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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紫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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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个多小时，林拥云才算睡过去。万曔将她安顿到隔壁房间的床上后，离开了医院。
抬眼天已经蒙蒙亮，他打了个车去接沈轶理的女儿沈明心。其实告诉地址就可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不太适合接人。可他现在需要做点事让自己忙着，头脑和身体才不会突然罢工。
徐虞洋进来找他签字，被他脸色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工作，让他赶紧回家休息。他拗不过只能折中在自己的休息室躺了一会儿。
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后，李其一的电话总算来了。“有人举报老师协助某生物公司造假检测报告，提高药品销售额。老师承认了所有事情，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我觉得他在包庇什么人。小万，你这几年和老师来往多，知不知道有什么人会让老师不惜一切护着的？”
万曔心里被揪起一角，缓缓而来的刺疼让人不快。他的思绪像是琵琶湖深秋的早晨，紫灰色的一片，明明知道眼前有什么费劲了力气也看不清。“老师对大家都很好，但不会不分黑白，我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到谁。”
李其一好像是预料到了，说道：“没事。你也一晚上没睡了，先好好休息，我再查查。我们后面有时间见面再聊。”
打完电话，困意开始袭来，几乎是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房内已经昏暗，万曔撑起身去够不远处的手机，却觉得手下柔软如淤泥。
陡然一惊，他低头看去，床还是休息室的床，只是触感像是琵琶湖的水面，一碰就漾起涟漪。涟漪扩大散开，而后又恢复原状。
他想要站起身，离开床。双脚一触地，地面就柔软得一塌糊涂，一直拉着他往下陷。视野开始越来越暗，呼吸也逐渐急促。
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屏幕发出亮光。
万曔拼命去够这周遭唯一的一处光源，越挣扎却陷得越深。
猛地惊醒，万曔看来眼四周，是医院。脚底下触感仍旧柔软，他低头一看是师母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掉在地上被他踩到了。
隔壁房间师母已经睡下了，沈明心正在医生办公室和主治医生了解情况。或许是因为距离有些远，听不到声音。
太安静了，万曔有些无所适从，只得走回重症监护室门口。他看着玻璃窗内沈轶理紧闭的双眼，仿佛看久了下一刻就会醒过来，而后和他彻夜长聊医药的未来和希冀。
脑瘤晚期，也亏得沈轶理能瞒他那么久，而他也居然没有往深处想。头痛、呕吐、肢体麻木、视力下降，这么明显的症状，他居然以为是正常的肢体衰老。又或许心里隐约有了猜想，却自欺欺人，和沈轶理合伙欺骗自己。
沈轶理睁开眼睛看向他，眼睛里有他从没见过的愤怒和不甘。
万曔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沈轶理，试探性地喊道：“老师。”
可是耳朵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沈轶理的声音：“小万，小万，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害我成了现在这样？为什么呀？”
沈轶理身上的管子和仪器接线变成覆盖着黑雾的锁链，病号服变成监狱服。锁链铺天盖地向万曔袭来，黑雾聚集成团渐渐成为人形，脸部慢慢显现出来，是大学时还有些青涩的晁曦。他笑着道：“万宝，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信息素味道。岩兰草不苦，很好闻。”
笑着笑着又突然皱起眉，心疼得看着他道：“没关系，万宝。等级降了就降，以后还会有办法的。等利一起步，一定会研制适合你的药。又或许等你博士毕业后技术入股，自己来研制。当然哪怕你一辈子都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你的。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听我说。我爱你，万宝。”
而后是八年前的晁曦：“别怕，他们不收你是他们没眼光。来我公司吧，也邀请沈老师来，我们替他完成B31药剂。”
他张开双手，背后的黑雾里现出火焰，炽热的火舌似要将万曔舔舐干净，像极了八年前服用B31实验药时的感觉。
万曔无法呼吸转身想跑，却被玻璃幻化出的一双手抓住。
他转过头，想要挣扎，却见玻璃窗变成与他初见时的沈轶理，将他抓得很紧却不疼。
“小曔，你愿意吗？”沈轶理眸色温和，将黑雾火焰都隔在玻璃之后，“还愿意和我一起走这条路吗？”
愿意。
他想说他愿意的。
纵使万火焚身，八年前那场火已经把能烧的都烧尽了，信息素等级也好，直博机会也好。前程尽毁，那些人说得没错。不过燃尽的躯体就无法复燃，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为什么不能出声？
万曔又一次惊醒，大口喘气，双手紧抓着身上的毛毯。手上真实的触感让他回到了现实。
将盖住了大半张脸，差点害他窒息的被子掀开后，他走出休息室。
“老板你醒了，睡得好吗？”徐虞洋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凳子坐在休息室门口。
万曔被吓了一跳，稳稳神道：“还行。”
“我看您睡得挺好的，晁总来了你没醒，我进去帮你盖被子你也没醒。”
不打自招。
万曔无奈在心里叹口气，问道：“你坐在门口干什么？找我有事？”
“哦哦，对了，晁总说您还有点烧，让我等您一醒就把要给您喝了。”徐虞洋把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杯子端到万曔面前。
万曔接过来问：“所以你就在这守着？”
徐虞洋连忙指了指面前的笔记本解释道：“我电脑拿着了，一边办公一边等，没耽误工作。”
这种事一般人做出来是溜须拍马，被徐虞洋这个实心眼的做出了只能让人哭笑不得。
万曔没再说话，把药喝了让人回工位去，自己也回办公室继续办公。
知道晁曦估计还回来，早早把工作结束后从侧门出去，直接坐电梯到了1楼。等车的间隙，他在合规组工作群留了言：“我这周去工厂内审，有什么事Teams上留言。”
徐虞洋小窗敲他：“老板，晁总估计过一会儿还回来找您，您不想见就从侧门走。我帮您打掩护。”
实心眼的要跟全身上下只剩心眼的斗法，万曔多少不忍心，回道：“我已经走了，他来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刘叔，这批单子是关联项目，需要调取前五年的记录。麻烦帮忙开个柜子。”
老刘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万曔吓了一跳，慌张把手机关上，一边答应一边急急忙忙打开抽屉找出了钥匙。刚要起身去开柜子，想了想，又有点为难转身看向万曔。
万曔意料之中，便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问问晁总。”
“欸，好嘞，那您在这里稍等，我请示一下。”老刘如临大赦，拿起手机出去请示了。
放钥匙的抽屉没有重新上锁，万曔不慌不忙把门带上，从抽屉里找出钥匙去开柜子。
没多久，老刘匆匆回来，见万曔还在远处站着，连忙传达了上面的意思。“万总，晁总说有什么要查的可以问他，他那边都有电子备份。您看这……”
万曔不觉得冒犯，爽快答应道：“好，那我直接问他要。”
老刘点头哈腰给陪着不是。“欸，好，劳烦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