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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P.“你要不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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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谈江海的脑子转的很慢,就跟生锈了似的,稍微动一下就要咔滋咔滋响,发出令人牙根酸朽的声音。
他就这么低头看着,也不动。
任由那双手越抱越紧。
空气里弥漫着一点点的水汽,夹杂着沐浴露的味道,是刚洗完澡的味道。
谈江海昏沉的脑袋清明了几分,却还是想不明白,唐舟怎么会醒着。
……
唐舟其实也没怎么睡觉。
草草结束完酒吧的工作,他凌晨两点才到的家。
洗漱完冲了澡之后,还没眯一会儿呢,就听见了房间外有动静。
几乎是谈江海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唐舟就醒了。
他就这么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卧室里,等待着,时不时拿起手机看看,又趁着谈江海洗澡的时候,打开了自己卧室的一条门缝,好观察谈江海的动向。
这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唯恐自己动作慢一步,眼前的人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这两天的等待太漫长,他甚至有过无数次恐慌,怕谈江海再也不回来了。
在切切实实触碰到谈江海之前,唐舟甚至害怕他的回家,只是自己半夜惊醒的一场梦。
……
“谈江海。”唐舟从背后抱着他,侧着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你回来了。”
“我等了你很久。”
“你去哪了?”
说出的话是问句,唐舟的语气却是不带一丝一毫的疑惑,甚至带着些暴风雨前的宁静。
谈江海是前两天早上走的。
但他不知道。
按道理来说是不该这样的。
按理来说他是应该要知道的。
但就在谈江海离开凇城的前两天,因为暑假快要结束,所以有大批暑假工要准备停工返校,厂里暂时切断了一条生产线,唐舟被迫就这么结束了进厂生活,而为了能短时间多赚点钱,他去干了快递分拣。
也是这两个月到了外边打工才知道,于驰表姐那儿能赚那么些钱,纯粹是他承了人家的人情了。
日结,一个小时二十二块钱,赚钱还是赚钱的,就是累得慌,每天干完快递分拣回来,洗完澡之后就是倒头就睡,胳膊和腿抬一下都觉得要散架。
这就导致唐舟睡得太死,都不知道谈江海出了门。
这一等,就是两天。
他甚至有想过谈江海是不是不要他了,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但还好。
他回来了。
……
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唐舟温热的呼吸,谈江海突然觉得脑袋好像也没那么重了。
但显然这种负担的减轻,还不足以让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唐,舟。”谈江海吐字有些艰难,想转过脑袋看看他。
但连呼吸都是累的,带着酒后的滞涩,他想转过脑袋看看身后的人,可刚动了动脖子,就觉得一阵眩晕,只能放弃。
“你怎么……醒了?”他实在是无力。
“嗯。”唐舟应了一声,就没在说什么。
良久,双双沉默。
唐舟的眸色却逐渐暗淡下来,脑海里浮现出他刚刚在手机屏幕上看到的消息。
没做声,他只是把身体又贴紧了谈江海一点。
鼻子也在谈江海的身上嗅来嗅去。
“你喝了酒。”唐舟吐字平缓清晰,陈述着,“但是身上是甜的,只是仔细闻闻还是能闻到一点点酒的味道。”
他的语调算得上温情,少年介于青年人之间独有的嗓音,听得很是舒服。
谈江海的心就像是被一片毛茸茸的羽毛轻飘飘地扫过一般,绵软。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停顿片刻后又补了一句,“因为,我刚刚才,洗完澡。”
“我知道。”唐舟接话接的很快,声音也很轻,近乎于呢喃。
像是恋人之间的耳语。
却不曾想唐舟的下一句话,语气就冷冽了起来。
“你一回来就洗澡,还洗的这么久,是因为想要掩盖掉身上还有别的狗的味道吗?”
