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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17岁的梨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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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涌卷着他的书,布置了作业就走了,体育委员跟疯了一样跳起来,招呼着大家起床,陆迁脸刚趴到桌子上,还没眯多久,肖罗峰就在教室敲锣打鼓叫大家出去集合。
“……”陆迁艰难地露出一只眼睛,看向旁边专心致志画画的田俊学,“什么课啊。”
他的语气充满倦意,上节课打瞌睡被宋涌抓个正着,站了一节课,头都快掉地上了,硬是没清醒,主要还是这块没有电风扇,热的发昏,中午那小子又不开空调,左朗差点和他打起来,要不是有值日老师经过,今天中午谁也别想睡了。
连着上了两节地理课,谁也不清醒。
左朗头上戴着他暑假买的克莱因蓝的发带,去隔壁借了两个篮球,笑嘻嘻在讲台前面运球:“骆驼!起来了,等下体育课。”
这个学期开学已经快半个月了,陆迁前前后后一节体育课都没上过,前期惹毛了白马好几次,怒气值是拉满了,没想到还是等到这一天。
陆迁烦躁地直起身,左朗隔空抛给他一个篮球。
“等下打球不。”
班上男生少,能打篮球的更少,其中最热爱的就是左朗了,虽然他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吹牛,说自己初中就打爆过篮球队的人,但从他嘴里出来的,三分假七分编,也没人相信。
陆迁算是最捧场的,不过他是一个不爱运动的娃娃,从小到大就怕这种球类,躲篮球倒是有一手。
“滚。”陆迁侧身躲过,篮球落到地上,被他抬脚踩住,“自己拿回去。”
“体育课。”
旁边的田俊学慢悠悠开口,看向陆迁:“等下是体育课。”
陆迁扶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他也不用说了,体育委员肖罗峰扯着他脖子上的哨子,一声哨响把满半拍的田俊学都吓得抬头。
“马头来了!我看到他过来了,全都出来排队。”肖罗峰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左朗眼中的享福脸,因为他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朋友,好像也是三班的,左朗当时看过一眼,红着眼进教室,差点得红眼病。
陆迁拉起旁边的田俊学,强迫他动身,每次上体育课他都要重复这个动作,不然这小子又要慢半拍,白马可不会体谅他。
班上很快就空了,陆迁推着田俊学站到队尾,不用举旗的日子里,他都是站在后面补位,刚好班上就多出他一个人,他就一个人站了一排。
白马姗姗来迟,他们晒了好一会的太阳,他才叼着根破牙签赶到,穿着无袖白色体恤,看着挺强壮的,走路跟个老汉似得。
“陆迁今天来了吗?”只要没有比他官大的人在场,白马就是天地之主,陆迁算是看明白了,人还没到,一嗓子把方阵都给喊散了,前面的女生扭着头往后面找人,后面的男生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膀。
整这出,陆迁左肩都被拍塌了。
陆迁不想说话,也懒得说,一副睡眠不足的死样子,歪歪斜斜站在后面,不过他不说,有的是乐子人愿意帮他说,前面几个男的伸长手想引起白马的注意:“老师,这呢,陆迁今天来上课了!”
