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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加个微信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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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群山,一角的窗户外面,已经有昏黄的诗意,远处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外校人带着家属遛弯,孩童的嬉闹声异常清澈。
带着热气的风从缝隙钻进来,陆迁和江巍四目相望,呼吸在唇齿间流转。
“陆迁!”
外面时不时传来白马和宋涌的呼喊,每响一次,陆迁就不自觉抖一下,江巍靠在墙上,一只脚抬起,站的不是很稳,在数次被陆迁抖得摇摇欲坠后,他才抬起那只被陆迁紧握的手:“可以,松开一下吗。”
陆迁这次意识到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握着对方的手,尴尬的回了一个笑容,立马松开,转而握住自己的衣摆。
隔壁的隔间传来冲厕所的声音,随后好几扇门同时被推开,回弹的声音跟炸弹似得在厕所里回荡。
“厕所里看看。”是宋涌的声音,“说不定躲厕所里了。”
两个人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把目光探回最容易躲人的厕所,食堂的公共场所多是员工上,没有学生会来,那些员工都是叔叔阿姨了,蹲坑也不会很久,这两个人也是够有耐心的,怕是有守株待兔了。
“陆迁!”
宋涌也是老手了,先炸一波,扯着嗓子喊。
“你现在出来说不定我不会罚你。”
信你个鬼,陆迁侧头望向门,龇牙咧嘴一番,以表自己的态度。
江巍比他高,盯着对方嚣张的发旋不做声。
“你不出来,行,今天看谁能等得了谁。”宋涌两手环胸,和白马立在门口当守门员,不顾旁边进进出出的大叔投来异样的眼光。
这办法虽然是死办法,但是过了这么久,宋涌进来的时候,厕所里就只剩下三个紧闭的隔间了,只要不是谁有便秘,最后一扇门的后面就是陆迁了。
宋涌颇有自信的翘起嘴角,旁边的白马不敢得罪主任,乖乖站在旁边等候。
这里是一片风光,里面的陆迁在听到宋涌这死脑筋的话之后,汗都擦不赢,明明隔间也不算小,两个人贴着,好像生怕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抓个正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比睁着眼上一节数学课还难熬,衣摆被他握得发皱,外面的光一点点下沉,可以窥见的蓝天肉眼可见变红,在那一丝丝可见的蓝里,可以看见此时陆迁不安的眼瞳,像泡在水里的水晶宝宝。
“朱校给我发消息叫我回去有事。”宋涌低头看了眼手机,转头看向白马,“你等着,逮到那小子,他肯定在哪个隔间里,他不出来你就守在门口。”
白马平时牛逼轰轰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宋涌面前也只能继续乖巧点头。
“我马上回来了。”
话音刚落,陆迁就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还有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马头叹什么气啊,我还没叹呢。”陆迁低头埋怨,外面随后传来开关门的动静,看来又走一个。
抓住他是迟早的事了,陆迁身子发麻,也不知道是站得还是精神上快要破防了,如果在现场被抓到,宋涌肯定会抓着他逮到全体老师面前,朱校长当着全校老师的面不可能会轻罚他的。
后来的连环惩罚,他是想都不敢想。
一点冰凉的温度探到他攥着衣摆的指尖,那点凉意透过血管穿到大脑神经,再指挥着陆迁垂下眼看过去的时候,那只紧握衣摆的手已经被对面的人拉开。
江巍低头,用食指和拇指轻揉着陆迁紧绷的关节,他的手比陆迁的大很多,拇指扣住陆迁的手心,一阵阵瘙痒拂过。
陆迁哑口无言,那点揉搓的力量解开他全身的死结,导致外面最后一扇门被推开也没有发现。
那最后一个大叔操着一口方言,苦兮兮锤自己蹲麻了的双腿,扶着隔间往外走,白马绕过他,眼神锁定在最后一扇隔间。
白马在向他们走近,陆迁的大脑在发号施令,眼睛却不自觉盯着江巍手臂上的疤痕,他想说什么,一抬头,又撞见这人脖子上也有一条细长的伤口。
张大的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最后也只能把鸡蛋压碎,慢慢闭上。
隔间的门被暴力敲响,白马可能是把被迫加班的怒气都发泄在敲门上,连着一排的隔间都在抖。
陆迁转头,抽出那只被安放在江巍手心里的手,指尖伸向厕所的闭门锁。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慢,可能是不想连累江巍,还起身往锁的地方移动,想给白马一个惊喜,然后搂着他去找宋涌,心里想着,陆迁慢悠悠抬起头,检查仪容仪表。
“陆迁!你别躲了!!!”
