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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经过一场乌龙,夏奕阳觉得老板还没有充分认识到他这个打工皇帝的重要性,所以他“辞职”的时候老板才二话不说的放他走了。
拜托,他可是店里的门面担当啊!不是他自夸,每次他站在收银台后,那些只是想点“低配”版冰粉的姐姐们,都会晕乎乎升级成“高配”……这可让营业额翻了不少呢。
不行,他还要继续努力,向盛凛证明自己的存在有多重要。
夏奕阳没想到,这个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刻居然来得这么突然——
这天下午,冰粉店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位梳着满头脏辫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他高得吓人、瘦得夸张,活像是洗车房外面招揽生意的气球人。
当他走进小小的冰粉店时,周围的客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他。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响起。
“是外国人吧?”“应该是,你看他还梳着黑人脏辫呢!”“可他看起来不黑啊。”“黑人也有混血吧?”“说起来脏辫怎么洗啊,听说脏辫从来不洗,那不会有一股味道?”“囡囡,快看是外国人,你快去打招呼!说哈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啊,老师都教过你啊,你不会都忘了吧?”
幸亏那位外国客人听不懂,他穿过那些琐碎嘈杂的声音,停在了柜台前。他隔着墨镜打量着柜台里摆放着各种冰粉、水果,还有墙上挂着的毛笔字店招。
原本正在收银台后忙碌的赵嬢嬢先是热情地“哈啰”“哈啰”了半天,然后用最大声音问她:“你——吃——啥——子!”
老一辈人就是这样可爱:在她们的世界里没有语言不通,只要放慢语速、放大音量,那外国人也能听懂她们(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外国顾客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被打断了。
只见李嬢嬢对赵嬢嬢说:“他是老外,你和他说中国话,他又听不懂!”
赵嬢嬢:“那你说咋个办嘛!老板又出门进货去了,真急死个人咯!”
李嬢嬢:“找小夏噻!人家娃儿念过高中嘞,肯定懂两句洋话嘛!”
于是就这样,念过高中懂两句洋话的夏奕阳被从后厨揪了出来,他手里还举着一只刚削好的大芒果,好像托了个塔。
外国客人的目光一震,忍不住在他的脸和他手里的芒果塔之间游移。
夏奕阳看到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嗯哼,养皇帝千日用皇帝一时,现在就是他打工小皇帝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夏奕阳颠颠手里的大芒果,然后向那位客人扬起一个比芒果还甜的笑容,用英文问:“Hi se?or ,do you wanna try some traditional Chinese jelly dessert? It's called BINGFEN,it's icy,sweet,and refreshing! and we have all kinds of topping,like fruit or honey.”(客人您要尝尝冰粉吗?)
他的英语成绩向来不错,性格又爽朗大方,面对外国顾客丝毫不怵,热情地为对方介绍店内的食物。
嬢嬢们在旁边夸张鼓掌:“小夏,你洋话说得太溜了!你一天工钱一百三十块,刚才那几句就值一百二十九了!”
“还行还行。”夏奕阳一点也不谦虚地说,“我的英语也就高考差一点点满分的水平。”
赵嬢嬢咦了一声:“你成绩啷个好,咋个就不读书了喃?”
夏奕阳:“……”
糟了,他忘记当初找工作时,胡乱编造自己成绩太差只能辍学的小可怜人设了。
好在嬢嬢们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因为那位外国客人抬手指向柜台里的各色冰粉,开口说:“你们店的冰粉和凉虾可以一半一半混合吗?我要一份加芒果加坚果不加瓜子仁的,我不喜欢红糖,有没有其他酱?”
“诶?”夏奕阳傻了,“你,你中文怎么这么好,一点口音都没有?”
那位脏辫外国顾客露出八颗牙齿:“那是因为我——”
“——因为他是中国人。”一道声音响起,狭窄的冰粉店里多了一道身影。
只见盛凛怀里抱着两大箱水果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么热的天,他身上却没出什么汗,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唯有额角挂着几滴汗珠,沿着颈侧蜿蜒而下,很快隐没进无袖T恤的领口里。
夏奕阳下意识伸手想去接老板扛进来的水果,但盛凛看看他的细胳臂细腿,径直绕过他,把水果放进了后厨的冰箱里。
待收拾完后厨,盛凛才重新绕回柜台,看向站在收银台的“外国顾客”,不耐烦地问:“覃早早,你来做什么?”
名叫覃早早的青年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插到头顶的脏辫里:“听说你现在自己做老板了,我过来支持你的生意,不行吗?”
“行啊。”盛凛指了指收银台上的收款二维码,很不讲情面地说,“先结账再入座。”
覃早早不甘不愿掏出手机扫码,又转向一旁瓜兮兮站着的夏奕阳,问他:“小老弟,我刚才点的冰粉多少钱啊?”
