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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裴卿。”

      闻言,裴无咎抬起头,看到高台上的人着黄袍,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虽然在淹水村的事已经是好几天前了,虽然这人换了一番面貌,但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这人就是从棺材里出来的那个人!

      裴无咎眼神颤了起来,胸口的起伏愈发急促,扯动着伤口,他微微蹙眉,向前走了一步,却被太监拦住了去路,“裴少卿。”

      见此情形,他压下心中的骇浪,尽管之前有所猜测,但此刻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难掩震撼,最后只能强压着道:“是,陛下。”

      “裴卿见到我这反应,着实有趣。”皇帝拢了拢衣服,指着裴无咎跟身边的太监笑道:“是不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朕回来了?我谢梵,回来了。”最后三个字明显加重了语气。

      他手指轻轻敲着龙椅,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淡淡开口:“朕近日寝食难安,多年来被困于地牢,暗无天日,现在回来了,倒真像是幻觉。”

      裴无咎拱手,语无波澜,“恭喜陛下。”

      和江九歌他们待在一起的那几天,他对骨驿已经了解了许多,比如骨驿之人关押囚犯向来是在露天水牢之中,只有陆沉壁癖好比较特殊,喜欢将人关在只有一个狭窄窗户的柴房之中。

      所谓地牢,他缓缓垂眸,其中真假还需斟酌。

      “哦?在想什么呢?”

      “陛下,臣不慎被刺,此刻伤口正隐隐作痛,而罪犯潜逃,我又忧心不已。”

      闻言谢梵微微挑眉,混沌的眼中隐秘着繁杂的情绪,“正打算将此案交与兵部和大理寺共办,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这话明面上是在问裴无咎的意思,可到底来说,却还是试探,毕竟人都要移交兵部了。

      “陛下圣裁,臣怎敢置喙?”

      “那好,此次移交,那就由你押送吧,若没有别的事,你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小小的火苗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周围寂静无声,仿佛她几日前来到这里的场景只是一副幻象。陆沉壁捏紧了手中的火折子,在烟水村里四处搜寻,她有一种预感,在这里会找到什么东西,这将是翻盘的关键。

      就像是笑话一般,她走到一个草垛旁,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吸声,一鞭子挥去,上面的草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人。

      那人瑟缩着向后退去,眼中早已无光彩,恍惚间看到陆沉壁时,他惊的大叫,“陆业!陆业!!!那道圣旨不是朕的,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啊啊啊啊啊啊!!”

      闻言陆沉壁眸色沉了沉,掐着那人的脖子凑近自己,“你说什么?”她俯下身子靠在那人耳边,语气冰冷,“你怎么知道这些?”女子面若寒霜,往日带着夏日的眼耷拉了下来,平静的不像话。

      “朕……朕只是气愤。”

      “你气愤什么?”

      “朕凭什么告诉你?”

      陆沉壁冷笑一声,心中烦躁使得手中力道更重,“介绍一下,我叫陆……希。”男子闻言停下来挣扎的动作,如见鬼一般嚎叫起来。

      他眼神震颤,控制不住向前靠近陆沉壁,凹陷下去的眼此刻更显得突兀,配上那苍青如鬼的面目,让陆沉壁转过了头,男子则是叫嚷道:“陆家不是早已被灭了吗?!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

      “我倒希望我是死了。”

      女子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罗刹,不带一丝情绪,她手中发狠,一只手抬起男子丢向旁边的墙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男子身形消瘦,面目憔悴,这也使得陆沉壁提起他并不费力。

      男子咳嗽几声不断的往出咳血,“是朕对不起你们,是朕,可是,你能相信你最敬爱的母后会背叛你吗?”

      闻言陆沉壁转过了头,“你是谢梵吧,母后,便是太后。”谢梵抬头,尽管因为多年的折磨,让他变得不人不鬼,但看着那副骨相,陆沉壁还是猜了出来。

      在听到那人的自称时,她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心中的愤怒却让她不可遏制的,做出了那般冲动的举动。

      “你说是太后背叛了你,为何?”

      谢梵苦笑一声,有些自嘲道:“在我登基之后,在我母后的帮助下,逐渐坐稳了皇帝的这个位置,可是啊,我却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试图通过陆林的帮助摆脱她,是我太糊涂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多年的囚禁已经磨去了他的棱角,他对陆沉壁的行为没有多说,只是自顾自的靠在墙上。

      “陆林他不帮我,他不想自己的妻女卷入朝堂纷争中,最后,母后让我最亲近的小李子偷走了玉玺,一道圣旨,让陆家满门被灭,你很幸运。”

      “可我并不想要这个幸运。”陆沉壁咬牙道,“午夜梦回时,那尸山血海时时在我眼前浮现。”

      谢梵笑了一声,苦涩道:“是啊,那天的陆家像极了炼狱,当我知道时,陆家已经被灭了,我调查了好多日子,最后才知道竟然是我最爱的母后,可笑吗?

