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生死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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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棕眸中泛起怒意，素来平静的眼底因昙清的话语而浮起一层愠色。
一只黄白黑三色的垂耳狗晃着修长的四肢慢悠悠踱了进来，经过鹿棕时连脚步都没停，径直凑到昙清跟前。
幸运在昙清面前端端正正坐下，仰起脑袋望着他。
昙清轻笑一声，手指慢条斯理地揉着它高高昂起的脑袋，语气悠闲对鹿棕开腔：“好狗狗幸运已经完成任务了，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鹿棕拦住往外走的昙清，“你要去哪？”
昙清那双银灰眸狡黠地转了转，忽然展颜一笑：“一起去吧。”
他右手搭上鹿棕的肩，一脸意味深长补了句：“不过得先做点措施！”
吃过亏的鹿棕反应很快，可惜再快也没有昙清的异能快。
鹿棕身体瞬间不受控，昙清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一副漆黑镣铐凭空锁住鹿棕手腕，细链如蛇般蜿蜒显现，一路连接到始终静立昙清身后的丑。
“走吧！”
昙清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往前迈步，鹿棕像提线木偶一样跟随。
路过跪伏在地的方湛铭，心血来潮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来。
方湛铭屈辱的状态一览无余，尘土之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而紊乱。
额角暴起的青筋下，那双眼睛燃烧着不甘的怒火，像只被逼到悬崖边，走投无路却仍龇着乳牙的幼兽。
“放开！”
五分钟的“封口”已经过去。
昙清愉悦地观看他的痛苦，看够了便松手，玩味地对压制者说：“……嗯，这个小家伙也带上！”
“幸运，带路！”
听到指令的狗狗跑到队伍最前面，昙清紧随其后，其后的五个金瞳人押着两个学生。
……
鹿棕离开后，苏枋缓缓从床上起身。
老旧灰蒙蒙的窗户在拉开时发出涩响，窗外赫然是堵斑驳的水泥墙，近得几乎压到鼻尖。
苏枋：“……”
他沉默地盯着这方逼仄的天地，忽然笑出声，翻身坐上积灰的窗台。
腕表屏幕在昏暗里亮起，在薛缃的信息界面反反复复刷新着，始终没有新消息提示。
久久没收到回音，不知道安全否。
昏黄的太阳在铅灰色的天幕上缓缓偏移，投下的光线永远蒙着一层阴翳，浑浊的天空仿佛半阖的倦眼，透着说不出的迷蒙。
苏枋正出神，被兴奋的犬吠惊醒。刚拉开房门，一团毛茸茸的影子就欢叫着扑进怀里。
“汪！汪！”
巨大的冲击力让苏枋猝不及防，身体重心后倾，踉跄着向后倒去，飞扬的尘土与后背已经近在咫尺。
下一秒，腰间一紧，狗狗被推开，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大力扶正。
苏枋对上薛缃的脸，空白的脑子脱口而出：“薛缃？”
苏枋顿时感觉心脏与呼吸齐齐一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在头顶凝聚，化为五根冰冷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苏枋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就被紧随而至的大手抓住了脸。
苏枋漆黑的眸子里映出薛缃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苏枋瞳孔骤缩间，右腿已凌厉扫出。
昙清顺势松手后撤，避开携风而来的踢击，反手扣住他的脚踝。
