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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现代世界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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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一上驾驶座就自觉升起挡板,今夜后座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瞎子聋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犯起嘀咕,真的吗,不会吧,温董难道真的对那个人……
不怪他会有此想法,身为在温序身边待了七年的首席特助,他或许是世界上最了解温序私生活的人。主动往温序身上贴的,被人特地送到温序身边的男男女女他不知道见了多少,而温序素来不近美色,对那些貌美男女几乎到了厌恶的地步,直到一些脑袋不清楚的被狠狠敲打过几番后,其余人再也不敢动歪心思。
来这边之前,助理不是没有提醒丹朱镇分公司的负责人,整场晚宴这些人也确实老老实实,不搞那些有的没的东西,直至宴会散场……
助理的手握紧了方向盘,心中忽然升起几分担忧。
他无端想起自己站在温序身边时,惊鸿一瞥所见的眼眸,蒙着浅浅的雾气,他似是真的醉了。
温董知道这件事吗,温董会误会他吗?
这不是助理该想的事,但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住的,就像温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念念不忘,为什么会冲动地把他抱回自己的车里。
也许是因为今晚是个无月的夜,却有一轮清凌凌的明月落入他的怀中,叫人舍不得放手。
***
喝醉后的楚凝很是老实。
他让人想起明朗的月色,温和的水波,他并不寡淡,但足够温柔。喝醉后不是发呆就是睡觉,不给人带来任何麻烦。
温序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楚凝的身体给人感觉软得像水,温序的肩却很硬,硬得怀里的人不自觉无意识间蹙了蹙眉,把脸往温序颈窝埋去,自己找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
单手箍住纤瘦的腰,温序低声问:“听得到我在说什么吗?”
怀里的人没应声,他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但睡得还不够沉,能对外界的一些刺激做出反应。温序虚拢他的腰侧,掌下的腰肢平时被衣物遮掩,一摸才发现比想象中的更细。丹朱镇这样的小地方,白领们根本不穿西装,穿一件长袖衬衣已算正式的衣着。楚凝身上的布料算不上粗糙,可与底下滑腻的肌肤相较,便让人担心如此劣质的衣物,会不会伤到他无瑕的皮肤。
温序将他抱回车上时,楚凝的衬衫下摆有一角不小心跑出裤腰,想来他也是不会在衣服里穿衬衫夹的。温序看着那一抹雪肤,终是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
怎么能怪他禁不起诱惑呢?分明是这小醉鬼主动投怀送抱的。
楚凝的体温偏凉,温序的手掌却热烫,分明只是简单的触碰,连摸都没摸,却刺激得怀中人不自在地扭动腰肢,发出轻轻的哼声,竟是敏感到这般。温序坏心思的捏了捏,楚凝腰上找不出什么赘肉,生于海中的每一尾鲛人浑身肌理都流畅漂亮,不过故意去捏还是能捏起一小点软软的肉,自腰际弥漫开来的酥麻感觉让楚凝软了身体,含糊的哼声委屈中掺着甜腻,他只想逃跑。
笨蛋鲛人逃跑都能逃错方向,他往罪魁祸首的怀里躲去。这一举动让温序很是满意,暂且放过他敏感的腰。
手挪开,只见被他捏过的地方留下浅浅红印,好似雪地上的红梅瓣,明明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
温序抓起楚凝的手,捏捏他的指尖,只见玉葱上落了一点红。温序又去轻碰他的眼尾,无须做什么,那里的绯色还未散去。
这般容易留下印记的身体,让人不禁想到在某些时候,他不着一物的雪色身躯是不是也会泛起粉色。
温序眸光微沉,呼吸忽地急促了几分,他按下车窗,让初夏夜间的凉风灌进车里。
风中夹杂残余的暑气。
温序侧身护了护怀中人,让他不直接被夜风吹到。
