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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晨月晚星(七) ...

  •   陈予琢轻轻将谭婳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仔细掖好被角,确保她裹得严实。

      那条仿佛能带来些许慰藉的披巾,被她小心地盖在了被子上,像一层柔软的守护。

      她俯身,在谭婳耳边用气声低语,“好梦。”

      确认谭婳呼吸逐渐平稳沉入睡眠后,陈予琢才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调小了房间顶灯亮度。

      她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和一个保温饭盒,推门而出。

      楼下,归仁泽的车已经安静地停在路边。

      “麻烦你了。”

      陈予琢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里那股薄荷车载香氛立刻包裹上来。

      她系好安全带,目光落在前方空旷的车道上,忽然开口,“看来得自己买辆车了。”

      “没车,真是麻烦。”

      归仁泽正欲启动车子,闻言侧头看她,唇角习惯性地扬起那抹略带戏谑的弧度。

      “何必麻烦?我乐意效劳,当你的专属司机不好么?”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探询。

      陈予琢没接话,只是从随身的帆布袋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递过去,动作自然。

      “给你的。”

      归仁泽下意识接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有些错愕,“给我的……?”

      “煮了点养生粥,给你当午餐吧。”

      陈予琢语气平淡,目光扫过他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你不是没吃午饭吗?”

      “这么贴心,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归仁泽更惊讶了。

      “其实给林芳带的,顺道多装了一份。想着会蹭你的车,总不能空手。”

      陈予琢收回目光,看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森林,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刚才靠近你车的时候,引擎盖是热的。”

      “热度还没散尽,说明你刚到家没多久,而且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

      “我想,应该是来不及吃午餐的。”

      归仁泽握着饭盒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那抹惯常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他低头看着手中朴素却温热的饭盒,再抬眼时,语气郑重了些。

      “还是要谢谢你这份‘顺带’的粥。也谢谢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没有随便找个理由敷衍我。”

      他耸耸肩,像是卸下一点伪装,坦承道:“我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累死了。”

      陈予琢没再追问,只是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坐过去,”她朝副驾驶扬了扬下巴,“先把粥喝了垫垫肚子。”

      归仁泽有些意外,但还是依言下车,绕过车头坐进副驾。

      他打开饭盒盖子,清甜的米香混合着红枣、莲子、桂圆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舀了一勺,粥熬得浓稠软糯,温度刚好。

      “啧,”他半开玩笑地看向已经坐进驾驶座、调整座椅和后视镜的陈予琢。

      “不如你直接开我的车走好了?我带着粥回家慢慢享用。”

      陈予琢调整好后视镜的角度,瞥了他一眼。

      “你应该也要一起去。”

      “嗯?”

      归仁泽含着一口粥,动作顿住,疑惑更甚,“去哪?”

      “警局。”

      陈予琢启动车子,“林芳刚刚告诉我……”

      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张晨月在他自己家里,被人打了。”

      “什么?!”

      归仁泽猛地呛咳起来,粥差点洒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陈予琢,震惊完全盖过了之前的轻松,“被人打了?怎么回事?谁干的?”

      陈予琢熟练地挂挡、打方向,车子平稳地滑出车位,汇入车流。

      她表情漠然。

      “谁打的不清楚。至于原因,也许是……”她顿了顿,吐出一个带着冷意的词,“欠打吧。”

      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归仁泽看着陈予琢线条冷硬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温热的粥,喉结滚动了一下。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他低下头,用力又舀了一大勺粥塞进嘴里,含糊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附和。

      “其实……我也觉得。”

      “张晨月你也,认识?”陈予琢挑眉,撇了他一眼。

      “不认识。”

      “那你附和我干什么?”

