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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方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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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沈灿只是让司机把他载到公交车站放下,之后就打发人回去了。
十五分钟后,沈灿坐上了“安港路——南竹楼”的公交。
扫完码的沈灿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的座位坐下,书包随手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随着简短地旋律停止,车内广播响起——“欢迎您乘坐258路公交,本车由‘安港路’开往‘南竹楼’。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前方站是‘荣川道’,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沈灿从包里掏出耳机带上,找完歌曲后脸就转向了窗外。
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随着公交的行驶而不断变幻,沈灿耳机里动听的音乐也随之流转。
眼前的景象变化,是那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包饺子,以及一个孩子在那吃食物的画面,每个人的手上都多多少少沾着些面粉,不知道在聊什么,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就很幸福……
当面前出现沈清峰的脸,以及耳边响起的临出门前的问话时,沈灿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摸索着在上调音量的键子上摁了两下。
不知道开过了几站,沈灿被公交车内的说笑声吵醒了,一双桃花眼因为刚刚醒来的朦胧而显得有些迷离。
沈灿盯着前面说话的几人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是能听到他们说话的。
在第一反应下摸了摸自己耳朵的位置,耳机是在的。他又摁亮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他的手这么不老实的,竟然在睡着的期间里把声音给消减没了??
沈灿试图回想刚才的画面,事实就是根本想不起睡觉时无意识的动作。
他“啧”了一声,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再睁开眼时,沈灿顺便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上车已经过去了四十四分钟了,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沈灿刚想完,就听到公交车广播道:“各位乘客,宁江站到了,请您从后门下车。”
沈灿一手抄起书包挎在肩上,跟随着前面的人一起下了车。
离开了公交车内的空调,顿时就会觉得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无限大的蒸屉里,又闷又热,无处藏,脚下还站不住。
这天气,最不缺的,大概就是人的怨气。
“哎哟,都下午了天还这么热,真是不叫人活了!热死了热死了,我要空调,我要冰淇淋,我要冰水!!”
“快走快走,进了公司就有空调了。”
“这说的‘最近几日持续高温’到底是持续几日啊!本来上班就已经命很苦了,这三天上班上的更是要随时夺走我的命一样!”
“谁说不是啊……”
沈灿也因这温度忍不住蹙起眉头,他拎起外套挡住太阳直射在脸上的光,快步前行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家传统的糕点铺子前,他连牌子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推门而入。
店内弥漫的甜糯香气随着开门时带起的风扑面而来,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就任性地钻进了鼻腔。头顶两侧的雕花木梁上各悬着三盏古香古色的六角宫灯,干净的灯面与略显陈旧的店内有着明显的区别,一看就是没多久前才换上这新的。
“欢迎光临金祥糕点。”柜台后转出个系着天蓝色围裙的身影,“哟,是小灿来了呀!刚好有才出炉不久的核桃酥,还热乎儿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包起来。”
“嗯,麻烦您了李婶。”
“不用说这客气话!”
后方突然传出响亮地嗓音:“奶奶!这桃花酥的面怎么不对劲儿啊!您快来看看我这是哪出了问题!”
李婶朝后头喊道:“说了多少遍了还出问题,你等一会儿!”
李婶动作麻利地装好,笑眼弯弯地将打包好的核桃酥递过去,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与玻璃柜面相碰,发出清脆地响声,“真是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一点时间。”
“哎呀,瞧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李婶又转身走到一旁的架子,拿了一个玻璃罐,“还有这个桂花酱,我也给你放进去了啊。”说着,她将桂花酱也放进了袋子里。
沈灿接过精致的袋子,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出了店的沈灿直接向右边走去,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才拐进安和小区。小区的保安刚要拦他,看清脸后就退回了小房子里,一手拿着筷子挑着面条,悠闲地看着面前的电视剧。
五分钟后——
沈灿站在一户人家门外,熟练的输入了门的密码,拉门走进,关上门正准备换鞋,抬眼间就和探出头的两位老人撞了视线。
屋内的两位老人是沈灿的外婆和外公,他亲生母亲的父母——贺静兰、顾宏驰。
两位老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脸上立刻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呀!是小灿来了呀!”接着就朝着他走来。
他们注意到沈灿手上的袋子时,眼睛更是亮了起来,显然是知道里面装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灿微笑着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他们,顺便换了拖鞋。
贺静兰接过糕点,随手扔给身旁的人,她则亲昵地挽着沈灿往客厅走去,“小灿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你外公今天准备做虾仁蒸蛋和红烧豆腐!哦对了,还有,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清蒸鱼!”顾老爷子好心提醒道。
“对对对,清蒸鱼!”贺静兰紧握着沈灿的手,轻轻捏了捏,眼中满是溺爱,“小灿啊,你都好久没吃到了你外公的手艺了,今天不要着急回去,在这多吃一点。”
“你别在这儿站着了,做你的饭去。”
顾宏驰无奈地笑了,“这外孙子一来啊,我就没存在的必要咯。”他对着沈灿瘪了瘪嘴,然后慢悠悠地转身走向厨房。
沈灿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地微笑,静静地听着老人家的话,偶尔回应一两句。
他看向厨房的方向,问道:“外婆,外公身体最近还好吧?”
