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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反省局 ...

  •   密不透风的铁盒房间,熟悉的黑色天花板,只有一张椅子和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整个空间黑暗而压抑。

      果然,惩罚还是反省局。

      苏枋醒来就在这里了,通过基本设施可以确定这里是反省局。

      且可从木椅上遗留的划痕确认是同一个反省屋,因为那是苏枋徒手用指甲反复留下的划痕。

      可以说是反省局里独属于苏枋的反省屋。

      系统检测到苏枋清醒,正对面的巨大显示屏开始播放精心制作的视频,配合着激情高昂的声音出现相应的画面。

      播音员激情澎湃的声线在密闭空间回荡:“曙光是第七座庇护人类的都市,由伟大的创始人赵枦建造。”

      画面上闪过璀璨的城市天际线,“我们拥有最先进的智能管理系统,每位公民都能享受幸福完美人生。”

      镜头切换到笑容洋溢的居民群像,“这里不愁吃不愁穿,获得居住资格后,孩童可交由曙光福利院扶养成人,所有儿童皆可接受教育直至毕业,毕业即分配工作,当您到达曙光法定高龄后,将入住高级的曙光颐养院。”

      千篇一律的套路,苏枋懒散地靠在特制座椅上,修长的手指掩住一个漫不经心的哈欠。

      这套洗脑说辞他早已听过千百遍,连全息影像里路人甲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记得分毫不差。

      身在反省局,思绪在天马行空跑。

      这次太亏了,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牵连了母亲,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知道妈妈被带去哪里了?

      估算身体的疲惫感,在醒来前苏枋在这已经待了一天。

      前俩天没能来反省局,加上这次新账,罪加一等,怕是得在这儿熬上很长一段时日了。

      视频播放第二遍,苏枋新生厌烦,不想看了。

      他站起身活动筋骨,座椅扶手上突然蹿出三四条机械臂,不由分说就将他按回座位。

      等苏枋被压到椅子上,那些机械臂又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这装置倒是头回见,苏枋饶有兴致地拨弄着金属扶手,可无论怎么摆弄,机械臂就是不肯再现身。

      觉得无趣,他再次尝试起身离开。

      这次苏枋屁股刚离开椅子,机械小手闪电弹出,像铁钳般拽着他往回拉。

      待苏枋被迫坐稳,那些机械手臂又敏捷地缩回。

      这下苏枋彻底明白了这些机械手臂的用途,脸上探究的神色顿时化作嫌恶。

      循环播放的视频再次回到开头,他勉强看了片刻,忍无可忍地再次起身。

      自打知晓黛缥真实身份那刻起,苏枋的神经就像拉满的弓弦再没松懈过,神经紧绷导致的疲乏与日俱增,连带着情绪也愈发难以控制。

      苏枋只要看见视频内容就非常烦躁,特别是看到创始人赵枦的那张脸,无名之火总是蹭蹭上涨。

      理智告诉他,这种情绪对改变处境毫无用处,苏枋心知肚明,过度的行为反抗只会让机械手的规则更加严苛。

      苏枋沉沉吐息着,不厌其烦地自我调整,轻轻地坐回椅子上。

      可当视线重新聚焦在屏幕上时,他的意识就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怎么也无法挣脱。

      苏枋察觉到思维正被某种力量操控,他的心跳骤然加快,胸口剧烈起伏。

      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思维猛地挣脱锁链,现实中的身体极速站起。

      这次机械臂的钳制来得格外凶狠,仿佛带着怒意般死死扣住苏枋的四肢。

      冰冷的金属触手不仅缠住他的手腕,更分出几股牢牢箍住他细窄的腰肢与小腿。

      他被迫跌坐回椅子的瞬间,未播完的视频又跳回开头。

      苏枋徒劳地挣动几下,最终只能被牢牢束缚在座椅上,涣散的视线无意识地追随着闪烁的屏幕。

      他强迫自己从美好的幻象中抽离,缓缓阖上眼帘。

      然而闭眼后听觉反而愈发敏锐,视频的声音如同尖针般直往耳膜里扎。

      脆弱的神经被拉扯到极限,在眩晕与刺痛间不住战栗。

      恍惚间,苏枋自己都没察觉何时又睁开了眼睛,此刻正木然地注视着不断循环的影像。

      ……

      三天后,反省屋无痕的铁皮墙壁开了一个门。

      熟悉的栗发管理员解开苏枋的束缚,瞧了一眼左手里的特制锁链,又看了看双眼无神的苏枋,放弃锁链用手扣着一脸憔悴呆滞的苏枋。

      管理员带着苏枋穿过金属机制的长廊,走到衔接下一层的阶梯。

      “哒哒哒!”