      “她和谢盏青联手!就是为了处理掉我,而我最先排除的是她,只是因为她的阻挠,我才调查了那么久!可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

      “那最后呢?”

      “最后就是我在她的殿中,找到了玉玺啊,然后被她囚禁在这里。”

      听见谢梵的话,陆沉壁一时说不出来他们两个到底谁更惨,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感受也会不一样,比较谁的过往更痛,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呢?”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废人。”谢梵泄了气,声音干涩的紧,看向陆沉壁的眼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闻言陆沉壁笑出了声,她揪住谢梵的衣领,语气不耐,“那你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好歹坐过一段时间,这么快就认了?”

      看着谢梵呆愣的神情,陆沉壁不自觉摸了摸耳朵。

      若不是她希望骨驿众人被救之后不像老鼠一般见不得光,她真的不想理这个废人。街头上的平民百姓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这人就这么自甘堕落,他有什么资格当皇帝。

      谢梵咽了咽口水,却还是觉得干涩,他抿了抿唇道:“你打算如何?”

      “你要知道,因为你的失踪,有人冒充你下旨灭了骨驿,而我是骨驿之人,我自是该尽全力,如若你能加入,我们的计划也会更加顺畅。”

      话语落下一片寂静,周围只余下风吹动杂草的声音,陆沉壁缓缓靠近谢梵,一字一顿,“你知道,你不甘心。”女子勾唇一笑,似鬼魅一般摄人心魄,她声音轻柔道:“做个交易,我帮你重回九五之尊之位,而你必须要澄明骨驿冤屈。”

      说完,陆沉壁自嘲的笑了一声,“就和那个冒牌货一样,几句话的事。”

      谢梵闻言喉头一哽,半晌才道;“我欠你的。”陆沉壁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谢梵紧随其后。

      计划如期进行,陆沉壁把玩着手中的小刀看着江九歌清点人数,自从那日之后江九歌话便少了很多,但还是如往常般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而骨主却是失去了踪迹,只记得那日他用飞镖将一张字条钉在门板上,字条上只有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有事。”自那后再无人见过他。

      一个不留神小刀飞了出去,陆沉壁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手刚触上刀就见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长靴。

      她侧头站起身,面上情绪不显,看着已经收拾的整洁的谢梵,“你等着就行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宣扬假皇帝的消息了,现在百姓都有了怀疑,我们劫下人之后直捣黄龙,杀他个猝不及防。”

      “这几日我也没闲着,我去看望了几位朝中重臣,幸运的是他们还没忘了我,仍念着旧情,愿助我一臂之力。”

      几日相处之下,谢梵已然改掉了自称,但是等此次行动成功之后,便又要改回去了。推翻假皇帝是必然,谢梵登基呢?那时太后又该如何?

      陆沉壁心中情绪翻涌,来不及思虑更多,就听江九歌道:“可以出发了。”她收拢思绪,点点头,众人按计划向四周散去,却围绕着同一个目标,大理寺的牢车!

      看似平静的路上,却危机四伏,拱桥下的鱼沉默着,无数双眼在它的注视下,对准道路尽头,当听到车轮驶来的声音和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众人心头一紧,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最该紧张的陆沉壁却是在不停抛铜钱,一点眼神都没有分到那边去。

      看到整齐地队列走来时,她轻叹一声,“来了。”手中的铜钱应声掉落,众人鱼贯而入,喊杀声不绝于耳,因为狭窄的道路两边竟堪堪持平,局势僵持不下。

      陆沉壁明白耗下去的时间越久,对他们而言越危险。她屏住呼吸,趁乱靠近牢车,当揭开上面盖着的布,看清里面的人面目时,陆沉壁眼神骤缩。

      裴无咎披头散发,面若寒霜,“这副扮相,可像?”

      不等陆沉壁反应,他起身运功,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牢车“轰”的一声炸开,陆沉壁向后几步,嘴唇轻颤,“你……”

      “我把人藏去哪儿了?还是……我怎么还活着。”裴无咎笑了一声,“等我带你回大理寺,我们细细谈,骨驿使小姐。”

      陆沉壁闻言转身看到超出预期好几倍的人手正在赶来,看着众人因她一人而战的背影,她咬咬牙掏出火折子,不能就这样!