      “吃人嘴短,而且车子方向盘在你手里,驾校教练说不能和开车的人起争执。”

      “……”

      办公室依旧弥漫着速溶咖啡味。

      林芳将两杯热茶放在陈予琢和归仁泽面前的桌上,塑料杯壁有些烫手。

      她抬眼看向归仁泽,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归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归仁泽坐在陈予琢旁边的硬塑料椅上,姿态放松。

      “给陈小姐当司机,顺路。”

      他顿了顿,“况且张晨月是张孟鸢的儿子。我大哥……和张孟鸢以前有些交情,知道了,总该来看看。”

      林芳的目光在归仁泽脸上停留了两秒,没再追问,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她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给了陈予琢。

      “张晨月是在自己家里被袭击的。”

      她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清晰和冷静,“伤势不轻,一颗门牙被打掉了。”

      “现场初步勘察,凶器应该是一根金属棒球棍。”

      她看着陈予琢翻开文件夹,继续说道:“现场处理得很‘专业’。凶手是用指纹开的锁——我们推测是事先盗取或复制的。”

      “埋伏在室内,趁张晨月开门回家时从侧面袭击后脑致其昏迷。之后……”

      林芳语气加重了些,“现场被打扫过,非常干净,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或生物检材。”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凶手把张晨月被打掉的那颗门牙……塞回了他的嘴里。”

      陈予琢翻看资料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看一份普通的报告。

      她合上文件夹,放在膝盖上。

      “嗯。”

      她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然后,她像是才想起来,从随身的帆布袋里拿出另一个保温饭盒,轻轻放到林芳的办公桌上。

      “给你带的。”

      陈予琢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煮给谭婳的粥,熬多了。看你饭点还发信息,估计还在忙,顺道带了一份过来。”

      林芳显然没料到这个举动,话语一噎,表情有些错愕。

      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没拒绝,伸手拿过保温饭盒,拧开盖子。

      热气飘散出来,冲淡了些办公室里沉闷的气味。

      “谢了。”

      林芳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度刚好。

      她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用眼神示意陈予琢继续看资料,“你自己先看看后面。”

      陈予琢重新翻开文件夹,目光快速扫过前面关于袭击现场的记录,直接翻到后面几页。

      那是关于今天清晨打给谭婳的那个“搬家公司”电话的调查记录和初步审讯口供。

      她的视线落在最后的结论上。

      那个电话,确实是张晨月冒充搬家公司打给谭婳的。

      陈予琢合上文件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平静得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知道的事实。

      “嗯。”

      她又应了一声,把文件夹递还给林芳。

      “我早看出他怪怪的。李韵埋伏在楼下,他掐着点打电话把谭婳叫回去……感觉也像是早早躲在一边的人。”

      林芳咽下嘴里的粥,放下勺子,目光锐利地看向陈予琢,声音压低了,直接探询,“张晨月……是你打的吗?”

      陈予琢抬眼,迎上林芳审视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警方打算怎么处置张晨月?”

      “冒充他人、恶意诱导他人进入危险境地,导致受害者遭受严重精神创伤……这算是什么?”

      林芳握着勺子的手顿住了。她看着陈予琢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最终,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吐出四个字:

      “轻拿轻放。”

      陈予琢的嘴角缓缓勾起,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嘲讽。

      “那不就对了。”

      她轻声说。

      林芳看着陈予琢脸上那抹冰冷的笑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低下头叹了口气。

      她重新拿起勺子,沉默地、一口一口地继续喝粥,仿佛那碗粥需要她全部的专注。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轻微的吞咽声和空调持续的低鸣。

      陈予琢在笔录末尾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将笔递还给旁边的警员,朝归仁泽偏了下头示意。

      “走了。”

      归仁泽立刻起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警局大楼。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陈予琢微微眯了下眼,径直走向归仁泽停在路边的车。

      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却没有立刻坐进去,而是俯身将手里那个给林芳带粥的空保温饭盒放进了后备箱。

      就在她准备关上后备箱盖时,目光扫过里面,几个摞在一起的、略显陈旧的硬纸板箱子塞满了后备箱剩余的空间。

      陈予琢动作顿住了。

      她伸手按住后备箱盖,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看着那几个箱子。

      箱子侧面用黑色马克笔潦草地写着“追光物料”、“A区初选”、“归档”等字样。

      “这些是什么?”

