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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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秦昭坐着，近乎着魔地盯着病床上的人的脸。林祁头上包着纱布，静静地躺在那里，医生说，脑震荡比较严重，除此之外倒是没其他症状了。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人，差点就又要失去了。
现在回想起这个人倒在地上，那一滩黑红的血，裴秦昭的心里就涌现出一头野兽。他花费极大的气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如果林祁真的……那他该怎么办？那一刻，他根本就想不起他的孩子铭铭，他只想着，如果再一次失去林祁，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裴秦昭了。直到医生说林祁只是脑震荡，他才松了口气。铭铭才终于被他记起来。现在已经快到铭铭放学的时间了，虽然他想陪着林祁直到他醒来，但是没有办法。
裴秦昭和护士打了个招呼，希望她可以多多关注林祁的状况，如果醒来，请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护士看着这两个男人，心里似乎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欣然答应下来。
在裴秦昭接到铭铭赶往医院的路上，林祁醒了。
护士注意到，“诶，你醒啦，裴先生去接孩子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醒了。”
“不用了，谢谢你，他应该在开车，就别打电话了。”林祁制止了护士的动作，声音有些无力。
“好。那你好好休息，脑震荡得休息好几天呢。”护士给他掖了掖被角，又风风火火看望别的病人去了。林祁躺在那里，轻飘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爸爸，爸爸。”铭铭带着哭腔，被裴秦昭抱进病房。“爸爸，爹地说你撞到头了，你疼不疼啊？”铭铭小小的，站在病床旁，伸出双手想去够爸爸的脸，够不到，退而求其次，拉着爸爸的一只手，关心地问。
“铭铭，爸爸没事。你看爸爸现在好好的。”林祁摸了摸孩子软乎乎的头发，安慰道。
父子俩温情的氛围笼罩着病房。
林祁抬眼看着站在床脚那边的男人，进来之后一言不发，长发挡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周身笼罩着悲伤，让林祁心里一痛。
“阿昭。”他轻喊。裴秦昭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病床上的那个人。
林祁，恢复记忆了。裴秦昭整个人陷入极大的恐慌。恢复记忆的林祁，会不会像五年前一样消失，让他再也找不到！
“阿昭，过来。”他不自觉地顺从着，抬脚走过去。
“把头低下来。”林祁状似撒娇地说。
裴秦昭僵硬地弯腰低头，他看见林祁摸上他的头发，“你的头发长了，等我出院，我陪你剪了好吗？”
“好……”裴秦昭听见自己这样说。
一滴泪砸在了还未收回的手背上，有点疼。
“阿昭，别哭。好不好？”林祁捂上裴秦昭的眼睛，温柔地说。
“好。”只是林祁的手心愈发湿润。
铭铭奇怪的看着爸爸和爹地的互动，“爹地哭了吗？”
听见孩子天真的话语，两个沉浸在悲伤气氛里的人才醒过来。裴秦昭转过身平复自己，林祁握了握手，感受着手里的冰凉。
“爸爸受伤了，铭铭和爹地都为爸爸伤心了，爸爸好爱你们。”不知道是在哄谁，林祁这样说。
“爸爸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了。”铭铭攥着小小的拳头，认真的说道。
“好，爸爸不会让自己再受伤了。”林祁微笑着，“阿昭。别自责好吗？”
想到站在客厅的那两个人，裴秦昭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没有说话。
林祁看着裴秦昭这个样子，只好又哄，“我记忆恢复了，后面我们好好谈，好吗？”
“不要再离开我。”裴秦昭俯下身抱住这个人，低低的声音埋进被子里。
“……好。我不会离开你。其实，我本来没打算离开这么久，都是意外。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阿昭，别自责，好吗？”林祁手轻轻按着身上人的后颈。
“好。”
林祁要在医院住五天。裴秦昭给安排的是单人病房，设施应有尽有。裴秦昭将自己和铭铭打包住了进来。除了每天早晚接送铭铭，他就一直陪着林祁。
“阿昭，你不去上班吗？”林祁看着每天陪伴自己无所事事的男人。
“我有一群非常优秀的员工。”听到裴秦昭的回答，林祁为他手底下的员工默哀。
“阿昭，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失忆那段时间，裴秦昭并没有和他说这几年的经历，而他因为失忆，也没有问。恢复记忆之后的林祁，自然知道裴秦昭有多么爱他，消失的几年里，这个男人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看看他现在，头发留这么长，眉宇之间也有了深深的痕迹。
裴秦昭感受到爱人关切的眼神，强压下心底的躁动，带着意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找不到你，所以一直找。”
就这一句话，林祁压不住的心疼随着泪水滚落下来。
“阿昭，对不起，我没想离开你的。我只是……”
裴秦昭受不了林祁伤心的模样，他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他伸出手拭去林祁脸上的泪水，只是，像江河决堤。他只好凑近吻上这双不停流泪眼睛。
“别哭了。脑震荡，一直哭不好。”
看着轻柔啄吻自己泪水的男人，林祁再也忍不住，舔了舔他的唇，有点咸。