这种照顾人的事情,让温序不敢相信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但今夜超出他想象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每一件都与怀里的人有关。
这些脱离计划的感觉,并不让温序感到为难。
他今年二十九岁,不是十九岁,不是不敢直面心中感情的年纪,也自信有足够的能力把握它。
温序丝毫不否认自己对楚凝起了兴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人抱走,就是没打算掩藏自己的心思。这是二十九年来第一次动心,如果今夜止步于小醉鬼摇摇晃晃栽进他的怀里,温序或许会把自己的心思再放一放,循序渐进地让人知晓。
可楚凝偏偏倒在了他的怀里。
边上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就算不是因为楚凝对他也有意思,那也是因为他们有缘分。
温序倾向于相信前一种可能。
温序碰了碰楚凝浅红的眼尾,又去把玩缎子似柔顺的长发。男人留长发很少,大多人留长后看着只会奇怪,可楚凝却再合适不过,他的容色令出现在他身上的一切,给人感觉都只会是恰到好处。
楚凝今夜绑了一个低马尾。
没有用的发圈,而是绑了发带,更添几分温婉。小鲛人拆龙虾时手有点笨,扎头发时手却很巧,不管是给元元扎漂亮的麻花辫,还是用发带打出温序看不懂的结。
男人一时手贱,忍不住拉了拉发带的尾端,有着浪花纹的发带落入他的掌中,墨发流水般落下。
温序有些心虚。
他让楚凝趴在自己的怀里,想要原样扎回去,可是楚凝的头发又长又密又滑,总要从温序掌心溜走。温序也实在想不明白一条发带是怎么打出那么复杂,却一拉就散的结的,最后一边心虚,一边无耻地决定把这条发带昧下来。
发丝间萦绕幽香,发带也被沾染,裹挟着属于楚凝的气息,被某人顺走后珍惜地叠好放在西装口袋里。
楚凝一无所觉。
藏在楚凝身上的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虽然对象错了,但能量一分不少的都到了,宿主,小统对不起你……
车忽然间停了下去。丹朱镇就这么点大,楚凝家距离酒店再远能远到哪里去。助理实在不知道后座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居民楼下停好车后待在驾驶座没敢有动静。
直至温序自己打开车门,助理上来想要帮把手,却被温序一句话叫了回去:“你在车上待着。”
助理临走前,往后座瞥了一眼。
没有散乱的衣物,也没闻到奇怪的气息,只能闻到淡淡的酒味。酒气并不好闻,可是被属于楚凝的浅香综合后,居然不令人讨厌。
温序一开始以为那是香水的味道,温家主营尖端科技和文旅,但有一条香水的奢侈品线,他对香水略有了解。温序很快便意识到那不来自市面上的任何一款香水,而是属于楚凝的体香。
清幽,神秘,难以形容,但如果深海能开出花,或许就是这样的味道。
温序想要把楚凝抱下车,楚凝却在这时醒了。
人醒了,酒没醒。
鲛人的体质在飞速分解这些酒精,但楚凝猛猛干了快三斤白酒,人还得再迷糊一会儿。他呆呆地看了温序好一会儿,人脸差不多能看清了,可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你是谁呀?”楚凝眼神呆得可爱。
他喝醉了不发疯,不声嘶力竭地叫喊,声音仿佛比平常还要软几分。
平素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忍不住提起唇角,温序握着楚凝的手:“叫我温序。”
楚凝不叫人,他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压在下面,抽了出来,盖了上去。
温序一翻手掌,就又把楚凝的手压在下面。
楚凝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不高兴的神情,用力抽回手,幼稚地拍上去。
温序笑了一声:“你是猫吗?”
楚凝认真地纠正他:“不是猫,我是鱼!”
怎么有人会把自己当鱼?温序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赞同地点头:“原来是一尾小醉鱼。”
楚凝忽然间想起了系统发布的临时任务,他今晚是要给元元充当醉酒的反面教材的,给一个人当反面教材是当,给两个人也是当。
于是他又严肃地告诉温序:“喝醉不好。”
“对,不好。”温序忍着笑,问道,“要不要我抱你上楼?”
