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one last ti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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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猫，传说，天台上
01.
三月，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文城早早褪去寒色，空气里漫着清风，吹得人很舒服。
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安双手做枕趴在桌上，发丝扫过，眼睛穿过缝隙望着窗外透光的绿叶。吵杂声，脚步声，风声在他耳里交织，心就像一个无底洞，空落落的，吞下一切。
也许是，高中时代，真的就要结束了。
这时，一本笔记本“啪”的一声拍在他桌上，震得他耳疼。这力度显然怀着恶意，他烦躁抬起头，仰视跟前的四眼仔，微微皱眉：“有病？”
四眼仔白眼相对：“你的作业。”
顾安余光瞥见桌上的作业本，伸出手去，冷冷将本子收紧桌肚。
四眼仔并没走，反而伸出手来：“拿出来。”
拿出来？顾安有一瞬的疑惑，眼珠子动了动，打量着他，最后将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什么？”
四眼仔毫不客气说：“化学老师的口红。”
顾安撇回头：“没有。”
“还装啊，哥们？”四眼仔“啧”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早上你问完化学老师问题，她的口红就不见了，不是你偷的，难不成它还会自己长腿跑了？”
顾安想说不，但是他的良心不允许。因为口红确实是他拿的，原因也很简单：看她不爽。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口红在午休时已经被人二次偷走。所以他说“没有”确实是实话实说。
赃物已经不在他手，他更是懒得和四眼仔较劲浪费时间，反手一推桌子，将桌肚倒转，“那你找啊？”
一般来说，就算口红没被偷去，不超过两个小时，他偷到的东西也会出现在某个垃圾桶垃圾堆。赃物从不留在身上，他更是不稀罕这些东西。
四眼仔冷笑一声：“丢了就直说，谁不知道你那只手摸过多少东西？班级上丢的那些东西你敢说也不是你？偷个东西你偷的挺理直气壮啊，传说哥？”
最近几日倒是听闻不少同学的东西无故丢失。若是一人两人也罢，应该无人计较。这次估且是半数，十多个人吧。
由于找不到凶手，这些人便把矛头对准了顾安这个“传说”。都说顾安偷东西偷的神不知鬼不觉。
顾安对自己的“传说”故事也有所了解一二，有“偷鸡之意把狗掳的一箭双雕”，有“掩耳盗铃取不成的飞檐走壁”。总之全是一些奇奇怪怪又很离谱的故事，不过好在是够离谱，没那么真实，信者则信，不信者则不信。
可，除了那口红外，其他的东西还真不出自他手。
顾安道：“你哪只眼看到是我拿的呢？请问？”
四眼仔不屑道：“需要看吗？监控……”
顾安打断他：“那走啊？调监控去，要是调出来不是我，你死全家，敢么？嗯？”
班上的东西不是他的手笔，化学老师的口红则在走廊上问问题时顺的，纵使他把教室的监控摄像啃了，都不可能看到。
四眼仔嘲笑一声，“你真以为我没证据？”拿出手机，“你今天偷拿化学老师口红的时候老子都录下来了，还嘴硬呢？传说哥。”
顾安闻言愣了愣。围观的人炸开锅，看好戏窃窃私语的，赞同四眼仔此唱彼和的，默默学习嫌吵闹啧声的。
“要开撕了。”
“赶紧撕吧，早就看传说哥不顺眼了，一天摆着个脸，和欠他钱似的。”
“干起来了，你猜哪个赢？”
“还用说？肯定传说啊，高一的时候传说一挑三，还给人打住院了，要不是他爹有钱，早被退学了。”
“我靠，那刘涵完了。要不去告诉老师吧。”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巴不得他俩干一架。”
……
人群吵吵闹闹，门外陆陆续续的堆叠一群别班的学生，目光如豺狼狩猎，全都挤在窗口观望起哄。
学校不让学生私自留手机，刘涵这样子，确实是早已准备开撕了。大概是马上毕业了，不在容忍往日的惺惺作态，他冷笑：“怎么不嚣张了？”
