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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等着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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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迁扶着江巍,田俊学被陆真牵着走在前面,四个人慢吞吞进了电梯。
“四楼。”江巍给了陆真一眼,“按四楼。”
平时干什么都要跟陆迁杠一下的某人,点头如捣蒜,老实按下楼层数。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合上。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陆迁话里带笑,调侃地开口,“在外人面前就装乖是吧?”
陆真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后,江巍也淡淡低头憋了他一眼。
陆迁并没有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对着陆真做了个鬼脸,在电梯到达四楼之前收回舌头:“瞪我是吧?”
陆真拉着田俊学给江巍让了条路,方便陆迁扶着江巍先出去。
过道阴森森的没有光,放了几袋黑色的垃圾,相比于江巍房子的冷清,对面那间门上层层加厚的对联纸无不演绎着屋内的热闹。过道偏窄,陆迁本来一只手就环绕在江巍的后背,为了更好的支撑住他,陆迁不得不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就像从侧面单手拥抱他一般搀扶着江巍。
感受到旁边人的靠近,江巍掏钥匙的动作一顿,但只是一刹那,钥匙在窄小的过道里相互敲击,试图喊醒一盏可以照亮过道的感应灯。
呼吸是静的,目光是静的,他一只手握着拐杖的铁锈,开门的动作缓慢且艰难的,在黑暗里将恰好的钥匙插入锁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江巍不止一次在没有星星的夜晚打开这扇门。
陆迁屏气凝神,不知不觉憋红了脸。
在陆真和田俊学那边,他们只能看见两个别扭的□□在捣鼓一扇慌张的门,而在两人后知后觉的热浪中,他们双双沉入了海底。
门最后还是被打开了,陆真看着满脸通红扶着江巍去沙发上坐的陆迁,嫌弃地开口:“哥,你怎么越来越虚了。”
田俊学锁上门,听到陆真的话,也看向陆迁。
“啊?”还晕头转向的陆迁呆傻地抬起头,“我咋了?”
江巍坐下,把拐杖放到一旁,埋着头不说话。
“就开个门的功夫,脸怎么红成这样。”陆真皱眉,“是不是身体不好,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滚蛋,乱说什么。”陆迁气得脸更红了,本来他就白,最近还长了不少青春痘,现在这一气,额头上的痘痘就有繁衍的趋向,“把我青春痘都气出来了。”
陆真咯咯咯地笑:“好呀,那证明你正值青春。”
陆迁被她给气笑了,梗着脖子就上前扭她的耳朵,吵着闹着要把她丢出去,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呢,田俊学就站在玄关的台阶下面,严严实实挡住这两要出去干架的兄妹。
“看在田俊学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陆迁放过她的耳朵,“江巍,房间怎么分配啊。”
“我才不跟你计较呢……”陆真小声地嘟囔,乘着陆迁去找江巍,摇头晃脑地跑到阳台上去了。
江巍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如初,伸手指了指里屋:“你妹妹住左边第一个屋子,田俊学住第二个,然后……还有一个主卧……”
“……”陆迁张嘴,江巍闭上嘴,“我们住主卧?”
“按道理……是的。”江巍义正言辞,“是的。”
陆迁嘴角一勾,随后又往下掉,看向他的腿:“我晚上爱乱动。”
“是是是!我小时候和他睡,每次都把我的被子全抢了!!”陆真从花花草草中抬起头,“跟狗一样凶。”
“你以为你安分啊!”陆迁怒怼,“你先抢的好吧。”
两个人又激烈讨论了一番,才轮到江巍开口:“没关系。”
陆迁确实是怕自己晚上乱动伤到江巍这腿,但是心里又不知道藏着什么小心思,目光慌乱中注意到旁边坐在地板上抱着腿的田俊学:“他怎么了?”
“我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江巍回答,“或者他在防御。”
扯到这里,陆迁又好奇上江巍怎么碰见田俊学和陆真的,扭头想问,没想到江巍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他和你妹妹面对面蹲着,在进口处,一人靠一个墙。”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认出你妹妹。然后也认出了他。”江巍垂眸,望向田俊学,“他身上伤口很多。”
“伤口?新的还是旧的。”陆迁一震。
“都有。”江巍缓缓抬起眼睛,看向陆迁,“新的还在流血。”
陆迁的表情很复杂,他蹲下身一点点靠近田俊学,想拉开他的手看看他的伤口:“你不是在医院吗?他们还能来打你?”
田俊学头窝在臂弯中,连抬头的想法都没有,无论陆迁怎么问都不愿意动。
没过一会,陆真被陆迁叫了过来,在陆迁的指示下,陆真不情不愿地拉着他去看小花了,不过他的不情不愿主要是对陆迁的,拉着田俊学的时候耐心不是一点点好,是一万点好。
看着他们两走远,陆迁才坐到江巍侧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怎么了?”江巍看着陆迁担忧的样子,小声问,“跟你有关吗?”