“就那样吧,反正没什么大问题。”
“那,外公最近没有被您抓到偷吃冰淇淋吧?”
“怎么没有!我跟你说,就前天……”
聊了一会儿后,沈灿的视线落在了朝南的一间屋子,“外婆,我想进去待会儿。”
贺静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手上捏他手心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下,随即恢复笑容说:“去吧去吧,吃饭我叫你。”
“好。”
沈灿站起身,向那间屋子走去,在门口停了几秒才压下把手进去。
贺静兰知道他要进去待上一段时间,也就没想着去打扰。她拿过茶几上的糕点袋子,低头往里面看了看,又取出里面的桂花酱凑近闻了闻,满足地笑了,放下袋子后,起身走向厨房。
“小灿又去了?”
“嗯。”
“……唉,你别在这忙了,这儿我来就行。”他拿过她手里的虾仁,指向冰箱,“你去洗两个苹果吧,给小灿饭后吃。”
贺静兰看了一眼正在锅里蒸着的鱼,以及已经下锅的豆腐,“也行,有事你叫我。”
沈灿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吃饭的时候才被外公叫出来。
饭桌上,两位长辈不停地给他夹菜,有一种少夹一筷子自己的孙子就要挨饿似的。
沈灿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碗,一时间不知从何下筷子了。不是他不愿意吃,他是真怕自己一旦夹了一筷子,这碗里推挤如山的菜就会危楼一样毫无预兆地崩塌了。
眼看着筷子再次伸进清蒸鱼的盘子里,沈灿急忙伸手摁住了外公的筷子,无奈地笑了:“外公,外婆,你们自己吃就好,我这些吃不完的。”
贺静兰瞥了一眼他的碗,微笑着说:“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那么少怎么行。”
顾宏驰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小灿,听你外婆的,多吃点。这么大的小伙子呢,吃这么点可不行。”
沈灿低眼看着自己的碗,有点怀疑人生。
这……还少?
碗不大,这菜倒是挺能摞的,怕是比碗里的饭还要多吧。这要是全吃了,他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但不吃……
沈灿看了看对面两位满眼关切的长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拿起了筷子。
看他动了筷子,二人相视一笑,也才开始吃自己的。
虽然后面他们夹的次数少了,但还是有夹。沈灿为了让两位长辈开心,毅然决然的全收进肚子里了。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多了,以至于饭后沈灿根本不敢动弹,生怕动作大了就要冲进厕所上演‘观看不适’的画面了。
沈灿拿着一半苹果下不去嘴,叹了口气后还是小小的咬了一口。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外婆,轻声说:“外婆,我今晚就留在这里了,明天我从这里直接去学校。”
正在抚平沙发垫的贺静兰听到这话,停下动作,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你今晚在这儿睡?!”
贺静兰直起身子来,短暂思索了几秒,有些迟疑地开口:“小灿,外婆肯定是想你留下的,但明天是周一,你要是留下,那你明天要起好早的,早饭也有可能吃不上。”
沈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用牙齿轻轻刮着几下苹果的果肉,声音含糊的回应:“没事的,我平时起的也挺早的,早饭我在路上买点就可以了。”
贺静兰的嘴唇动了动,可看着对方留下的意思挺坚决的,她也就把话咽回去了,弄完沙发后她又去房间把空调提前打开了。
夜里——
沈灿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但他毫无睡意。
沈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叹了今晚不知道第几口的气。
果然……睡不着了……还是感觉好撑……
沈灿一把扯过旁边的枕头,抱着枕头翻了个身。
他盯着窗外高悬的月亮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烦躁地捶了一下床,低声嘟囔道:“真是多余!”