苏枋只觉对方指尖暧昧地划过小腿肌肤，顿时眸色一沉，腿上力道又添三分踹向昙清。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昙清腹部，将他踢得连退数步。
男人只是捂着肚子低笑，竟是不闪不避地受了这一击。
“嘶……有点疼。”
苏枋冷冷地站在原地，手指攥紧匕首打算接着攻击，但倏然一阵刺痛钻入眉心。
直觉令他猛得偏头，一枚高速旋转的子弹擦过侧脸嵌入墙体，在苏枋颊边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昙清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凝着危险警告：“子，我没让你开枪！”
十步开外，放了一记冷枪的金瞳青年单脚碾着方湛铭的脊背。
方湛铭在他靴底徒劳挣动，而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未移分毫。
他没管脚下挣扎的人，直勾勾的目光凝视着苏枋。
在昙清的命令下，他慢吞吞地收起枪，金瞳依旧像毒蛇一般盯着苏枋。
苏枋这才惊觉周围站满了人，除了假薛缃和旁边差点扑倒他的狗，还有五个生面孔金瞳人。
其中一位面容精致的女子正冷眼旁观，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子脚下狼狈挣扎的方湛铭，以及丑手中锁链牵制的……鹿棕？
当看清鹿棕的姿态时，苏枋呼吸一滞，没想到同伴已经被敌人逮到，还是俩。
感应到他的目光，鹿棕迅速别过脸去。
他半闭着眼睛，稠密睫羽藏匿情绪，色浅的嘴唇没有一丝弧度。
这很不可思议，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人，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脆弱的模样。
“跑！”鹿棕声嘶力竭朝他喊。
昙清引起注意，转头看向鹿棕，“小鹿，给你恢复自主控制权不是让你干这事的。你看，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什么，怎么可以不承认呢？我都说了你是小偷……”
昙清一边说一边靠近苏枋，然而下一秒，一道尖锐的白光闪过，他看到对方将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甩向自己。
“别过来！”
昙清偏头避开飞来的刀尖，眼神压住了子的蠢蠢欲动。
昙清眯眼，目光如蛇信般舔过苏枋绷紧的下颌线，顺着穿堂风勾勒出的腰身曲线游走，最后停留在被血迹浸染的衣料上。
喉结滚动间，嗓音已染上蛊惑的蜜色：“过来，我就放了他们。”
苏枋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两秒静默后，他缓步向前，鞋底碾过尘灰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昙清勾起唇角，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苏枋，两人相距一步之遥，一记勾拳狠狠砸在那张精致的假面上。
刚想开口说什么，但未料苏枋握紧的拳头已经蓄势待发，接着狠狠一拳击中薛缃那张漂亮的皮囊。
这一拳挨得结结实实，鼻梁断裂的脆响混着喷溅的鲜血。
昙清捂着流血的鼻梁扭曲了表情，整个人后仰着摔进尘埃里，激起一片尘雾。
护主的子目眦欲裂地扑来，其余金瞳者如潮水般涌上。
苏枋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至丑身侧，趁其不备猛地从丑手里夺过鹿棕的锁链。
重获自由的方湛铭踉跄起身，抹去嘴角血迹站到苏枋身侧。
三人背靠背形成三角阵势，局面逆转，现在他的同伴回来了。
苏枋卸下腰间激光枪抛给方湛铭，后者稳稳接住，他拿着空极枪立即锁定敌人。
苏枋简短命令，声音冷冽：“打断鹿棕锁链。”