夏奕阳条件反射地报了价格,谁想覃早早更多的问题接踵而至:“你多大了?成年了没有?怎么在这里工作?你一天上几个小时的班,盛凛给你多少钱?这家伙脾气很差嘴巴很凶吧,他有没有扣过你工资?”
“这么喜欢提问你干嘛不去幼儿园当老师,”盛凛打断他,“再废话你就出去。”
覃早早撇撇嘴,向夏奕阳递了一个“可怜你在这家伙手底下打工,我懂你,bro”的眼神,然后就被盛凛打发到墙角的位置面壁思过去了。
看到俩人的互动,夏奕阳琢磨明白了:这位神秘顾客估计是他们老板的“损友”……真想不到,盛凛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居然有这样性格不着调的朋友。
不过,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呢?
……
“你来我店里做什么?”盛凛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覃早早身边。
“我都说了,来支持你的生意啊!”覃早早撸了一把头上的脏辫儿,十分真挚地说,“再说,你可是睡在我对床的好兄弟,你连毕业散伙饭都没参加,我总要过来问问你为什么啊。”
盛凛语气淡淡:“毕业散伙饭有什么可参加的,不过是互相攀比各自收到了几家公司的offer,或者要去美国还是欧洲读phd……都比了四年了,他们还没比够呢?”
“他们确实没比够。”覃早早噗嗤一笑,忽然话题一转,“说起来,你知道饭桌上同学们都怎么议论你的吗?”
盛凛:“不想知道,不感兴趣。”
“你别不感兴趣啊!”覃早早最是八卦,惟妙惟肖地向他复述起班上那群绩优主义者的白痴言论,“你连续四年稳坐机械学院绩点第一,在社团活动里也出尽风头,有多少人嫉妒你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你大四拒绝保研,大家就猜你要出国深造,或者直接签大厂就业,未来一定大放光彩,可谁能想到,你毕业后不声不响盘下了校门口的冰粉铺——他们都说你疯球了!”
这番话如果让夏奕阳听到了,绝对要夸张得瞪圆眼睛。他哪里能猜到,他的未来母校居然也是盛凛的母校,而且盛凛刚好比他大四届,他还没入学,盛凛就毕业了。
这还是盛凛第一次听到别人如何评价他开店的行为,真是可笑又夸张。
“疯了?”盛凛嗤笑,“我看起来像是精神不正常吗?”
可他的好兄弟覃早早居然迟疑了一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他:“盛凛,你实话和我讲,你是不是得抑郁症了?”
盛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覃早早:“我懂,我懂,现在社会压力这么大,所有人都这么卷,你想急流勇退休息一下很正常!要不是你生病了,你为什么要放着大好前(钱)途,开这种赚不了几个钱的小吃店,每天起早贪黑,累得像狗一样。”
“累吗?”盛凛反问,“我倒是觉得很轻松。”
“哪里轻松?”
“心里轻松。”
“……”
盛凛回身看了一眼店里熙熙攘攘的客流,他们店里的桌子不算多,但翻台率很高,客人吃到料足实在的冰粉,都会露出满意的表情;外卖经常爆单,外卖员出出进进,因为他们店空调开的足,外卖员也不催单,而是忙里偷闲吹吹冷风;负责打冰粉的嬢嬢们动作麻利,声音洪亮,带着蓉城人特有的爽朗与热情。
不管是挤在空调前的外卖员、四处寻找空座的客人、还是柜台后辛苦的嬢嬢们,他们每个人……都很鲜活。
盛凛毕业于机械学院,在学校里,他学的是如何让齿轮高速运转,如何让螺丝与螺母紧密结合,如何驱动一台庞然大物不停前行。机械是没有生命的,它是钢铁铸就的产物,它是经过精密计算后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
可是这个世界的机器太多了,这个社会也从来不缺一枚齿轮或者一颗螺丝钉。
但是在这家小小的冰粉店里,某一枚不起眼的小螺丝钉可以短暂的跳出他的职责,在这里休息一下、停留一瞬,听一听蝉鸣。
而他,盛凛,这个一路走来被优秀二字裹挟的青年,也想坐在这里品尝一碗冰粉。
一碗冰粉能装下多少东西?
——不过是细细的冰沙,甜甜的水果,浓浓的红糖,和一段漫漫的长夏罢了。
“不是,等等,你这家伙原来这么浪漫吗?”覃早早听他说完开店的理由,瞠目结舌,“认识四年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冷淡性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隐藏的理想主义者。”
盛凛对老朋友的评价不置可否。
覃早早会这么说,不过是不够了解他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完全契合的螺丝与螺母比比皆是,但完全契合的灵魂万中无一。
在确定盛凛既没有抑郁症也不是发疯之后,覃早早算是(暂时)放心了。
“我还有个问题。”覃早早问,“你这个店虽然面积不大,但位置这么好,租金肯定不便宜吧?你还要装修、买设备、雇人……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难道你是隐藏的富二代,还是中了彩票?”
“都不是。”盛凛回答,“钱是我自己挣的。”
“啊?”
