人给我摆了大学酒，邀请李叔一起去。往返都会有人接送，不用自己过去，就是路程有点远，怕李叔你坐车不习惯。”
“还有我的大学酒哦！”陆丛见缝插针，手指着某个地方，“不远，就在附近。”
李叔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说：“去，李叔一定去。”
顾延：“好。”
陆丛说：“我们会回来看你哒，还要看春姐和安姐，还有那个大肥猫。”他吐槽道，“今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叔知道，都是好孩子。”
“您照顾好身体，我们过阵子回来，就要把东西全搬走了。”顾延说。
“嗯知道啦。”李叔握住顾延和陆丛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延：“我们会的。”
两人站在门口与李叔道别。
“里面有一袋都是尼尼的零食，还有猫粮，就是那只纯白色的大肥猫，您要是见到它或者听到它在楼上叫，就给它吃点，保证过阵子就跟李叔你混熟了。”
“知道了，路上小心。”
“李叔拜拜！”
两人去楼上把行李拿下来，顾宵已经在楼下等待许久。
“先送陆丛回家吧。”顾延说道。
顾宵启动车子，说：“好的，反正过两天你们又能见到了。”
陆丛与顾延对视一眼，说：“是啊。”
过了十几日，顾老太太为了庆祝顾延考上A大，邀请众多亲戚好友在某家豪华酒店设宴。她让顾延叫上他的好朋友们一起，热热闹闹的。
平日里，他的好朋友们对他的生活只是略知一二，家庭情况更是毫不知情。但是此刻，他们一群人围在一个桌子旁，表情凝重，都低着脑袋对着手机就是一顿输出。
“怎么回事？顾延是大少爷吗？？”
一群人一头雾水。
“他叔叔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陆总你知道吗？陆总你说话啊陆总！陆总！”
“别陆总了，感觉一会要叫顾总了。”
陆总虽然坐在同一桌上，但是压根没看手机，他的视线时不时的望向顾总。顾延站在几个男人身边，陆丛唯一认识的就只有他的表哥顾宵。
偌大的厅内，璀璨的灯光如同繁星坠落，映照在每一张带着笑容的脸庞上。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服务员们正恭敬地招待着每一位宾客。
就是在这个情况下，陆丛还是会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那是顾董的小儿子？”
“才不是，我听说啊那是顾老太太的小儿子不知道在外头哪找的女人生的，小孩都好大了才接回来。顾老太太当时气的半死，把他那小儿子都赶出家门了！”
“这...我看他们一家子对这个孩子也挺好的。”
“唉我跟你讲啊，凑近点...”
“什么？”
“去年他们家不是那什么了吗？我听说照片上那女人，就是那孩子的亲妈，可惨了，跳楼自杀...”
陆丛身体一紧，脑子嗡的一声响。
照片...跳楼...照片...手链，被盖起来的...
坐在他边上的赵开胜看着陆丛有些不对劲，脸都白了，额头上还布满了汗珠，拿手肘怼了怼，问：“咋啦？”
陆丛回过神来，吱唔了几下：“没，没事。”
就在此时，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正式，女的华丽，正有说有笑的，他们前面还跟着各自的父母。
何姿睁着那双大眼睛，张着嘴惊讶的说道：“那是安姐吗？”
“安姐？”
一群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我靠！真的是安姐。”
“她咋来了？”
“我靠，后面那个像做贼一样的是春姐吧？”
陆丛闻声望去，视线一下子就锁定了安姐，他吐槽道：“顾延也邀请了她们，来了不是很正常吗？”等下！
“沈域！”
那个男的是沈域？！
上次两人同时出现在陆丛的视线里，还是送顾延和自己回家，但是他为什么会来参加顾延的大学酒？
“不是啊陆总，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看她前面那个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佬的男人，我也在新闻上见过...”
此话一出，他们桌霎时间安静。
那三人还没有发现那一群正处于懵逼状态的人，进门径直向顾延那边走去。
过了几秒后，安姐对着顾延大喊了一声，又看了看顾宵，整个人呆愣住了。
小延和帅气相亲男居然是表兄弟？安姐内心疑惑，对比了一阵，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相似，看来之前的感觉是对的。
顾延明显也感到了惊讶，平日里一向风风火火，大姐大姿态的安姐居然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竟然是小延你！”安姐睁着圆咕噜的大眼睛，开始到处扫射，“那是不是代表陆总，还有那群小屁孩也来了？”她没有想到今天她爸拽她来参加的酒席居然是为顾延办的，起初她还不乐意来呢。
“嗯，就坐在那里，李叔也来了。”顾延一指，然后一愣，因为那一桌人个个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望向他们这里。他双唇紧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才刚知道。
“爸，我们去去就回。”安姐拽着春姐的手臂，两人提溜着裙子说完就开跑。
顾宵顿了一下，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哎...”安爸叫都叫不住。
顾老太太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没有想到，小延与安小姐认识。”
顾延微笑的说：“她平日里很照顾我们。”
顾宵悄咪咪在他耳旁问：“安姐是你跟我提起过的那位？另一位是你房东？”
“嗯。”顾延点头。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顾宵皱眉，去年他还跟安姐相过亲来着。
话题转向另一位躲在后面的沈域，顾老太太说：“这是沈域吧，好多年没见，都长那么大了。”
“是啊，去年才从国外回来，这不是要把公司交给他了吗？”
“我们都老了...”
沈域始终保持着微笑，他内心其实也有些震惊，没有想到顾延居然是顾家的。那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他朝安姐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陆丛。
他眼底的微笑更深了。
顾延因为有询问过顾宵知不知道沈域这个人，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不过沈域此刻笑的怪瘆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是个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