对面，昙清用丝质手帕按着血流不止的鼻梁，六名金瞳者如铜墙铁壁般护在他身前。
昙清眼眸里翻涌着暴怒的暗潮，死死钉在苏枋身上。
又一次，又一次拒绝了他！
空气剑拔弩张，六道锐利视线如刀锋般压来，连那只垂耳犬都龇着牙发出低吼。
鹿棕拖着断裂的锁链悄然靠近，在两人耳边压低声音：“对方至少有三个异能者，硬拼没胜算。找缺口，抓住机会就跑。”
苏枋和方湛铭微微点头。
苏枋率先开扣动扳机，炽烈的火舌喷涌而出，瞬间在双方之间筑起一道火墙。
大范围的火焰遍布视野，三人借机疾退。
一截燃烧的褐色树干如毒蛇般窜出火海，直追苏枋试图抓住他。
鹿棕眼疾手快将他撞开，方湛铭的激光同时贯穿枝干，焦黑的断枝冒着青烟坠落。
火幕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个由虬结树干构成的巨大立方体。
焦黑的枝条相互绞缠，将昙清等人严密包裹，仅剩几簇火苗在缝隙间苟延残喘。
缠绕的保护罩萎缩消退，枯枝逐渐褪成深褐色。
诡异的是，缕缕绿光正顺着干枯的枝干回流，最终被变为树人的女性金瞳者尽数吸收。
昙清站在一旁，睨着三个人，对身边的扎根硬土里的寅吩咐：“活捉苏枋，其余生死不论！”
寅的躯体骤然扭曲，无数狰狞的枝桠破土而出，如巨蟒般朝三人席卷而来。
粗壮的枝条撕裂空气，每一次抽打都在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剧痛。
苏枋连续扣动扳机，爆裂的火焰将几根主枝烧成焦炭。
方湛铭配合着斩断袭来的侧枝，在二人默契的攻势下，原本铺天盖地的枝网渐渐支离破碎。
寅的枝条仍在疯狂滋长，苏枋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渗出冷汗。
持续的战斗几乎榨干了他的体力，昨夜未愈的伤口也开始阵阵抽痛。
在他动作稍滞的刹那，一条暗褐色的枝条从视野死角袭来。
躲避枝条的鹿棕猛地将苏枋撞开，自己却被虬结的枝条缠住脚踝倒吊而起。
寅发现抓错目标，枝条立即凶狠地抡起。
“鹿棕！”苏枋嘶吼着抬起空极枪，食指扣动扳机，只发出空洞的“咔嗒”声，空石能量耗尽了。
半空中的鹿棕迅速蜷缩成保护姿态，双臂交叉护住头部。
伴随着一声闷响，他的身体重重砸进地面，激起漫天尘土。
灰尘弥漫空中，苏枋扔掉空极枪，挥开扑面而来的沙尘，发疯般冲向那个坠落的身影。
他找到昏迷的鹿棕，撕扯着缠绕鹿棕的枝条，大喊方湛铭。
方湛铭躲开枝条，在迷茫的视野里寻找苏枋的踪迹。
禁锢鹿棕的枝条再次行动，稍离地面便重重向左甩，苏枋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列高速狂飙的火车正面撞击，他抓住机会，大声叫方湛铭：“打！”
一阵光芒射过，牵制的重力骤然消失，两人猛得坠落于百米开外的某处空地。
苏枋只来得及将鹿棕保护在怀里，他的身体就在溅起的尘土和碎石间翻滚数十米远距离，直至撞进破碎的墙面。
然而，这还没完！
鹿棕手上的长锁链撞上墙面，回弹重重甩向两人身上。
锁链落下，苏枋咳嗽着松开鹿棕，内脏破损的血液从嘴角源源不断地溢出。
昏迷的鹿棕因为这次撞击醒来，睁眼便对上咳血的苏枋。
鹿棕心跳加速，身体颤抖，恐惧让他变得手脚冰凉，感觉喘不过气，仿佛窒息般地难受。
鹿棕颤抖的手几次都没有抓住苏枋，终于抓住对方，眼神呆滞地用袖口擦拭对方脸上的血灰，语无伦次的叫着苏枋的名字：“芳芳……芳芳……”
鹿棕靠着墙壁撑起苏枋的软绵的身体，苏枋在他背上虚弱一笑，摸上他额头流血的伤口，安慰鹿棕：“我没事，只是内脏有点疼，快点带我离开吧！”
鹿棕眼里积蓄的泪水离开眼眶，滴落晕染在尘土上。
时刻注意苏枋的昙清立时叫停了攻击，瞬间出现在鹿棕身边。
昙清笑脸消失，从鹿棕背上捞过奄奄一息的苏枋。
昙清一巴掌打中冲过来的鹿棕，跟随而来的子压住鹿棕。
昙清放平苏枋的身体，五指按在他的胸口，蓝色的光芒在空中闪耀，流逝的生命在昙清手里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