他深呼吸一口气,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将手边的衣服往自己的位置拽了拽。
月光趁着他闭上了眼,偷偷地从窗外爬进了房间,将此时眼角滑落了晶莹的少年轻柔地拥抱在怀里,无声地抚慰着他不曾说出口的痛楚。
凌晨一点十三分。深江市连续几日的高温天气,即便到了深夜,夜里的温度也并没有下降多少,一阵阵的热浪从敞开的窗户涌入狭小的房间,本就闷热的空间更是让人难以忍受。那个上了岁数的电风扇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充其量就是让人在这样的空间中勉强存活,不至于被热到叫救护车。
床上的裴池安脸上看起来干爽,但他脖颈上的汗珠和湿透的衬衣紧贴肌肤的感觉,却又清楚地向他表明,他正忍受着高温天气带来的煎熬。
裴池安除了肚子的位置盖了被子,其他部分都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这样可以在保证他不会生病的情况下,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凉爽一些。他不时地翻身,试图让一直被压着的地方也能放出来感受一下风扇带来的一丝凉风。
房间外突然响起开门和关门的声音,随后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以及一堆糟糕的话。
外面的蒋名姝随手脱了鞋,走到客厅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向后摔进沙发里,嘴里骂着:“一个个的都特么想着赢我的钱!做梦!进我蒋名姝口袋里的钱还能让你们给抢走了?!”
“都是王八蛋!老娘赌的钱凭什么给你们输!等我下回不赢的你们光着屁股回去都不算完!”
蒋名姝的声音愈发响亮,显然是在外面赌输了,现在的心情依旧是不畅快。
蒋名姝站起身,大步走向不远处的电风扇,插上电源后,风扇转了两秒又停了,气头上的她直接用力拍了两下,风扇或许是被吓到了,乖乖的继续工作了。
往回走时,蒋名姝的目光扫过某个房间,重新坐下的她,立马就朝着那个房间大声喊道:“赔钱货!”
“老娘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一天比一天穷!”
“你不用在里面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听得见!你那么能学,有本事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花!”
蒋名姝的叫嚷声引得邻居不满,朝着她家的位置大声抗议。
“大半夜的能不能小声点!都是要上班上学的,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就是疯婆娘一个!摊上这个邻居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整天就知道在家大喊大叫的,也没看她有什么能耐,真是想把她的嗓子拽出来扔外太空去!”
听到外面的声音,蒋名姝跑到阳台:“我就不睡怎么着!我就喊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就使,没本事你就憋着!”
“你这个疯婆子,你家孩子有你这样妈真是倒霉,你这种……”
房间内的闷热似乎因为外面的喧嚣而变得更加压抑,风扇转动时的嗡嗡声好像也被她的怒吼声所淹没。
裴池安平静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虚空处。
夏日夜间的蝉鸣喧嚣且肆意,尽管这样的声响持续了一个又一个夏季,但它们没有足够的机会去感受,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疑惑或是解释自己这日复一日鸣叫的行为。就像是沉默寡言的人,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和理解是一样的。
随着外面的喧嚣声逐渐平息,房间外也传来了蒋名姝关掉风扇的声响,以及她进入卧室关上门的声音。
裴池安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空洞的目光缓缓移动,定格在转动的电风扇上沉思着什么。
电风扇的持续转动,只需要一个未损坏的风扇,完好的电路,以及驱动它的电力,它就可以不停地旋转,不断地提供着凉爽的风。即便将其拔掉,可再度插上电后,它还是会继续转动,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正如裴池安日复一日的生活。
他的生活就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打破的循环之中,他无法判定这种循环是好是坏,他无从评价。这成了他无法摆脱的枷锁,他见不到除此之外的生活,这一切,一直如此。
每天的学习,融不进校园时的孤独,母亲日复一日的抱怨和责骂,邻居的不满……无论走到哪里,一切仿佛从未改变。他时常会想,未来是不是还会和现在一样,是不是他的人生注定如此,是不是他不配拥有更好的,是不是……
裴池安突然闭上了眼睛,双唇紧抿,连睫毛也在微微颤抖着。
他不再想了。
夏日的夜晚漫长而炎热,裴池安转身面朝着墙壁,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了光的照入。