      空无一人的金属阶梯响彻两人的脚步声。

      到达下一层,管理人核对指纹和眼瞳,输入密码后,银色金属门打开。

      管理员又带着苏枋穿过这一层的长廊,前往直达的电梯。

      一路上,细小的哀嚎惨叫声连绵不绝。

      管理员麻木不仁的脸上习以为常,苏枋眼神溃散,神游天外。

      苏枋呆呆愣愣被押到电梯,管理员在电梯携带的小屏幕操作一下,电梯合上,带着两人急速下落。

      出了电梯,连着又是几道厚重防盗门。

      最后一道金属门打开,抓苏枋的那个青年队长站在墙边等候已久。

      管理员将苏枋交给青年:“乌桕,人交给你了。”

      苏枋看到乌桕,眼睛木木地移动一下。

      乌桕冷脸接过苏枋,对着管理员点了点头,拉着苏枋向大门走。

      乌桕迈步大,拽得苏枋踉踉跄跄,脸上总归有了些表情。

      乌桕把苏枋送到家门口,他的感知虽然渐渐回笼,但面部肌肉仍显得不太自然,像是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

      乌桕一把推进苏枋,站在别墅门口。

      苏枋迟钝地发现,自家别墅周围不知何时已驻守了整支警卫队,那些橙红色的制服刺眼得很,比拂晓时分的朝霞还要扎眼。

      橙红从眼前消失,苏枋站在玄关,过载生锈的脑子渐渐活跃,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三秒后,苏枋在屋里高声呼喊:“妈妈——”

      苏枋提高声调唤了几声,空荡的别墅里只有回声作答。

      他立刻绷紧神经,快步穿梭于各个房间,焦灼地搜寻着每个角落。

      “妈妈!”

      “妈妈,你在家吗?”

      ……

      苏枋将别墅上下仔细搜寻了一遍,每个房间都保持着原有的陈设,母亲的卧室也丝毫未动,却唯独不见人影。

      他沉默地站在客厅中央,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又松开,最终缓缓坐进沙发里。

      片刻的沉寂后,他忽然起身,步伐沉稳而坚决地朝大门走去。

      苏缃提着菜篮子站在门口被两个警卫员层层搜查,有一个警卫员手里还拿着小型的检查仪器。

      苏枋开门时,苏缃刚好被检查完。

      在苏缃右手边有一个栗发青年,漂亮的五官,多情的桃花眼,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

      瞥见轰然开门的苏枋,另一边守着的乌桕淡淡抬眼:“有事?”

      那个青年单手摸着下巴,带着玩味的笑意将苏枋上下打量了一番,故意拖长声调:“哟,小蝌蚪这是急着找妈妈呢?”

      苏枋冷着脸夺过菜篮,一手护住苏缃的肩膀往屋内带。

      栗发青年几个箭步轻松追上苏枋,不死心地跟在后面搭话。

      “别介别介,认识一下呗!”

      “我叫冯夙……”

      话音未落,苏枋已毫不犹豫地当着众警卫的面将大门重重合上,厚重木门框堪堪擦过冯夙探过来的高挺鼻尖。

      冯夙惺惺摸着鼻尖,转头毫不在意又去笑眯眯骚扰乌桕。

      苏枋将菜篮搁在一旁,扶着苏缃在沙发坐下。

      他仔细端详母亲,确认没有伤痕才稍稍放松紧绷的肩膀。

      “妈妈,他们带走你没干什么吧?”

      苏缃挺直腰背摇了摇头,抬手抚上儿子消瘦的脸颊。

      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过苏枋青黑的眼睑,眼底泛着水光,声音却稳如磐石。

      “我的芳芳受罪了。”

      苏枋轻轻蹭着苏缃柔嫩的手心,喉间溢出带着湿气的轻哼。

      苏枋缓缓蜷起身子,将头枕在苏缃膝头,语气带着深深的迷茫:“妈妈,我是不是不该救那个入侵者?”

      苏缃弯下纤细挺拔的脊背,双臂如羽翼般环住儿子愈发高大的身躯。

      她一下下轻拍着苏枋的背脊,仿佛要拍散所有不安。

      半晌,唇瓣贴近苏枋耳际,她的话语轻得像叹息。

      “芳芳,规则即正义,规则之下,正义难存。妈妈只想要一个平安健康的你……”她顿了顿,指尖拂过苏枋凌乱的发丝,“陪我吃饭看电视,帮我洗碗。”

      掌下的身躯渐渐放松,苏缃低头望去,发现苏枋已然陷入沉睡,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窗外的日照为这对母子镀上金边,她望着苏枋疲惫的睡颜,轻轻将薄毯盖在他身上。

      苏枋意识沉沉进入黑暗,梦里他一直在徒步行走。

      苏枋身着血衣在一条黑绿的空间里行走,分不清方向,摸不着空间边界,怎么也走不到头。

      苏枋走了不知道多久,难以辨别的方向飘来含糊不明的声音。

      “孩子……”

      “木……”

      “快……点……快点……”

      “来不及了……”

      “快点……”

      苏枋心悸地惊醒,悠长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苏枋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抬手摸到一手冰冷的汗湿。

