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林宴的指尖划过博物馆废墟的断墙，指腹沾满铁锈与尘埃。
这座曾经被称为“文明之眼”的建筑如今只剩骨架，穹顶塌陷，钢筋如枯骨般刺向铅灰色的天空。他的右眼微微发热，义体的蓝光在虹膜边缘闪烁——这是物品记忆读取的前兆。三年前植入时，医生说这玩意儿迟早会烧穿他的脑神经，但在这片废土上，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东南角第三陈列柜……”他默念着雇主给的坐标，靴底碾碎了一截刻着儿童手印的陶土板。突然，义体视野里炸开一片猩红噪点，有东西在三十米外的承重柱后移动。不是晶化人那种机械的蹒跚，而是人类特有的、带着迟疑的脚步声。
林宴立刻蜷身滚进展台废墟，左手按在腰间枪套上。这把老式电磁枪是他用三份纯净水换的，每次开火后都得手动校准轨道，但足够在对方脑门上开个焦黑的洞。
“出来。”他对着承重柱方向压低声音，“或者我帮你把肠子扯出来晾在钢筋上。”
回应他的是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柱子后跌出来，怀里抱着半截青铜风向仪——正是林宴要找的坐标物品。孩子最多十岁，左脸布满晶化症状特有的青灰色纹路，像裂开的瓷器。
“求求您……”孩子把风向仪护在胸口，溃烂的指尖渗出淡黄色组织液，“他们说这个能换抑制剂……”
林宴的义体突然自动聚焦。透过孩子褴褛的衣领，他看见锁骨下方烙着“7-C”的编号——是育婴堂的标记。那些传闻在胃里翻涌起来：用孤儿当诱饵的陷阱，藏在哭声后的捕兽夹，还有专门收割晶化人腺体的黑市医生。
右眼突然刺痛，物品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入：
_风向仪在玻璃展柜里缓缓旋转，穿白大褂的女人弯腰对参观的小学生说：“它永远指向风来的方向，就像人性永远趋向……”_
记忆戛然而止。林宴甩了甩头，发现孩子正用某种古怪的神情盯着他的左臂——那里有块皮肤在袖口下若隐若现，泛着和孤儿同样的青灰。
“你也是……”孩子眼睛突然亮起来。
电磁枪的充能声打断了对话。林宴猛地扑倒孩子，一道蓝光擦着他后颈射入墙面，熔化的混凝土滴在肩头烫出白烟。五个戴防毒面具的人从二楼断裂的走廊跃下，其中三人端着改装过的脉冲步枪，枪管上刻着交叉骨头的涂鸦。
“把货交出来，博物馆的老鼠。”领头人踢开脚边的恐龙化石残骸，“或者我们把你俩的晶核一起挖了。”
林宴把风向仪塞进战术包，电磁枪在掌心转了个圈。他数着对方的装备：两把步枪，三把砍刀，没有穿戴护甲——很好，这意味着第一发子弹打穿第一个人时，飞溅的骨片能暂时干扰剩下几人的视线。
“蹲下别动。”他对孩子耳语，拇指扣上扳机。
就在这时，整面墙突然爆裂。
钢筋水泥像饼干般碎裂，尘雾中闪过一道黑影。林宴只看见青铜色的鸟嘴面具，接着是钩索破空的尖啸。第一条钩索洞穿领头人的喉咙，第二条缠住脉冲步枪的枪管，第三条——
“闭眼。”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的瞬间，林宴本能地护住孩子。某种液体喷射的滋滋声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填满了空间。等他再睁眼时，袭击者全都跪在地上抓挠自己的脸，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戴着鸟嘴面具的男人站在血泊中央，钩索像活物般缩回他的机械臂。林宴注意到他左胸别着半枚执法队徽章，断口处缠着褪色的红线。
“隗野。”面具人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金属，“你包里的东西，够换二十支抑制剂。”
林宴的义体突然疯狂报警。隗野——锈铁城最后一个主动注射晶化病毒的前执法官，传说他面具下的脸已经半晶体化，却还能背诵旧世界的全部法律条文。
孩子突然挣脱林宴的手，扑向隗野：“求求您！我妹妹在育婴堂发烧了——”
钩索尖端轻轻抵住孩子额头。隗野从腰间取出注射器，里面晃动着翡翠色的液体：“带路。”
林宴看着隗野的背影，战术包里的风向仪突然开始转动。他想起义体读取的那段残缺记忆——风向仪永远指向风来的方向。
而此刻，它正指着北方。那里有座被辐射云笼罩的旧政府大楼，也是雇主所说的“人性种子库”可能所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