楚凝用力摇头,他可重可重了,会把人压坏的!楚凝被酒精麻痹的脑子忘了自己下身这会儿不是沉重的鱼尾,在温序试图抱他的时候死命挣扎,温序没办法,只能让他自己走。
醉酒的人走路摇摇晃晃,脚步轻飘飘的,好在有温序在一边扶着,平平安安上了三楼。
老式居民楼一层只有两户人家,楚凝和元元住在左侧的301,温序得到的信息也是如此。他哄着楚凝找钥匙,可楚凝掉头走到302前,抬手就敲门。
“错了,你家在对门。”温序想要把楚凝拉回来。
“没有错!”醉鱼肯定地说道,“要先接元元!”
元元是谁?
温序愣住。
这个问题刚起,302的房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出来,抱住楚凝的腿脆生生地喊他:“爸爸!”
温序大脑一瞬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亲眼看着那个女孩钻进楚凝的怀里,亲昵地用自己软软的脸颊去蹭楚凝的脸,发出疑惑的声音:“爸爸今天的味道好奇怪哦。”
“爸爸喝了酒,元元不要闻。”楚凝捏捏女孩的鼻子,“小心把我们元元也醉倒啦。”
把元元送到门口的邻居婆婆惊呼:“哎哟,小楚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楚凝呆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解释,他用钝钝的脑子思考,应该不能说这都是系统的任务,要给元元做反面教材……楚凝没有说话,反倒是温序下意识为他找了借口:“公司应酬。”
“应酬是累,小楚你也顾着点自己的身子,要是不小心喝坏了身子,元元怎么办呀!”每一句话都在告诉温序眼前的一大一小是一对父女,邻居婆婆对他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还在笑着向他道谢,“你是小楚的同事吧,谢谢你今晚送小楚回来,时间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家休息吧!”
邻居婆婆又叮嘱楚凝:“小楚也早些睡,元元在我家都不肯睡觉的,就要爸爸陪她。”
“嗯嗯!”楚凝应声。
他看向温序,眸光柔和,声音也轻柔:“今晚谢谢你。”
怀里的元元也说道:“谢谢叔叔!”
一大一小,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好看的人大抵都有相似之处,温序越看越觉得元元和楚凝长得像。父亲温柔,女儿乖巧,本该是叫人赏心悦目的一幕,温序却觉得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原来他已经结婚了。
原来他连女儿都有了。
他的喜欢,他的心动,他在车上的那些想法,现在仿若白日做梦。
他还做不到插足别人的家庭,强取豪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温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居民楼下待了多久。平素不沾烟酒的他在楚凝过来敬酒时,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又在此刻从助理那要来一支烟。烟味呛人,并不好抽,只吸了一口温序便不再继续。
他仰头看着楚凝家的窗户,看着它亮起,温序想象着那个小家里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一个同样温柔的妻子,照顾她醉酒的丈夫,年幼的女儿会不会不想一个人睡,非要挤在夫妻之间,一家人依偎着进入梦乡。
指尖一点火星燃到了烟屁股,直至烫到手,温序才如梦初醒地把香烟甩开,踩灭。他又继续看着那扇窗,一直看着灯光熄灭。
温序在楼下待到很晚很晚,助理不敢吱声,大气都不敢出。
温序的脑袋终于被夜里的冷风吹到清醒,被重大打击刺激到麻木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他忽然间意识到蹊跷之处,楚凝是从邻居家接回的女儿,如果他妻子在家的话,为何要让邻居看顾他的女儿?
温序命令助理:“查一下他的资料,尤其是婚姻状况。”
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只从邻居婆婆那里知道姓楚。
助理立刻照做,查到了一点便向温序报告:“管人事的阳女士说那位先生名叫楚凝,在行政办公室工作,今年才二十二岁,证件上未婚,但是育有一女,他自称孩子母亲意外离世。丹朱镇有些偏僻,这里的人也不管什么法定结婚年龄的,很多夫妻一辈子都不领证,摆个酒就算结婚了,楚先生有可能也是如此。”
这一晚,温序的心大起大落,又大落大起。
原来他现在没有伴侣。
原来是个小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