      她一刀划在手臂上将血滴在血绫上,然后用火折子点燃血绫,一阵奇异的香味在周围弥漫开来。

      变故就在一瞬间,裴无咎只来得及捂住自己口鼻,而大理寺的人几乎是在一瞬间晕了过去,跟着陆沉壁来的人应该是来时就服用了解药,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他们看了一眼陆沉壁,咬牙离去。

      反观陆沉壁,在闻到味道的一瞬间就吐出了一大口血,脱力跪倒在地上,但看向裴无咎时,却是一脸得意,她擦去嘴上的血渍,尽管自己面如纸色却还是强撑着扬眉。

      “我还是比你多算了一步。”

      裴无咎低垂着眼,等到香味散去他沉声指挥着其他人收拾残局,并没有搭理陆沉壁。

      当他再度抬眼时,只见到陆沉壁白着脸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赶忙去探了鼻息,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

      尽管胸口的伤仍然在痛,但看到陆沉壁那般模样,他还是慌了神,异样的情绪盘踞在心口堵得他喘不上气,裴无咎咬咬牙将陆沉壁打横抱起向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站在大理寺的门口,他犹豫许久。

      按规定,陆沉壁是要被关押在牢房的,可是……

      看着陆沉壁额头泛出的汗珠,他调转方向向着自己卧房走去,虽然有些不妥,但是在大理寺这个和尚庙里,也没什么好的去处了。

      他找了郎中为陆沉壁疗伤,将自己私藏许久的药都拿了出来,他无数次唾弃自己,却在看见陆沉壁恍了神,陆沉壁怎么对他他不想再说,也不想再提。

      重要的是,他不想看着陆沉壁鲜活的笑颜就在那张冰冷的塌上逐渐流逝。

      裴无咎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空掉的药瓶放在桌上,语重心长道:“我该如何啊。”

      “该怎样怎样。”

      裴无咎转过头,看见江隅白独自一人站在门口,他将倒下去的扫帚捡起来立在门口道:“你是什么想法,总不能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前几日刚冲着你心口一刀,你现在就把人家带回来。”

      江隅白轻轻咂舌,“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我不知道。”裴无咎坦言,他很少和女子接触,一般这种事都是看起来呆呆的陈久去做的,有时裴无咎跟失智般会乱语几句,就像初次见到陆沉壁时,他回答只是觉得陆沉壁有趣。

      “你现在带着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两人孤男寡女,尽管这人是骨驿使,但也是毁了清誉,现在大理寺上下都知晓了,我只能过来看看你把人家姑娘怎么样了。”

      江隅白语气玩味,他走近陆沉壁细细打量几眼,“我刚刚看见大夫走出去了,怎么说的。”

      “中毒了,应该是她血液里有什么药物和血绫上的药混合,二者的药效让她体内的药变得躁动,所以才这般昏迷不醒。”裴无咎皱着眉看向榻上的陆沉壁,并没有搭理江隅白前面的话。

      “我就说骨驿的人那么难对付,原来对自己都下狠手啊,血液中的药物,呵……”江隅白嗤笑一声,话头一转,“那骨驿剩下的人呢。”

      裴无咎眼神一暗,压低声音,“他们在那些人撤离之后,乔装打扮一番抄小道离开了。”语罢,他抬眸看向江隅白,“你打算怎么交代?毕竟都知道是你押送的他们。”

      江隅白微微挑眉,将头撇向窗外,“听天由命喽,但是我觉得他们等不到上面追责就会来了。”说着他拿出一把钥匙拍在裴无咎眼前,“确定她没事了,就将人安置在大牢里,一切我都打点好了,放心吧。”

      “我……”

      “别说别的了,我知道你想帮他们,别纠结太多,我不认为陆沉壁会莫名其妙刺你一刀,当时或许另有隐情,毕竟她若是真的恨你想杀了你,会确定你死掉了再走。”

      江隅白拍了拍裴无咎的肩,“没有外人时,我们还是我们,小裴。”

      两人不在多言,相识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一眼就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情绪,裴无咎点点头,看着江隅白犹豫道:“虽然谢盏青被软禁了,但是我隐隐能感觉到,他还在参与这件事,你……”

      “我没事,他并没有联系我。”江隅白不愿多说,挥了挥手转身离去,“早些将她安置,不然我怕他们扑个空。”

      树上的叶子摇摇晃晃,终是撑不住掉了下来,在空中又被一阵风托起打了个旋儿缓缓飘落,最后掉在枯叶堆里。

      按着它们的既定宿命,只能腐烂在泥土中,给大树带去养分,大树将会再度长出叶子,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

      裴无咎看着窗外有些愣神,听见身边的咳嗽声时,转头就看到陆沉壁紧紧蹙着眉,最终不断发出痛苦的呓语,他不自觉的将手按压在陆沉壁眉心,动作轻柔的抚平那蹙着的眉。

      他知道,陆沉壁陷入了梦魇之中,仅仅是陆家灭门便是极大地伤痛,可是此刻的他除了看着,没有别的选择。

      这么看着,心中的思绪渐渐平静,他认了,他就是奈何不了陆沉壁。

      就这么想着,困意渐渐袭来。等他睁开眼时,陆沉壁还是没有醒来,但脸上已然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稳起来,裴无咎抿抿唇,抱起陆沉壁向着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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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突然记起段评开了好久好久了,欢迎大家交流呀,本书结局写的仓促,笔力支不起自己脑中的想法,仓促开始而又仓促结束,很抱歉,有能力之后会改长,感谢一直的陪伴,我们下本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