心里燃起小小一股无名火，随即便消散了。他倒不是真怕什么，只是觉得麻烦。
他懒得解释，懒得说话，更懒得动手。最后咬咬牙，自嘲似的道：“随你。”
刘涵冷笑一声：“心虚了？”
顾安叹口气，扯了扯贴在脖子上的校服，他的目光凝望着刘涵举着的手机，心里五味杂陈。这时，余光里闯入了一只“猫”。
门口处，少年挤着人群进了教室。他生的一双上扬的眼睛，下巴尖而短，活像一只直立的猫。
四目相对，下一秒猫从从门口走上讲台，翻箱倒柜不出两秒，气宇轩昂走下来，将一只荧光橘口红丢在桌上，语气懒散，“下次没证据就少冤枉人，快毕业了，给自己积点德吧。”
那只口红正是化学老师的那只。刘涵拿在手中，愣了愣，抬眼瞧他一眼，“你……”
猫一行转身离开，一行道：“口红就丢在讲台上，有空冤枉人，还不赶紧把手机收好，待会儿老师来没收了就好受了。”
上课铃声打响，随着他的离开，一场戏剧性的演出落下帷幕，围观的人群纷纷离场。
刘涵分别瞪了他俩一人一眼，收好手机和口红回到座位。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没有老师。顾安习惯性的趴在桌上，看着窗外阳光从明媚一点点变成温柔，静等下课。
刘涵回到座位上后和几个人交头接耳，他听得见，却懒得理。脑海思绪回荡，最后回过神来时，下课铃声已经早早打响，教室已经空一大半。
顾安缓步走向废弃楼。
废弃楼属于未验收的危楼，被一小层栅栏围在外，他轻松越过后来到天台。这栋楼最高，站在上面一眼望去，整个校园尽收眼底。这里算是他的秘密基地。
顾安心道：“既然我买的你不感兴趣，那如果是我偷的呢？一支口红都偷，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还能是什么？”
他站在天台，闭着眼，手和嘴同时倒数。
“3，2，1。”
“什么321？”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顾安并没有惊讶，缓缓转过身，然后把头斜在左边，“你到天台的倒数时间。”又把头斜向右边，“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迎面是个身形和他一般的直立猫。不过比顾安消瘦一些，静静立在那，像纸片人。
猫勾勾嘴，“是吗？”
顾安瞧了一眼他手中的华子，说：“你利用我下楼时间偷华子，又利用我上楼时间离开。对吧？”
一般而言，教室里的学生都是岔开时间去吃饭，也就仅仅几分钟内空无一人。顾安故意给他留有时间，挑了那段时间，猫才能得手。
猫说：“那你说说为什么我今天一定要来见你。”
“因为，你要来嘲笑我。嘲笑我技术也就如此。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我会来查看摄像头，而摄像头已经被你弄坏了。”顾安将中午架在天台的摄像头丢在一旁，“对吧，陈轩同学。”
顾安今日顺走化学老师的口红时是在楼道的阳台。他进门前隐约瞅见别班有个身影匆匆离开，等到下午时候，荧光橘口红不见了，替代的是另一只饱含着“挑衅”意味的芭比粉。
因此他理所当然认为是别班的人作祟。
只可惜，今天他和刘涵对峙时说了一句“调监控”时，陈轩如果不想暴露，就只能选择拿出口红伪装成掉了。
虽然这个猜想已经达到100%，但倘若没有证据，也实在难说。陈轩笑了笑，“那如果我今天没来天台呢，你不照样抓不到我？”
顾安说：“你仔细看一下手里的华子。”
那包华子也是顾安送作业时从语文老赵桌上顺的，他知道陈轩偷他的东西专偷他的战利品。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陈轩低头查看那包华子，一打开，在一众香烟里发现了一支录音笔。
“操！？”
“聪明害了你。你要是猜不到我会来天台，也许也就不会那么慌，慌到以至于拿了华子都不检查一下异常。”
陈轩将华子丢一侧，“你天天来这，还需要猜吗？”说完后回头一想，他蓦然醒悟，“好啊，你根本就不是猜到我会来，是因为这个录音笔吧？”
顾安笑了笑，低头轻笑道：“被你发现了。”
陈轩走过来，面朝着围栏趴在上面。他别过头，然后又转回来看着顾安，“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名字的。”