晨曦未曾露面,天色微明,沈灿翻身下了床。
他不想因为自己让两位长辈辛苦早起,沈清峰一直都有给他钱,早餐不是问题,而且时间尚早,有足够的时间在外面吃了早餐再去学校。
沈灿仔细整理好床铺,将房间恢复到了昨日的模样,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当他走到门口,正要弯身取鞋时,却意外发现鞋柜上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有四个包子,旁边还有一盒牛奶,他的动作顿时停滞了。
他迟疑着,慢慢转身望向北侧的卧室,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回身将还温着的包子和牛奶装进书包,穿好鞋子,悄然离开。
沈灿来到昨天下公交的对面位置,坐在长椅上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顿时感到鼻尖涌上一阵淡淡的酸意。他迅速眨了眨眼睛,再次咬下第二口,嘴角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静安小区——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柔和地洒在裴池安的脸庞上,使他在睁眼时微微感到些许刺眼,不由自主地轻皱眉头。他缓缓抬起手遮挡阳光,随后坐起身来,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精准地将其关闭。
裴池安静坐片刻后,下床径直走向彻夜运转的风扇,直到它完全停止,他才回去收拾床铺。
几分钟后,他换上了昨晚准备好的衣服。上身是一件洁净的白色短袖,胸口处缀有一小串已经稍稍褪色的英文。下身是一条朴素的淡蓝色牛仔裤,整体看上去很清爽。
拿起早已整理好的书包,裴池安刚走出卧室,便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原来是母亲的外套,他习以为常地将其捡起并放到沙发扶手上。随后,他将书包放在旁边,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途中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时钟显示的时间为六点半。时间充裕,他在心中默念。
裴池安走进厨房,开始了日常的早餐准备。
他熟练地打开冰箱,取出两个馒头,两个西红柿,以及一枚鸡蛋。仅仅过了十五分钟,他已经在厨房吃上早饭了。如往常一样,他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家里的另一个人,尽管对方不一定吃。
裴池安轻轻地敲了敲紧闭的卧室门,“妈,我去上学了。”
卧室内当即就传出烦躁的斥责声:“上学就上学,跟我说什么!难道要我送你去上学?!别打扰我睡觉,赶紧滚!”
“……厨房有早饭。”
“滚!”随之而来的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裴池安对于母亲暴躁的脾气已经习以为常,他平静地背上书包出了门,暂时走出了这个弥漫着冷漠的家。
裴池安走在路上,阳光洒在他身上,那件白色短袖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可他的心情却与这阳光完全不相符。
走出小区后,裴池安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七点整。从这里到他的新学校,坐公交只需要二十分钟,步行,算上可能要过的红绿灯,大概要四十到五十多分钟左右。
裴池安算了下和学校说好的时间,看了看对面的公交车站,只是三秒,他便转身往左侧走去了。
深江七中,高二部——
走廊里一眼望去,学生们大都显得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全无半点朝阳般的活力,全是歇了菜的夕阳红。
但要准确来讲的话,他们的精神状态可能还不如夕阳红有精力呢。
“苏沐,你上周留的作业都写了没,一会儿借我借鉴借鉴呗。”
苏沐轻呵一声,挑眉表示质疑,“借鉴?宋临冬,你确定是借鉴吗?”接着,她又假笑着说,“哎,要不我给你讲一下这两个字的真正意思吧?”
“啊这……”宋临冬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差不多啦!你就说你写完没有吧!”
“当然写完了,你以为谁都是你啊。”苏沐嫌弃的撇了他一眼,又质疑道,“只不过,你确定你十五分钟能抄完?”
宋临冬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嗐!写不写得完再说吧,能写一点,我就能多活一分钟!”
“一会儿借我哈!”说着,他像好哥俩儿似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哦。”苏沐无语的把他的手拽下,快步往前走去。
宋临冬看着自己被无情拽下的手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追了上去,“喂!苏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后面有鬼追你啊?!”