      陈予琢直起身,转头看向站在车旁,正掏出车钥匙的归仁泽。

      归仁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后备箱,“哦,这些啊。下午不是顺路吗?我就拐去了一趟节目组的导演室。”

      他解锁车子,拉开驾驶座的门,随意地解释,“警察那边调查张顺良的东西,一些跟案子无关的,比如这些节目资料啊、选手档案备份什么的,就都送回录制地了。”

      “你不是说我忙起来午餐也没吃吗?”

      他坐进驾驶座,朝陈予琢努了努嘴,“喏,就是去搬这些玩意儿了。”

      陈予琢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归仁泽那辆最新款的跑车,引擎性能极佳,散热也快。

      能让引擎盖在她靠近时还残留明显热度,绝不是市区节目组这点路程能造成的。

      那热度,更像是从更远的地方——比如郊外,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散尽的余温。

      她也没戳破,俯身,随手打开了最上面一个标着“A区初选照片”的纸箱盖子。

      里面杂乱地塞着许多打印出来的照片,大多是舞台抓拍、选手合影、后台花絮之类。

      陈予琢手指在照片堆里随意地翻动了几下,目光快速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孔。

      忽然,她看到了几张A区初选赛时的大合照,谭婳也在其中,位置靠边,笑容腼腆。

      她拿起那个装着照片的纸箱,掂量了一下,然后抱着它直起身,看向车里的归仁泽,扬了扬下巴。

      “这些照片,可以给我吗?”

      归仁泽正低头摆弄手机,闻言抬眼,目光在她怀里的箱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无所谓地点点头。

      “行啊,反正都存了电子档备份了。你想要就拿走吧,放我这儿也是占地方。”

      陈予琢没再多言,抱着箱子绕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归仁泽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车厢内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

      陈予琢将纸箱放在腿上,打开盖子,开始一张张仔细地翻看里面的照片。

      她的动作很慢,目光专注,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回忆。

      照片大多是近期的,记录着这一季《追光少女》A区选手们的点点滴滴。

      她翻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直到……

      她的手指停住了。

      在几张合影下面,压着一张明显更旧、色彩也有些褪色的集体照。

      背景板还是几年前《追光少女》某一季的LOGO样式。

      照片里,一群穿着统一训练服的年轻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陈予琢的视线瞬间凝固在照片中央偏左的一个身影上——沈灼。

      她穿着同样的训练服,扎着高马尾,笑容明亮得有些晃眼,那是陈予琢记忆中,她最好的朋友曾经最鲜活的模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闷闷的疼。

      指尖微微颤抖,她轻轻地将那张属于沈灼那一季的合照抽了出来。

      就在她抽出那张合照的瞬间,一张原本被它压在下面的小照片,失去了支撑,飘飘悠悠从纸箱里滑落出来,掉在了副驾驶座下的脚垫上。

      陈予琢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碰到那张滑落的照片,她将它拾起,翻过。

      目光落在照片上——

      这是一张双人合照,背景似乎是在某个练习室外的走廊。

      照片的主角,正是沈灼

      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正侧头看向镜头。

      而站在沈灼旁边,一手亲昵地搭在她肩膀上,同样对着镜头露出笑容的另一个女人。

      即使照片有些模糊,即使穿着便装,但那张脸,那双眼睛,那熟悉的神态。

      绝不会错。

      是张孟鸢。

      她认识阿灼……

      她认识阿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晨月晚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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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期末周了,我可能要请假,会更完申的榜的字数,所以应该是从16号开始请,我考试结束就回来AVA 推一下我的预收文 《不断夺舍,直至飞升》 养殖天骄,我要最强天赋 有关更新: 日更三千多,求收藏,我们的目标是小花花,跟着我冲冲冲~ 最新公告: 我把段评开起来啦AVA(6月4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