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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想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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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同炸弹一般丢进覃卓森的心里,震得整个病房里的空气都抖动几分,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好半晌,覃卓森从门口退回病床前,轻呵一声,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覃卓森,他是你亲弟弟。”
“喊他就是卓霖,喊我就连名带姓。”覃卓森弯腰附在他耳边低语,像是故意刺激他似的,“他是我弟弟,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俊彦不吭声。
覃卓森继续道:“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
这对沈俊彦来说莫过于最痛苦的事情,挑衅似的话从覃卓森口中说出,无疑让沈俊彦更加愤怒,他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身体发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卑鄙。”
覃卓森不恼,听了这个词还异常兴奋,继续弯着腰温柔道:“你昨晚不是挺爽的吗?”
“无耻!”
“卑鄙无耻,我可太喜欢这个词了。”覃卓森慢悠悠站直身体,盯着腕表漫不经心回怼:“就像你六年前抛弃我,六年后和我的亲弟弟在一起——一样卑鄙无耻。”
站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覃卓森重新捏住沈俊彦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比起和颜悦色、心平气和地交流,覃卓森似乎更喜欢以上位者的姿态强迫对方。
“来,说说我和他谁是谁的替身。”
沈俊彦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感受到下巴处加重的痛感,他才平静开口:
“我们当年也算和平分手,我没有对不起你。”
覃卓森逼问:“是吗?”
被逼问的人反问:“不是吗?”
覃卓森盯着他,眼神沉沉的。
最后,对峙结束,沈俊彦略胜一筹,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覃卓森怒极反笑,丢下一句“老实呆着”就夺门而去。
可能是在水里待了太长时间,天寒地冻的,再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好,沈俊彦在医院躺到天黑,一直不停地咳嗽。
一直到次日傍晚,覃卓森没再来过,也未有接他出院的意思。
期间管家来过一次,送了些换洗衣物,缓和语气对着沈俊彦叮嘱许多。
沈俊彦问管家借手机,可管家却说覃卓森有交代,住院期间不允许他接触手机。
吃过覃卓森助理照例送来的晚餐,沈俊彦望着门口出神,片刻后,他动作迟缓地下床,边咳嗽边往有人的地方走去。
他尝试了几次,询问了几次,终于在护士站借到一部手机,迟疑几秒钟,他拨出记忆里那个号码,等待接通的时候忐忑不安。
无人接听,他删除号码,重新输入,拨出覃卓霖的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他正要把手机还给好心的护士,可突然和不远处的覃卓森对上视线。
隔着人群,沈俊彦清楚看到覃卓森眼底压抑的火气。
他下意识将手机藏于身后,但气势上却不输半分,直直和覃卓森对视。
覃卓森很快就走近,抬手从他背后夺过手机,垂眸看一眼,看清号码后冷笑出声,“怎么不听话呢?”
沈俊彦将手机夺回来,还给护士并道谢,而后一言不发往病房走。
覃卓森跟在后头,盯着他的背影看,听到他的咳声后眼底郁色很深。
几乎是病房的门刚关上,沈俊彦就被掐着脖颈抵在了墙上。
“沈俊彦,能学会听话吗?”
沈俊彦不挣扎不反抗,任由自己肺部的氧气一点点耗尽,脸色苍白又变红。
“你掐死我,才好呢。”
这句话大概是用肺里最后一丁点氧气支撑着说出的,说完他就闭上眼睛,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覃卓森到底还是松了手,眼神阴鸷地盯着他的脸,蓦地笑了一声,温柔询问:“你想死,我陪你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挑块墓地,葬在一起。”
沈俊彦重重喘气,大概是因为刚才被掐了脖子,眼睛里染上几分恐惧。
“知道什么意思吗?”覃卓森没头没尾地问,抬手轻抚沈俊彦的脸,手指冰凉,如同冰窟里的蛇在舔舐食物,“死都不给你和覃卓霖机会。”
威胁达到了效果,覃卓森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沈俊彦安安静静待在病房,没有离开病床一步。
他不知道覃卓森什么时候接自己离开医院,每天无聊得只能盯着屋顶发呆,时间久了脖子会痛,他便躺下继续盯着屋顶研究。
管家来的时候看到他这般模样,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等覃卓森来接人时,管家就把沈俊彦的举止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说他像精神出了问题。
覃卓森听进去了,于是车里安静不过片刻,覃卓森问:“还想死吗?”