      苏枋深呼吸缓了一会,外界的画面进入他的五感——机械管家模拟的海潮,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在礁石上哗啦作响,海腥味清晰可闻。

      苏枋在海潮安抚下归于平稳,他关闭管家的模拟,掀开绒毯站起身。

      苏枋脚步一顿,敏锐地捕捉到厨房里多出的身影,立刻调转方向快步走去。

      “鹿棕?”苏枋倚在门框边,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

      正在料理台前打下手的鹿棕闻声抬头,刀工丝毫未乱,抬起的脸庞挂着完美的微笑,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凝着化不开的寒意。

      “我听我爸说某人出事了啊。”

      鹿棕刻意拖长了音调,手下的刀刃精准地剖开鲜红的番茄。

      他掀起眼帘,目光像手术刀般将苏枋从头到脚解剖了一遍。

      在捕捉到对方手腕处的淤青时,他指节突然发力,刀尖在砧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但他转瞬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低头将番茄切成薄如蝉翼的片。

      正在炒菜的苏缃笑容一僵,驱赶两人出去。

      “小棕,菜切的差不多了,出去和芳芳玩去吧!”

      鹿棕出了厨房,手背在后面解围裙,苏缃倒着调料头也不回叮嘱苏枋。

      “芳芳,好好招待小棕!”

      苏枋拽着鹿棕的手腕径直上了二楼,推开卧室门后顺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就给我喝这个?”鹿棕屈起指节叩了叩杯壁,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眉梢挑得老高。

      苏枋捧着同款玻璃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乐在冰箱,不过……”

      他低头轻抿了一口,“大少爷就当您日行一善,陪我这个病号喝点养生‘茶’?”

      杯沿后那双眼睛弯成狡黠的弧度。

      前几天支离破碎的卧室,在苏枋进反省局的几天补休,现今已然完好无损,与原先的别无二致。

      鹿棕倚坐在床边,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尽,只余一片冷色,指尖漫不经心地叩了叩身侧的空位,示意苏枋坐过来。

      “苏枋,过来!”

      苏枋眉梢微挑,后背一凉,舌尖抵了抵上颚,暗道不妙。

      鹿棕平时嬉笑怒骂都带着几分纵容,可一旦连名带姓地喊人,就意味着耐心告罄。

      苏枋太熟悉这种压迫感了,毕竟两人从苏枋穿开裆裤的年纪就混在一起。

      这些年来,每当鹿棕露出这副神情,他必定要吃些苦头,而每一次的教训,都足够让他记忆犹新。

      苏枋被鹿棕盯得发毛,在鹿棕又一次的示意下,他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强撑着最后一点倔强坐在了鹿棕面前的地板上。

      这个微妙的位置差,恰好方便鹿棕接下来的动作。

      鹿棕伸手搓揉苏枋眼底的青紫,眼神晦暗,语气严厉且冰冷。

      “苏枋,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反省局少去为好!”

      指腹的力道随着怒意加重,苏枋疼得缩了缩脖子,刚吐出一个“我”字,就被更严厉的斥责打断:“你就不能乖乖遵纪守法吗?少犯点错?”

      鹿棕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苏枋突然炸了,一股无名火直冲他脑门。

      他一把甩开鹿棕的手,冲着鹿棕就是一顿呛。

      “少TM拿年纪压我,因为你比我大,从小就一直管东管西,现在我已是半个成年人,少管我!”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到鹿棕的神经,鹿棕陡然红了眼眶,扭曲了神情。

      鹿棕的手缓缓抬起,遮住了那张向来张扬的俊脸,指缝间漏出的呼吸微微发颤。

      空气凝固成沉重的块垒,压得苏枋喉头发紧。

      “哥……”

      苏枋察觉自己一时失言,他烦躁地抓了抓后颈,一屁股砸在床垫上,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伸脚碰了碰鹿棕的小腿,力道轻得像被雨打落的樱花。

      下一秒视线昏暗。

      鹿棕转身将他勒进怀里,苏枋闻到了对方领口沾染的薄荷烟味。

      他僵着胳膊悬在半空,最终慢慢收拢,掌心触到鹿棕后背凸起的肩胛骨。

      “芳芳。”带着湿意的热气呵在耳畔,鹿棕的犬齿无意识磨着他颈侧的软肉,“你乖一点。”

      喉结在苏枋锁骨处滚动,“下次我可能救……”

      余音散在空气中,苏枋胡乱点头,指尖陷进对方卫衣的抓绒里。

      他不知道鹿棕最后说了什么,只听见自己胸腔传来陌生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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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不知道还有没有读者追,也不知道有几个能看见公告,我大概率会销号重申,应该还是这个作者名和作品名,重新爬新晋。 申签真的好痛苦,一段时间激愤,一段时间又佛系,文也没人看,没有反馈,真的好迷茫,越来越内耗,我写得真的那么差吗? 我亲友说我很犟,我之前极力否认,现在我承认了。 本来就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心血来潮申了一次,失败就杠上了,现在非要死磕。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