陆迁收回目光,一五一十讲起中秋之后在学校发生的故事,先是讲到在旷课回去的路上遇到受伤的田俊学,然后讲到他在学校被校外的打,其中的细节他没有多说,中间关于他和左朗吵架的事,也是作为过渡轻描淡写地略过。
“当时不是还去看了你吗?”陆迁笑。
江巍点头,拿起手机看时间:“很晚了,叫他们早点回房间睡觉吧。”
“行。”陆迁想着江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起身招呼着两位同志回房间,领着两个人去了各自的屋子。
“这房间好干净啊。”陆真看着一尘不染的大房间,蓝色的崭新的床单,也是采用落地窗的形式,不论是床还是桌子,都处处透露着用心和价格不菲。
“像人该住的屋子。”陆真笑着扑到床上,这床上还有一丝丝花香,带着她弹起,就像扑到棉花里一样,“爽!”
陆迁笑不出来,说了晚安后关上门,带着田俊学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的房间就简单多了,田俊学上了床就自动开始脱裤子,陆迁连晚安都还来不及说,这人就着急的要把自己脱光了,吓得他连忙说了晚安关上门。
“怎么了。”
江巍拄着拐杖站在过道外面,他头顶有一盏微弱的昏黄灯光,客厅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关了。
过道被江巍的影子遮了一半,影子的重量很轻,落在地上却又很重。
陆迁挠挠头,上前扶住江巍,两人默契的没说话,走近里面的主卧。
主卧也很普通,除了大一点的床,颜色也是普通的白,就像酒店的床,整个房子,除了陆真住的屋子,都是高档酒店的味道。
陆迁扶着他上了床,等他躺下后,才问:“有没有多余的枕头。”
江巍疑惑:“柜子里有。”
陆迁随着他指引的方向拿了一个枕头,垫在江巍打了石膏的脚下:“这样舒服点。”
“哦。”
给江巍安排明白后,陆迁才去关了灯,随着屋子被黑暗占领,江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指引着陆迁的路。
直到陆迁安安稳稳给两个人都盖好了被子,那道手电的光才灭下。
安静了一会
“你和左朗吵架了。”江巍的声音在没有视觉的干扰下,又热又透。陆迁不免联想到41°高温里晴到不能再晴的日子中,从田野上空飞过的白鸽,悄然无声的夜里听到他的声音,好像那些白鸽,就飞过了麦穗,停在这个四目无星的夜晚,带着热气,带着迷幻的闷闷不乐。
“为什么吵架呢?”
陆迁闭着眼。
“会让你伤心吗?”
白鸽变成了白帆,扬起滔天的大浪。
“不会。”陆迁道,“倒是你,怎么不继续待在医院。”
“无聊。”
“你这个性子,应该已经习惯了无聊才对。”陆迁调侃。
“是习惯了。”江巍的声音又变得很轻,轻轻弹唱着海里的抒情曲,压着陆迁的眼皮。
“那应该把腿养好了……再出院……”陆迁昏昏欲睡,他脑子里一直催眠着自己,晚上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这次的间隔久了点,直到陆迁呼吸平缓。
“因为见到你吧。”江巍一字一句,有点幼稚地开口,“才会觉得无聊不是什么好事。”
陆迁起了个大早,今天又是阴天,早晨本该有的朝阳没有及时照到陆迁的身上。
这一晚他的自我强调起了作用,早上醒来的时候,陆迁自觉待在最边上,半个身体都悬空着,昨晚越滚越远了这是。
“早。”被吵醒的江巍眯着眼睛打了个招呼,他头顶翘起一根呆毛,困得不停打泡泡。
陆迁回头就看到一脸没睡饱的江巍皱着一张脸,笑得梨涡都出来了,一口雪白的牙晃的江巍愣神:“早啊。”
早上八点,陆迁把另外两个叫醒,进田俊学房间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一脸安详地坐在床上,看到陆迁还破天荒给了一个笑容。
“吃早餐吧。”陆迁回以体贴地笑容,“买了包子。”
早上的包子是在附近的早餐铺买的,江巍不方便,陆迁一个人去买了一袋,随便还买了挺多一次性牙刷。
本来是三个人一人一个,结果江巍伸手也要了一支,剩下的就被他收起来放到客厅的某个角落去了,等陆迁刷完牙出来的时候,茶几上已经没有一次性牙刷了。
“等下我和陆真先回去了,你们呢?”
吃饱喝足后,陆真被陆迁拉着,不得不提起这个话题,陆真摆个苦瓜脸,却也没说话。
田俊学也不说话。
“一起吧。”江巍依旧是昨天那句话,“送你们回去。”
于是,江巍带着一条伤病腿,在陆迁的搀扶下,四个人浩浩荡荡向中心广场的方向走去。
这距离很短,但是奈何江巍这腿,陆迁扶着他走的很慢,短途的路程被拉长,走了有快一个小时。
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没了昨天晚上想找到一个住所的欲望,这种不愿回家的低气压持续徘徊在陆家兄妹的头上。
早上的批发部热闹非凡。
四个人没选择从大门走,偏要走右边老街的那个坡,陆迁把江巍放在坡下,拐杖放在一边,让他坐在一个石墩子上,摆了个能让腿舒服的帅气姿势:“我们先回去,等我骑家里的电动车送你们回去,等着我哦。”
江巍乖乖点头。
陆迁拉着陆真上了坡,人来人往的市集,陆真一步三回头。
“他们回不去的,会被打。”田俊学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他蹲在江巍旁边数地下的蚂蚁。
“……”江巍没有收回目光,也没有疑惑田俊学突然的开口,“等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