白马自己的心累,敲门的声音也没刚刚那么猛烈。
“主任说了,你肯定就在里面。”
不愧是宋涌的狗腿子,还不忘提一嘴宋涌,陆迁撇嘴,最后提了提衣领。
“老师……对不起……”
陆迁回头,在他拉起门锁的前一秒,某人先他一步开口。
江巍低着头,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外面的火烧云印红他的发,落在他的肩上。
“是我啊,江巍。”
陆迁撑着门,好像也没那么想牺牲自己了,可能是因为关系没到,不然他说不定会扑过去捂住对方的嘴。
江巍的声音听着可可怜怜的,带着一股子茶味,委屈的继续念叨:“老师,虽然你不让我来,但是我没听你的话,我还是想继续学体育,你……”
“江巍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白马敲门的手顿在半空,气急败坏地大喊,“你非得让我羞辱你,告诉你,你废了,听不懂吗?”
“你腿没好之前也一样废!你TM出来!”
平时就听过有人说马头对练体育那堆人跟朋友一样玩,骂人骂的也是很脏,不会给面子,但是陆迁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今天白马这两三句,他算是知道威力,看向江巍的眼神也有点小心翼翼。
“我不,你不让我回体育队,我就不出去。”
“那你死里面吧。”白马主要也不是为了江巍来的,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看到江巍那张脸,给了门一击重拳,就气愤地走了。
于是气氛大起大落,变得格外安静。
白马走了,江巍抬头,再次露出那双平静的眼睛,他依旧是淡淡的,眼角还有一丝笑意没有散去,嘴角却已经耷拉下来,莫名其妙给人一种轻挑的疏离感。
不过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本尊浓浓的死气给压下去了。
这时候火烧云已经快烧到两人的肩膀,小小的隔间,遍布焦灼的火焰。
陆迁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一点伤心,对方却好像没心没肺的死人,火在他的眼里都有熄灭的趋势,这样的环境,陆迁不禁想。
江巍的眼瞳,会为了什么燃起大火?
问句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比流星雨还短暂,甚至被他很快就忘记,脑袋一寻思,都想不起来刚刚他问了啥。
“走吧,说不定等下宋涌会回来。”陆迁拉起门锁,“他不会相信的。”
江巍点头。一瘸一拐地跟上陆迁,出了厕所,陆迁反手搀扶他,架着他往外跑,刚刚那会,老师都散了,两个人狡诈地溜过礼堂大门,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舞台上白马唯唯诺诺在跟宋涌汇报刚刚的情况,随后又是平地起惊雷,宋涌和朱万诚说完最后一句,谁也拉不动,拽着白马就从后门走了。
这个时候,陆迁扶着江巍穿梭在小孩堆里,走在小学生的教学楼走廊里,已经欣赏了好一会的火烧云了。
两个人找了张石板凳坐下,旁边是初中生在和小学生PK乒乓球,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陆迁饭后最喜欢在这一块溜达,一个人走走,时不时还能认个干儿子,只是今天,他还带了个伤残。
“你刚刚帮我干嘛。”陆迁拽了一个小孩,摸着对方胖乎乎的脸蛋,“被骂了吧。”
江巍看着那个脸被扒拉得皱巴巴的小孩,眼睛慢慢失了焦点:“应该的。”
所谓的应该,不知道是因为之前陆迁帮过他,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好心人,陆迁挑眉,继续捉弄小孩,小孩尖叫一声,挣脱着跑远了,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
紫色橘色铺平他们头上的天,在他们身后的红墙绿叶,柔柔接过夕阳与昏沉的睡意。
“加个微信呗。”
陆迁转头,闯进江巍失焦的镜头。
“……”江巍眨眼,不是很懂。
“其实我们挺有缘分的,一直在遇见和遇见的路上。”陆迁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先交个朋友。不深交。”
后面的三个字,好像是看得出对方的顾虑,犹豫了一会才加上的。
江巍目光落在陆迁伸出的手指上,指尖碎光徘徊。
过了半响,在陆迁嘴角快要掉下来之前,江巍终于也伸出手,轻轻捏住陆迁的食指。
就像深山的怪物出头,第一次拾起路边的野花。
陆迁忙前忙后去小学生那敲诈来一张被撕的及其不规整的白纸,还有一根还没手指关节长的铅笔,捏着铅笔头,蹲在一边靠着凳子写上自己的微信和□□,递给江巍:“给你,你不是不记得自己的微信号和□□号吗?”
刚刚被不乐于记这些账号的江巍给打败的陆迁只能放下身段,写下自己的账号,递给他:“本来我舍友带了手机,今天就能加你,既然这样,你回去记得加我。”
江巍接过纸,乖巧地点头。
“你们体育生带手机的挺多的,你找个人借呗。”陆迁起身,把小铅笔塞到裤子口袋里。
“不了,回去吧。”江巍摇头,把纸一点一点折好,放在手心,“我会记得的。”
这小子虽然看着死气沉沉,但平时还是很有学生样的,乖巧的给人一种能随时拐走的错觉。
陆迁点头,弯腰扶起江巍:“走吧,你去吃饭吗?”