而在谈江海看不见的地方,唐舟的眼神也带上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同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侵略性十足,手也锁得更紧了些。
但语气又软了下来,还带着委屈。
他说:“谈江海,我的学费交上了。”
“是你又去找陈复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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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厚厚的窗帘遮挡了室外绝大多数的光线,空调的温度也是适宜的温度,只是床上有些乱,被子都被掀开集中堆放到了床的一侧。
吻的很是用力,唐舟即使是已经努力地克制着了,也还是没办法完全控制已经濒临崩溃的自己。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和谈江海的第二次接吻。
不止是唇贴着唇碰一碰的那种。
而是唇舌交锋,深入,缠绵。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深入接吻,是他用那张成绩单威胁谈江海和他谈恋爱的第七天。
……
酒精还在谈江海的血液里作祟,被唐舟这么一吻,谈江海很快就觉得喘不过气,乱了节奏后甚至于总是会忘记呼吸。
使了点力气,他推开了虚跨坐在自己腰腹上的唐舟。
神情有些茫然,昏暗的卧室空间内,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光线不太好的原因,谈江海看什么都看得有些不太真切。
他用力闭了闭眼,胸膛起伏,平复着呼吸。
一张唇被啃咬吸吮得发红,还蒙着一层口水的润光,连带着唇间的那颗小痣都带上了色|欲的调情味道。
唐舟不自觉地就又看的入了迷。
俯下身,又咬了咬他的唇肉。
“别……”谈江海哼出一口气,反应慢了很多拍,直到感受到唇瓣一痛,才微微偏开了点头去。
作用却是聊胜于无。
唐舟几乎是下一秒就寻着他偏头的方向追了过去。
含住,吸吮,舔舐,辗转。
越吻越深。
谈江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烫化了,四周的空气都在被唐舟迅速掠夺,所有的感官都被唐舟占据,连酒精剩余下的那一丝丝清醒都被抢走。
舌尖被嘬得发麻。
头皮也有些麻酥酥的,连带着后颈也有些发痒。
他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却又很快被唐舟抬起下巴,锁着下颌吻得更凶。
“别亲……了。”
谈江海咬了他一口,才勉强把话说了个完全,虽然表达依旧艰难,但好歹是说出来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唐舟也同样有些气喘。
但更多的并不是来自于接吻,而是来源于身体给出的躁动反应。
他其实也并不是个会接吻的,他只是凭借着本能,想要覆盖掉谈江海身上有别的痕迹的可能。
他一想到谈江海有可能这两天都和陈复待在一起,就气的心脏抽痛。
一想到谈江海有可能和陈复发生的种种,他更是恨不得把陈复剁吧剁吧切碎了混在饺子馅里喂给狗吃。
爱叫人欲壑难填,妒叫人怒火中烧。
“不让我亲。”唐舟俯下身,低下脑袋,眉眼低垂,探出舌头舔了舔男人的脖颈,像是一条虔诚的忠犬在为主人舔舐伤口,却不曾想他在下一个瞬间就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他用力咬了一口谈江海的锁骨。
“不让我亲,不给我亲,给陈复亲,对吗?”唐舟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却又异常的平静,就好像在谈论什么不相干的人和事一样。
可愈是掩饰,越是欲盖弥彰。
听着他的话,谈江海神情有些茫然。
显然是酒精的劲还没过去,他迷糊着想要作答,却又无法完整地把想要表达的词语组成一条连贯的句子。
只好缩短,砍掉多余的枝干。
精简精简再精简。
和陈复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做给陈复亲?
为什么要给陈复亲?
谈江海整理好了想要说出来的东西,理清了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只冒出了两个字……
“陈,复?”
两个字,唐舟的心凉了个彻底,面上更是血色尽褪,只留下一双写满不甘和不可置信的眼睛。
眼眶艳红。
他没出声。
而谈江海的状态也属实算不上清明。
没了声音和动作的干扰,他缓缓眨了几下眼睛,几个瞬息后就关机进入了歇息状态。
唐舟死死的盯着面前已经在酒精作用下,疲惫到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的男人,一股无力感从心尖尖上蔓延开来。
但这种无力感,也并不妨碍他说出来的话语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说,什么?”