苏沐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你不就是那个“鬼”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上要追上来的人,迅速跑到班级后门,推门冲了进去。
“苏沐!你……”宋临冬一进门就看到某个趴在桌子上的人,看样子是在睡觉。
只是……
宋临冬几步走到钟表下方,仰头看着时间,不敢相信的揉了三遍眼睛,时间还是没变。
诶?没错啊,刚刚好七点,他这个时间怎么来了?
宋临冬没想明白,干脆直接走过去,坐在了那位的前面,上下左右的看了遍,随后试探的喊道:“灿哥?灿哥?是你吗灿哥?”
班级里的人可没人敢轻易坐这个位子,能坐的只有他灿哥。
但他灿哥来上学的时间也不能是七点啊!他就没见过他灿哥什么时候参加过早读!第一节上课前能来,那都是心情极好的情况了。
趴在桌子上的人抬起头,额头上有着几道被衣服压出的印记,他皱着眉,语气不耐的说:“干什么?”
这一刻,宋临冬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我去!真乃我灿哥是也!”
沈灿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手扯着对方的校服将人向前猛地一拽,“一大早上的你嚎什么,你在作死吗!”
他就想补个觉,这外面走廊吵,关上门倒也还好,可现在有个精神病跑到自己面前乱叫,就真的让人很火大了。
但凡对面换个人坐,他都不介意送他一拳。
宋临冬捏着兰花指,捏住沈灿的袖口,拿下他的手,讪讪笑道:“嘿嘿,灿哥,我现在指定是不能嘎的。”
沈灿闭上双眼向后仰去,双腿随意的岔开着,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屁就快放,放完赶紧滚,别打扰我睡觉。”
宋临冬立马起身,把自己的书包摘下抱在怀里,跨坐在椅子上,“灿哥,我就是好奇,你不向来都是八点多才来学校的嘛,今天怎么来的比我们都早啊?”
这实在是件稀奇事啊!
回想高一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在讲台上叫“沈灿”的名字足足叫了七八遍,还特意等了十分钟,结果对方却在时隔一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此事给班主任气的直拍桌,欢欢喜喜的第一天就怒喊的穿透整条走廊,人尽皆知。
大家都以为,被这样骂了一顿,这个叫沈灿的大概以后都不会再犯了。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开始!
起初,沈灿迟到,班主任还会叫去办公室谈话,试图让他认识到迟到的问题有多么的不好。然而沈灿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毫不在乎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后果。
老师也逐渐明白了,这小子确实不在乎。
寻找家长协助教育时,由于家长工作繁忙,仅派助理前来,导致沟通起来实在困难,后面更是没法管了。
随着沈灿将迟到行为常态化,所有任课老师都对此司空见惯,即使是反映到校长那里去,校长对此也无计可施。
虽说,后来确实没什么老师管他的不良行为,但也还剩下几位园丁试图将这根小歪苗扶正……
而今天,是沈灿第一次没有迟到,还是提早了好久到的,也难怪宋临冬这么大惊小怪的。
沈灿半睁开眼,轻描淡写的表示:“想早点来就来了。”
“啊?”宋临冬懵了。
这是什么潇洒的发言!他也想说!可他这悲催小兵没这个机会啊!
沈灿踢了下前面的凳子腿,“没事了赶紧走。”他伸了个懒腰,打算重新趴回去了。
就在宋临冬还想进一步交流时,突然感觉有人拿东西拍打自己的脑袋,紧接着就听到苏沐说:“宋临冬你还抄不抄了,再不抄我不借了。”
宋临冬立马站起来,转身拿过对方用于拍打自己脑袋的几张卷子,并讨好的作揖说:“感谢苏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一定将你铭记于心!”
“一大早就犯病,今天肯定是不平凡了。”苏沐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宋临冬又弯腰凑到沈灿的身边:“灿哥,需不需要我帮你抄一份?”
“再说就把你踹出去。”
看着缓缓攥紧的手,宋临冬急忙站直:“别!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先去忙了!”
刚走出两步的人又折了回来,“对了灿哥,你知不知道咱学校今天要来……”
“滚!”
“好嘞!”眼看人真要发火了,宋临冬留下一句后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周围终于安静了,沈灿才呼出一口气,放松了攥着拳头的手,继续他的补觉大业。
五分钟后,班级的同学陆续到齐。当发现沈灿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多看了两眼,除了感到奇怪后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