“你TM有病啊。”左朗先不爽,他左右抱着篮球,梗着脖子骂,“关你屁事啊,吴小源。”
吴小源,平时跟左朗玩得最来,也是个混蛋。
陆迁实在是困,要是平时哪里还需要左朗张嘴,他第一个开怼了,昨天熬夜看小说,今天午休又只睡了十分钟,天大的事也不能把他的困意赶走。
天大的事来了,白马绕过前排,走到最后,两手按住陆迁的肩膀:“你们前面的去广场上,我跟陆老师唠唠嗑。”
教师节扮老师那次,让陆迁获得了一个新的外号,不过只有那几个年轻的老师会调侃,这之中就包括这个爱记仇的白马。
大部队带着阴影离去,陆迁和白马置身于大太阳光下。
“陆迁,今天是你第一次上体育课吧。”白马用力给陆迁按摩,公报私仇,陆迁的肩膀感觉要被卸下来了,也不知道他捏的是哪块骨头,全身都发疼发麻。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迁顶着两个熊猫眼,讨好地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老师,你知道的,我从小脑子就不好,之前是我太年轻了,现在我长大了,尊师重道以成为我生活的核心,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你也知道……”
“别我也知道了。”白马伸手赶苍蝇,“走吧,跑几圈去呗。”
白马每次惩罚学生都是“跑几圈”,然后六圈打底,主打的就是六六大顺,希望学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跑完哪还有平安的学生,太平间都不够住的。
陆迁瞌睡终于醒透了,眼下的黑眼圈都焕发光彩:“老师,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远处的方阵已经站好了,一个个跟猴子一样探头探脑,白马显然也感觉到那边的躁动,扶着陆迁的肩往广场走:“先归队,等下再教训你。”
陆迁一万个不愿意也得愿意,他跟着方阵散开做了几套军体拳,前面几式他是一点不知道,只能盯着前面的人绕圈圈,好不容易做完最新学的军体拳,白马又让全班在广场上跑两圈。
前面这些都是平时会做的,还算正常,队伍散漫地溜达了两圈,白马就开始作妖了。
“前两节课你们班的陆迁都没来,为什么还有人帮他答道,没有人主动告诉我。”
这个时候太阳还是处在昏黄与炎热的交界线,烤的人最懵逼,白马一个人站在阴凉地,整个班站在太阳下,方阵已经有了怨言声。
白马整这出就是为了把怨气嫁祸在陆迁身上。
“作为一个学生,不想着学习,天天就知道玩,全班都给陆迁做掩护,你们还想不想考大学?你们以为你们是那些艺术生吗?躺着玩就能考到大学,而你们呢?只能是大专的命。”
他这句话算是骂到大多人的痛处,学生时期的痛点无非是那些,这所学校的学生大都是考不到公办高中的差生,考个本科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老师,我就爱上大专。”陆迁心里把白马杀了有八百次了,脸上还是笑嘻嘻,“我躺着上大专。”
“还是陆老师有志气。”白马点头,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么能忍,“那你居然这么有志气,全班再跑五圈,跑完把军体拳温习一下。”
“我有志气我自己跑就行了,别人跟着我一起跑,那就没志气了。”
陆迁举起中指:“老师,10圈够不够。”
“你TM什么意思。”相比于口头上的互怼,白马果然是更喜欢手势骂人,陆迁一露出中指,他的脸都气红了。
“10圈的意思。”陆迁识趣地放下手,保持微笑,“我认罚,马老师。”
“我姓白!”
白马最痛恨的就是马头这个外号,之前有人在他面前叫了这个外号,差点被他的口水淹死,还在升旗之后把高中部留下来批评这个行为,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马头,不过这个外号也人尽皆知,别的老师也都知道。
陆迁这句话算是彻底惹怒了白马。
10圈当然不解气,全班不仅陪着陆迁跑了五圈,跑完之后,白马还让他们站在广场有太阳的地方观赏陆迁再跑十圈。
此话一出,骂声一片,虽然班上大部分人还是理智,并没有怪陆迁,但是还是有几个脑残,嘀咕着叫陆迁滚出这个班,然后被左朗和孟于一左一右差点五马分尸。
人言可畏,慢慢有人骂左朗,说他是陆迁的狗,陆迁错没错这个话题成了热门,有几个体虚的女生站在最边上,头晕目眩,蹲着都吃力。
陆迁站在人群之外,他是流汗体质,一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贴着那几块排骨,以前被衣服挡住了,还真没人发现他有这么瘦。
“陆迁去找马头了。”
左朗松开扯着那男的的手,拉过孟于,很多人都发现了,刚刚跑完步的陆迁扒拉着贴身的衣服,向另一边站在树下的白马走去。
“白老师。”陆迁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面子了,他发誓这辈子不会再意气用事装逼了,凑到白马旁边,“商量个事呗。”