“嗯,要吃。”江巍也是熟来生巧,跟着陆迁站起身,“要长身体。”
好家伙,还长身体呢,陆迁侧过脸,看着旁边比他高半个头的江巍,一时无语,在长身体都可以比肩姚明了。
果然他长不到180就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吗?
于是原本不打算吃饭的陆迁在送走江巍后抢了左朗的菜怒干两大盆饭,就着食堂没有排骨的排骨汤硬是吃的比脸还干净。
左朗惊呼陆迁终于长大了,知道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了。
晚上刚好是美术兴趣班,陆迁没去教室,主要是为了逃避宋涌,本来还想去教室拿左朗的营养快线喝,半路折返回寝室又洗了个头,这次左朗先走了,只剩下陆迁顶着湿漉漉的头再次迟到。
沈函面无表情地站在艺术中心的门口。
“老师好啊,你知道的……”陆迁跟个金毛似得,甩了甩自己的鸡窝头,全方位无死角的下雨,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沈函冰冷的脸,落在他的衣领上。
沈函点头,两只手甚至想摆起来鼓个掌,最后可能是忍住了,只是拍拍陆迁的肩膀:“好孩子。”
这三个字普通人听了可能要背后一凉,但在经历过下午这一遭的陆迁却是心头一热,,露出他白晃晃的牙,展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嘞。”
晚上的课依旧枯燥无味,也不知道是谁说画画有趣,陆迁用上唇抵着炭笔,眼神瞟向旁边傻乐的左朗,好像是这玩意。
他可能确实是没什么绘画天赋,直线画的跟波浪似的,折磨了几张画画纸之后,沈函在他身后驻足看了许久,给了一个大拇指,随后让所有人下课休息十分钟,从怀里抽出一盒烟,转身出了教室。
左朗看到沈函手里的烟,就屁颠屁颠跟出去,可能是想蹭根好烟抽,屁股后面的狗尾巴都快荡成电风扇了。
陆迁把炭笔往桌子上一扔,孟于从前面绕过来,站到他画板前面。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礼堂那了。”孟于的头发比昨天看到的更短了,剪的参差不齐,被咬了一口的蘑菇,“下午老宋回来,说,谁到时候看见你了,叫你去他办公室领罪。”
切,陆迁撑着脑袋看向孟于:“还有呢。”
“你去那边干嘛的。”
“……”陆迁说不上来,思考的溜了一圈眼珠子,“偷偷拿一份大礼包。”
“放屁。”孟于翻白眼,看来是不相信,“你干一些事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想一出是一出。”
孟于心思比左朗细腻点,每次陆迁出事惹事,左朗只会傻呵呵支持,只有她会寻根寻源,提醒一下陆迁,孟于胆子不大,以前也是乖乖好学生,可能也不是很能理解陆迁,平静的日子不过非得找点波折。
那不是贱吗?
贱贱的陆迁欣慰地点点头:“还是你关心我,哪像左朗。”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外面却不是很平静,办公室的门不知道被什么利器给砸开,地动山摇的,原本在画室里的人纷纷走出去,只剩下陆迁和孟于。
等到这两人慢悠悠从人群里挤出一双眼睛的时候,事发地点已经被封锁了,门被关上,只有被砸烂的笔盒,还有一地的炭笔。
“方岳泉!你别太过分了!”
办公室的隔音不是很好,不知道是谁的怒吼声炸响人群,听到方岳泉的名字,个个眼里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左朗从人堆的另一边挤过来,带着一身烟味,兴奋地叫:“是方岳泉诶!”
“……”陆迁给左朗脑壳一巴掌,“你的女神正在被臭骂中。”
左朗依旧兴奋,他也不是真把方岳泉当女神,陆迁没看过他为谁真哭那一下,天天听他念叨方岳泉,还真以为又动真情了。
也是个无情种。
跟那个江巍一样。
说着说着。左朗和孟于掐上了,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办公室的门再次推开,一个身影从里面冲出来。
方岳泉,浓妆艳抹下是极具西域风的脸,这张脸的冲击不亚于陨石撞地球,很多人都发出感叹。
方岳泉眼角还含着泪,我见犹怜,确实算得上女神,左朗都快把他的手臂给摇断了。
“方岳泉……”孟于在旁边念。
陆迁看着方岳泉冲出艺术中心的大门,议论声也在这一瞬间鼎沸。
“好眼熟。”
孟于冷不丁来一句,陆迁疑惑地看向她:“你认识?”
被问的人顿了几秒,不确定地开口:“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