顾安背靠围栏，两只胳膊肘子搭在围栏上。阳光洒过，将他的脸分了阴阳，也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班上的所有人我都知道名字。”
陈轩说：“看不出来。”
顾安平时留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毫不在乎，也都不关心，确实看不出来。
沉默良久，顾安变了个语气说道：“为什么喜欢偷东西？”
陈轩咽了咽口水，说：“因为开心。”
顾安不自觉轻轻点头。但凡谁招惹到他，他就会选择用“偷盗”方式反击回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开心？他笑了一声：“嗯。”
轻描淡写的“因为开心”形容不了不了两人此刻的心情，更形容不了那些以往的日子里到底经历怎样的风雨。
“为了开心这样做，你不怕吗？”陈轩问道。
顾安转身，与他同肩将手贴在栏杆上，看向远方烈红的阳，说：“不怕。”
既然拿拳头反击也会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错在先，倒不如换个懒散一点的方式，反正怎么样都是错。顾安心想，没说出口。
这次换作陈轩背靠栏杆，看着顾安，“也是，毕竟你每一次都能脱险。”
“你呢？”顾安也看着他。
“什么？”陈轩疑。
“我是说，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偷东西？”顾安问。
陈轩笑了笑，“和你一样，反正又没人管我。”他耸了耸肩，深呼口气，“多自由，对吧？！”
顾安听到陈轩口中的“自由”二字，有些不知所措。
他老爸从不管他，也从不问他为什么，只会潦草拿钱终了。但早已习惯，似乎这种自由原本就是他的生活。
的确挺自由的，顾安心里想，没有忍着这句话，他笑了笑，再次重复：“的确挺自由的。”
陈轩也跟着笑了。
笑料人生一刹那，千百回落梦长眠。同一片天空之下，在夕阳的挥洒处，在云彩的面对处，傻笑的，是两个一样的少年，站在风里。
小城市的天空，最原始的自然色，烟火味点缀。陈轩抬头深吸口气，转头对他说：“比比？”
猫的高傲，眼底是不屑的神情，仿佛在说「料你也不敢」之类的话。
顾安看着猫，眼神迷离：“皆是？”
陈轩：“……你玩成语接龙呢？”
顾安眼睛转了两圈，想到这危楼传过“殉情”的故事，眼眸回到原位，流露着清澈的愚蠢，问道：“比比谁先从这跳下去？”
陈轩：“……6。”
顾安不太理解，蹙眉重复他的话：“比比？”
陈轩叹气说：“比试一下，我想看看传说中的传说哥到底有多传说。”
顾安其实也不太懂自己为什么会被贴上一个传说的标签，回忆里的自己从未有这么神过。他叹口气：“算了吧？”
试探性的语气。
陈轩的眼睛始终盯着顾安，仿佛盯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从未察觉。那双黑黢圆滑的眸子里泛着夕阳的橘色，看不出他什么神情，只听到一句反问：“不敢？”
顾安倒不是不敢，也不是回心转意，亦或许是他是不愿打破自己的原则？
面对陈轩的挑衅，觉得这猫倒有趣，顾安反问：“那你敢从这跳下去吗？”
天边很远，远到看不清尽头，陈轩瞪大眼睛，“你在开玩笑？”
顾安理所当然：“不是你先开的玩笑？”
陈轩：……
最后看到陈轩无语的表情，顾安莫名想笑，说：“比也不是不行，但给个理由。”
陈轩笑了笑，毫不犹豫：“今天十八。”
十八岁，是啊。十八了，真正的小大人了，以后的事可以自己扛，可以自己解决了，不用麻烦任何人。
顾安懂了他话里要表达的意思，忽然笑了笑：“好啊，那我们星期六这里见？”
“OK。”陈轩对顾安比了个“OK”。
比赛算是正式开始。天台的风很大，风声混着手机里传来的“one last time”，在橘色世界里传唱，两人迈脚离开。
晚风很舒服，吹在人们脸上很清爽。顾安喜欢看云，看落叶，看空中飘扬的试卷，那些都是风的形状。
他喊了一声：“陈轩。”
陈轩转回身：“嗯？”
手中的相机“卡塔”一声定格，他笑着说：“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one last time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