盛凛:“我大二开始不就一直跟着师兄们做机器人+的项目吗,陆陆续续一直有分红。毕业之前师姐又介绍了几位老板给我,现在我只需要偶尔帮他们远程处理一些相关问题,结钱都很痛快。算不上财富自由,至少衣食无忧。”
“别说了,别说了。”覃早早捂住耳朵,一脸悲愤,“和自己的失败相比,兄弟的成功更令我痛苦。”
盛凛闷笑:“我之前问过你要不要一起做,是你拒绝的。”
“算了算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当初高考发挥超常才进了这个专业,四年都被按在地上摩擦,每到期末都要死要活,好不容易毕业了,我发誓这辈子不再碰那些专业书了。”覃早早摆手,“我现在工作也挺轻松,钱财对我而言乃身外之物。”
盛凛看看好友满头的脏辫,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五月份的毕业典礼上,那时候覃早早就留长了头发,没想到两月过去,覃早早直接以这种嬉皮士的形象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盛凛很好奇他现在做什么工作,能让他留这样夸张的发型。
不等他开口询问,覃早早忽然又换了话题。
覃早早对着柜台的方向挤眉弄眼:“对了,刚才那个鲜鲜儿的小帅哥(水灵的小帅哥)是怎么回事?我看他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挺贵的,一张嘴就是京城口音,不像是需要打工的啊。”
“他?”盛凛没意识到,自己提到夏奕阳时嘴角不自觉扬起,“谁知道呢?一身少爷脾气,说是来打工,结果刚来的前几天没少闯祸,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挑食好养活。本来我以为他做一个星期就会被吓跑,没想到居然坚持下来了……总得来说,小孩儿还挺乖的。”
“诶?听上去是有点儿不寻常。”覃早早琢磨起来,“我看他年纪不大,可别是离家出走的。”
“应该不会。”盛凛摇头,“像他那个性子,肯定是家里人宠出来的,怎么会离家出走呢。我猜他应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没办法告诉家里人,走投无路才来工作,不管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他能想到自己打工赚钱,已经很了不起了。”
覃早早:“第一次听你夸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正小声聊着天,恰在此时,夏奕阳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从柜台后走了过来。托盘里是一碗晶莹剔透的冰粉,芒果垒得高高的,稍不留神就要往下掉。
“覃哥让你久等啦!”夏奕阳手脚麻利地把冰粉端到他面前,语气甜甜又不会过分热络,“刚才芒果不够了,我去后厨现切的,很新鲜,你快尝尝。”
在冰粉顶端,还有一只大大的冰激凌球,上面淋了巧克力酱。
覃早早:“我记得我没要冰激凌球啊。”
夏奕阳回答:“你是老板的朋友,冰激凌球算老板身上。”
盛凛气笑:“你倒是会慷我之慨。”
覃早早一听就乐了,赶忙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塞进嘴巴里:“嗯,巴适得很~!小朋友你很有眼力嘛!”
夏奕阳端上冰粉后正要离开,覃早早拉住他,非让他坐下聊天。正巧现在店里不算忙,夏奕阳又对这个满头黑人脏辫的家伙很感兴趣,于是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覃哥,你是不是搞音乐的啊?”夏奕阳问,“我有个搞音乐的朋友和你一样,头发都很有个性,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不是,我这人唱歌五音不全。”覃早早说,“不过,我这个发型确实和我的职业有关。”
夏奕阳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打篮球的?”
他记得好多nba黑人球星都留过脏辫。
“就他?”盛凛嘴角轻轻一抬,嗤笑道,“他光长个子不长肌肉,完全是个脆皮,打一场篮球能要半条命。”
“行了行了,别揭我短了!”覃早早直接公布答案,“——我是塔罗占卜师,这些可不是脏辫,而是我的‘灵感触角’,帮助我和宇宙沟通!”
夏奕阳:“……?”
盛凛:“……?”
盛凛:“覃早早,你这是又犯什么病?”
“盛凛,难道只准你开冰粉店,就不准我改行做占卜?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前不久感受到了灵性的呼唤,和宇宙进行了深度链接。”覃早早忽然一扫刚才的嬉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样吧,我可以免费给你算一次塔罗牌,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盛凛蹙眉:“我还是……”
“我算!我算!”夏奕阳像个小学生一样踊跃举手,上蹿下跳,“覃哥,不,覃大师,老板不想算,那我能算吗?”
盛凛:“夏奕阳,你不要——”
覃早早转向夏奕阳:“今日相逢也算有缘。这位有缘人,你想算什么?”
盛凛:“……”
合着这俩人就没一个人听他的,是吧?
覃(读音是qin2)大师:来来来,摆摊算命,不准不要钱了哈![好的][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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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炎炎夏日,欢迎来一碗甜滋滋的冰粉呀! 作者微博:@晋江–方自在。 已完结文:《兼职爱豆指北》《三步让兔子学会后空翻》《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预收文:《同时和六个男人交往犯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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