病房里慢慢升温，纠缠在病床上的两个人拼尽全力想融进对方的身体。林祁知道自己恢复记忆前，心底始终有一份保留，对于男人的亲近，虽然接受良好，却不能完全将自己的身心交付。现在他明白，爱人因为失忆不能完完全全敞开心扉接受自己，这对裴秦昭是多么大的伤害。
唇舌分离，两个人并躺在窄小的病床上，都觉得自己的舌根有点疼，嘴里还有些腥味。无声的笑意浮现在他们脸上，“阿昭，我爱你。”林祁又轻吻了裴秦昭的眼睛，他没有错过爱人眼底隐藏的不安。
裴秦昭拉住林祁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小祁，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想起林祁受伤时的场景，“是不是我家人……”
“是。”林祁真的不想让裴秦昭知道，他的家人一直都很厌恶他。当年裴秦昭出柜时，裴家父母反应特别大，双方闹得很不愉快。林祁为此很担心，害怕因为自己让裴秦昭和他的家人决裂。后来，裴秦昭的父母看儿子态度实在坚决，就松了口。让他把林祁带回来给他们瞧瞧。
林祁带着忐忑的心情随着裴秦昭去拜访他的父母，没想到，裴家人对他非常友好，对于他们的恋情似乎完全接受。
当他们同居之后，裴秦昭就时常带着林祁回家。林祁知道，裴秦昭想给从小是孤儿的林祁一个真正的家。
起初，在和裴秦昭的家人相处时，林祁虽然觉得他们很和善，但总觉得带着些许疏离，他以为是因为没有相处太久的缘故。结果这种感觉随着时间越来越明显。有时，他甚至从裴秦昭弟弟的脸上看见可以称之为厌恶的表情。
于是，裴秦昭每次带着他回家，林祁心里其实有些不愿意，但他没法把这种发现告诉裴秦昭。这样的情况说出口感觉像是离间他们亲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裴家人表面上对他还是很和善的，尤其是当着他们儿子的面。
林祁后来实在受不了，寻了个时机独自去了裴家。那天，他听到了此生最恶毒的话。
“钓到我的儿子，心里早就偷着乐开花了吧，毕竟他长得好，品学兼优，还容易被骗。被你逼得和家人出柜，和你同居，家都不待了。”
“你现在应该很疑惑，为什么我们还这样好好待你？”
“其实我们早就恶心得受不了了。要不是受你蒙蔽，我们的儿子怎么会走上这条路，为了你，他居然在院子里跪了一天，膝盖都跪烂了。”
“我们不想孩子伤害自己，还怨我们，只能接受。每次都要笑着面对害自己儿子走上歧路的人，我都恶心得想吐。”
“林祁，都是因为你，我们的儿子变成了同性恋这种恶心的人。我听说你现在是孤儿，你哪来的钱供你读大学？恐怕就是像现在，到处勾引有钱人。这么多年，你早就被人*烂了吧。”
林祁不记得面对这些恶毒的话语，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当他回去后，什么都没对裴秦昭说。此后裴秦昭带他回家，他还是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他的家人在裴秦昭面前，还是那副和善模样，只是背着他时，面上的恶心也就明显的摆露出来，讽刺恶毒的诅咒也时常传进他的耳朵。
他想，只要裴秦昭一直爱他，他承受的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裴家也不是天天来。之后后来，他发现，他怀孕了。他一个男人，居然怀孕了！
林祁不害怕让裴秦昭知道，但他害怕被他的家人知道。他们那么讨厌他，现在他以一个男人的身躯怀孕了，会不会被他们送给特殊机构做试验品？！他不敢赌。可是告诉裴秦昭关于他家人的态度，他也不敢。他不知道在家人和他之间，裴秦昭会怎么选，他也不想让他做这么残忍的选择。
但他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他想生下他和裴秦昭的血脉。
所以，他离开了。谁都没说。为了防止被找到，他特地没坐火车飞机之类需要身份证的交通工具，随便选了个城市，单枪匹马得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因为怀孕受不了奔波，倒在路边。还好被韩立发现，如果是别人，他无法预测自己会是怎样的结果。
林祁本来打算，等生下孩子再回去，他是个网络作家，手上有存款，可以支撑自己的生活。等孩子生下来，他再通知裴秦昭。至于他的家人什么的，等那时候再做决定吧。
只是人不如天算，他失忆了。裴秦昭也因此等了他五年。
随着林祁一句一句的坦白，裴秦昭拉着林祁的手也越攥越紧。
林祁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刚才他沉浸在回忆里，意识没能抽出，没有发现身边的裴秦昭的不对劲。“阿昭！阿昭！你怎么了？！”
裴秦昭的眼神涣散，身体僵直，嘴角还有血渗出，林祁怎么叫他都没反应。看着裴秦昭这幅模样，林祁想到，自从重逢，裴秦昭的精神状态好像都不太对劲，现在看来，可能是这几年间，裴秦昭也发生了不好的事。
林祁一边按铃叫医生，一遍叫着裴秦昭的名字。裴秦昭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一点，他用力抓着林祁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没等说出口，一口鲜血喷出。
林祁早就哭得方寸大乱，他胡乱得抹着裴秦昭嘴边的血，“阿昭！你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医生！医生快来啊！”
裴秦昭张开怀抱把痛苦的人拥住，在他耳边说，“小祁，我没事。我就是太生气了。生自己的气，别担心，我没事。”
“别说了！别说了！”林祁想看看裴秦昭的脸，只是被抱得太紧了，根本看不见。
终于，医生来了。就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一个嘴边有血，一个哭得伤心，他们的身上、雪白的床单、旁边的墙上都沾着血，场面非常惨烈。
医生大惊：怎么回事！不就是脑震荡吗！怎么还吐血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