盯着窗外出神的沈俊彦偏头看向问话声源,迟钝回答:“不想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沈俊彦没再产生自杀的想法,覃卓森也没限制他的自由,让他随意进出别墅,不过下午六点钟就得回家。
不过他觉得丢人,刚开始两个月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还是管家担心他在房间里闷出毛病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捧着热牛奶敲响沈俊彦的房门,站在旁边看似不经意地提出“可以出去工作”这一观点。
沈俊彦抿一口热牛奶,轻轻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出去工作,对现在的沈俊彦来说太过奢侈了。
能随意进出别墅已经是覃卓森给予他最大的施舍。
“少爷那里您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您想好做什么工作,提出来就行。”
沈俊彦的视线终于从窗外的绿化树上移开,缓缓抬头,看向身旁的管家,蓦地喊了一句:“忠叔。”
管家怔愣片刻,似有惶恐,也有无措,“沈先生,您喊我陈管家就行……”
沈俊彦莞尔一笑,“六年前,他告诉我,他父母双亡,你是他的堂叔,将他从小拉扯大,让我也跟着喊你忠叔。”
陈忠好半晌都没说话,愣愣地看着沈俊彦的侧脸。
“我当时可是一口一个忠叔喊你,尊重你,信任你,可你和他一起骗我。”
沈俊彦这话也说不清楚是真的埋怨管家还是在埋怨指使管家的背后之人。
“少爷他也是有苦衷,您别怪他。”
沈俊彦浅浅笑出声,“我没怪他,可我谨记我母亲的教导,不招惹与我身份阶级相差过大的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就提了分手。我错了吗?”
“可您不能……和少爷分手,又转头和小少爷结婚……”
沈俊彦不说话了,他收起脸上的笑,出神地望向窗外。
管家也不再提之前的事,斟酌着言语劝说:“您也没错,您和少爷都没错。以前的事不提了,以后您和少爷好好在一起,幸福就行。”
这话太过冠冕堂皇,沈俊彦讥讽一笑,把装热牛奶的玻璃杯放到桌上,示意管家出去。
怎么好好在一起,现在这般当笼子里的金丝雀就是好好在一起吗?
看似自由。
这之后,沈俊彦确实有认真考虑过工作的事,不知道管家怎么提前给覃卓森打了预防针,又或是怎么苦口婆心劝说,沈俊彦电话里和覃卓森说想工作,覃卓森竟真的没拒绝。
当天晚上覃卓森就回来了,进门先问管家沈俊彦人在哪儿。
“怎么不下去吃饭?”
沈俊彦听到声音回头,放下手中的笔,将手里的画本合上。
“不饿。”
“我不回来的这几天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覃卓森走过去,强硬地从他手里抽走画本,打开看了一眼。
沈俊彦不说话,目光落在覃卓森手里的画本,怕下一秒它就会被撕个粉碎。
“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想出去工作?”
画本被撕下一页,然后安静地躺回沈俊彦的书桌上。
“想干什么工作?”
第一页被撕掉,那是覃卓霖的素描画像。
沈俊彦庆幸画本没有粉身碎骨。
覃卓森以为沈俊彦会提个和画画相关的工作,比如当个美术老师,再不济也得是个稳定点的工作。
可沈俊彦轻声道:“送外卖。”
覃卓森当然不同意,摔门离开。
连管家也对他恨铁不成钢。
“您就是要求去总公司当董事长少爷都能答应,可您非要去送什么外卖。”
沈俊彦只笑笑不说话。
因为工作这个事,覃卓森单方面和沈俊彦冷战了三天,三天后又自顾自回了别墅,想和沈俊彦共进个晚餐。
可他一回去怒火就直往上冒。
“他不吃你们就不做?偷懒耍滑,谁教你们的!?”
管家和做饭阿姨大气不敢出。
听到动静的沈俊彦踩着拖鞋下楼,站在楼梯口出声:“是我让他们不要做的。”
“你?你本事真大!我给他们开工资,他们就该把工作做好,用你在这儿体谅心疼他们?”
“不吃还做就浪费了。”沈俊彦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不慌不忙开口:“你要罚就连我一起罚了吧。”
覃卓森怒气无可发泄,拽着沈俊彦的手腕毫不怜惜地拽上楼。
“你是想把自己饿死,以此来威胁我?”
沈俊彦从容不迫挣脱,在床边坐下,“一顿饭不吃还饿不死。”
本来覃卓森回来是想握手言和,想和沈俊彦心平气和讨论讨论,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沈俊彦总气他。
他说出口的话就难听了些。
沈俊彦看起来并不在意,一直低着头沉默。
“那么多好工作任你选,你非要送外卖,不是成心气我吗?你非让我不痛快,你就痛快了。”
“为什么要职业歧视呢?”
“你是我的人,跑出去给别人点头哈腰,整天接触那么多陌生人,我会放心吗?”
“明白了。”沈俊彦语气变了,听着像失落,“你的面子很重要,我给你丢人。”
覃卓森一口气没上来,火气发不出去。
冷战最后以覃卓森的妥协收场。
沈俊彦如愿做了自己选的工作,覃卓森给他买了辆电动车,后座绑上外卖箱,穿戴上平台的衣服和头盔,有模有样的。
刚开始送的时候不太熟练,沈俊彦总是早出晚归,中午也不回家吃饭。
有时候早都过了门禁时间,沈俊彦还骑着车在外面晃悠,覃卓森生气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