白马气消了一点,脸色有松动,对着陆迁点点头。
“这样吧,以后每天早上你的音响我都给你抬到孔子像,跑完□□再给你放回去。”
白马其实也不是什么准时准点的老师,时不时因为晚起匆匆忙忙去抬音响,每次路过一排方阵都要被议论,整个学校没有喜欢白马的人,可能是因为他的教学风格,不像个老师,他总是和学生置气,他自己又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很好面子的人,天生不适合当老师。
“每天?”白马挑眉,“这10圈是你自己要求的,可别想逃。”
“不不不,这样吧,让女生撤下去,让我们班的女生休息,自由活动,行不行。”陆迁揽过白马的脖子,“如果可以,全部人都休息算了,我被人看着跑,浑身不自在啊。”
白马显然也没想到陆迁给出的条件是这个,意外地看向他:“行啊,不过以后你们班谁都能请假不来,你不行。”
“完全OK啊老师,我那肯定是百分百配合的。”
配合个屁啊,以后的事现在谁说得准。陆迁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白马终于是松了口气,好像在这场对弈中拿到了胜利,风光满面地走向那一堆偷窥的人。
陆迁翻了个白眼,抬头看见叶的细闪,颇有兴致地挑动最下面的枝丫,叶连叶沙沙作响。
白马最后还是放剩下的人去自由活动了,左朗拿着球想去打球,看到陆迁还立在原地不动,头都摇断了,左右为难。
“快滚。”陆迁恶狠狠地骂,“看屁啊看。”
孟于拉着左朗往篮球场的方向跑,两个人跑了没多会又打在一起,球都被孟于掀飞了。
10圈,陆迁当然不会老老实实跑完,白马也没老老实实盯着他,可能白马仅有的良心在最后被发现了,他拿着手机坐在乒乓球桌那刷视频,离陆迁有个十万八千里,陆迁遛弯似的跑了6圈,就假装气喘吁吁的去找白马结算了,白马头都没抬就让他去自由活动。
还自由活动呢,陆迁左脚刚踏上篮球场,下课铃声就响了,肖罗峰吹哨叫所有人集合,最后陆迁只能认命,跟着大队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白马还不忘提醒他。
“明天记得昂。”
陆迁有气无力地比了个OK,想到明天六点就要到广场,他就感觉自己的命已经凉了一半。
“你当时跟马头说什么了。”白马走远了,左朗才敢喊着马头这个外号凑过来问。
“滚。”陆迁全身都黏黏糊糊的,想去厕所冲个凉水澡,也想马上趴在桌子上睡觉。
左朗被骂习惯了,也不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不二家,塞在陆迁手里,陆迁自己可能也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左朗抱着篮球去还球,他才扯开不二家的外包装,伸出舌尖舔了舔,酸的,陆迁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酸,他皱着眉拿起包装,上面标着“柠檬味”。
“人才。”陆迁无语的想翻白眼,包装纸揉成一团,把糖放进嘴里,“酸死了。”
白马这次算是抓到了一个免费劳动力,他可能自己也想不到陆迁这么给力。
第二天他早早就起来了,摸不准陆迁那小子会不会骗他,结果他人刚到教学楼,就看到陆迁从三班旁边的空教室推着音响走出来。
陆迁的黑眼圈比昨天的更重了,一小段路打了有十多个哈欠,好像这辈子没睡过觉似得,白马站在走廊里,看着陆迁艰难把音响抬下台阶,磕磕绊绊从教学楼中间的旷地走向广场中心。
白马赞赏地打了一个哈欠,于是这件事就在陆迁起早贪黑下定了型,陆迁定五点多的闹钟,寝室的人本来还有怨言,后来经过左朗的添油加醋,把陆迁快描述成热血漫男主了,他们也就不再多哔哔,最多就是耳塞一戴,能多睡十几分钟。
陆迁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成热血漫男主了,他就推了一天就轻车熟路了,三班旁边的教室是专门放这些杂物的地方,那些体育生的器材也堆在一个角落,早上放音响的时候他还能看到那些体育生拿器材。
后来于卫还问他不会去练体育了吧,感觉他跟白马的关系已经赶上那些体育生了,不过被陆迁一通脏话给骂走了。
“你看过凌晨五点多的成远吗?”陆迁苦中作乐,“我看过。”
“凌晨五点多……我每天都是五点多起床啊,怪不得你天天迟到,你起的得多晚啊!”于卫震惊。
原本想卖惨的陆迁只能默默被批评了,想着现在的学生真苦啊,他拿起于卫桌子上的镜子,看着自己脸上多出来的褶皱:“于卫,我脸上怎么有个坑啊。”
“那是你的梨涡。”于卫凑近,给了他一巴掌,“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单边梨涡啊。”
活了17年的陆迁,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很浅的梨涡,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