“你叫我什么?”
意料之中地没得到回应,唐舟哆嗦着唇去探男人的侧脸,沿着颧骨一路亲吻到下巴,又重新吻上男人的唇角。
却并不深入。
只是浅尝即止地贴了贴。
不含任何情|欲的色彩,反倒是脆弱有余。
谈江海阖着眼,脑袋往旁边侧着,呼吸忽而短促忽而绵长,像是睡着了一般。
原本火热干燥的手已经变得冰凉,即使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唐舟也依然怕冻到面前的男人。
他捻了捻指尖,把手从衣摆下压进,贴在了自己的腰腹处,试图让自己的手汲取一些自己的体温,好让他能在触碰的时候尽量不太折磨自己那还未相恋的爱人。
封闭的空间内,昏暗的视线中。
唐舟就这么认认真真地看了谈江海很久很久。
久到腰腹处的体温被手带走,久到那一块皮肤的温度被同化,也变得冷涩。
他喉间才溢出一声叹息,叹息声中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呜咽。
声音轻到甚至盖不过面前男人的呼吸声,也遮掩不过自己的心跳。
“谈江海,你把我当成谁了?”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连质问都只敢吐露半句。
和话语一同落下的,是唐舟的眼泪。
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谈江海先前说过的一样,他还是太年轻,年纪太小。
他几近十六,才遇上了二十二岁的谈江海。
他早就错过了谈江海情深热烈的年纪。
他不存在于谈江海前二十二年人生中的任何一天,也不占据谈江海前二十二年人生的任何一道视线,同样也就没办法插手谈江海前二十二年的人生。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现在十八岁。
在这个谈爱还太早,喜欢却有余,头脑一热甚至能把爱看的比前途都重要的年龄阶段,谈江海占据了他的太多太多。
好不公平。
可爱好像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是他先喜欢的谈江海。
是他不管人家到底要不要,就先一步把自己的心给交出去了。
唐舟湿着眼睫,试探性地伸出已经被体温焐到温热的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面前男人的脸。
指尖,指节,最后是整个掌心。
他可以说是以算得上虔诚的姿态,捧过了谈江海的脸,弯下了腰,额间相抵。
正处于一种半睡没睡的状态,谈江海的意识并不清醒,但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缓慢艰难地睁开了眼的那一瞬间。
他和唐舟的视线触碰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
黑暗中,唐舟的眸子润得发亮,闪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像是一根被炭火灼烧到快要变形的针,又烫又扎人,刺得谈江海心尖一颤,痛也痛的不干脆,尚有余温在烹饪他的脏器。
“哭什么……”谈江海嗓音有些哑,吐字也很轻,几乎是气音在推动着表达。
他动作一顿一顿,艰难地抬起手,想要碰一碰唐舟被泪水浇湿的眉眼。
手腕却在下一秒被攥住了。
唐舟握着他的手腕,手心缓缓上移,把男人的整只手牵住了。
十指相扣。
他攥着谈江海的手,攥得很紧,却并没有带动着男人的手进行什么动作。
而是低下头,把自己的脸贴上了谈江海的手背。
眼泪砸在男人的脖颈处,随即滑落,没入他的锁骨间。
谈江海甚至能通过手背传来的触感,感知到他面颊上泪水走过的痕迹。
唐舟努力地想要稳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语调的走样变形。
“谈江海……”他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谈江海就这么看着他,神情复杂。
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但唐舟的眼泪告诉他,他很难过。
不要哭。
他想说。
但喉间只吭出了一口气来。
身体实在是僵硬到不受控制,谈江海话还没能说出口,就再一次听见了他的声音。
唐舟眸中还含着泪,眼神却是倔强到不行。
但开口却又是以近乎于卑微的语气在问他。
“你要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