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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颤巍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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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宇跳过话题,和时杰聊起怎么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时杰笑着说身份证上都有写,这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事,也已经通知几个关系好的同事,约定下班后在公司旁边的东北饭店吃点喝点给杨海宇过生日,一起开心热闹一下,聚一聚,平时大家各在四方,机会难得。
戏剧性的是,杨海宇的身份证上面的生日比他真实的生日时间不一致,不过正因如此,杨海宇也乐得高兴,他真实的生日没几个人知道,他也不想过,自从他母亲离世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过生日,这是复杂的创伤,不值得庆祝,一生的潮湿。
还未到走到东北菜馆门口,就看到远处蹲在门口抽烟的赵磊和孙贺两人不停的在聊着天,因为天热炎热,孙贺把正装的领带解开,一边眯着眼叼根烟,一边给自己扇风,孙贺是个中原人,受不了潮湿的热,无数次的和他们吐槽过湿热带来的燥热难耐,却不愿意回家,是他们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三十出头,其他人都是二十出头。
赵磊背对着他俩,孙贺另一只没眯着的眼看到两人在坡下往上走,一把揉了揉被烟熏流泪的眼睛,张大眼睛看着愈来愈近的两人,随即对赵磊摆摆手:“来了来了,这两人可算是来了。”
“寿星和阿杰都来了啊,走走走,准备撤”,赵磊听罢回头看到两人,会意地起身和孙贺向两人迎去,杨海宇和时杰也加快步伐。
近身后杨海宇看到孙贺眼睛熏冒了烟也不忘保持的大哥姿态,顿感好笑,兜里掏出纸抛向孙贺,孙贺老神在在一把接住,骂骂咧咧控诉杨海宇不够意思,生日也不吱个声之类的话,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板,老规矩先上个锅包肉、熘肉段、小鸡炖蘑菇,八瓶红牛,其他的菜等会再点。”,不等几人落座孙贺边说边向餐具柜台拿过来四个高脚杯,在他看来,分酒器和酒盅太过文雅,也充斥着商业性的推杯换盏,远不如一句满上。
说是东北菜馆,实际上和地道的东北菜不大一样,份量不相仿,味道也有所不同,属于融合南方口味的东北菜,但已是周边所剩不多的美味店面之一,况且离公司才几百米,还算合适。
孙贺熟练的从包里拿出两瓶剑南春,给自己倒满,其他人的杯中预留半杯空隙,等待服务员拿来红牛兑上,据他所说这样味道会好些。
酒不是好东西,也不好喝,杨海宇有着酒精过敏,可在各种商务饭局上,却也不得不喝,他控制在浅尝截止,也正因为这原因,杨海宇在工作地域负责华东华南,他们大多喝茶或并不浓烈的红酒,对于白酒,他的看法一直是不要碰,包括烟也一样。
在孙贺看来,很多事需要妥协,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在这问题上杨海宇也和孙贺聊过,大事看原则,小事看风格。
几人边聊边吃,聊工作天南海北遇到的趣事,工作的不顺心,下一步的打算,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正吃着喝着,孙贺突然自言自语道:“喝醉是什么感觉呢?”,他收起心思很认真的在思考,桌上的几人都忍不住上下扫了两眼,杨海宇想着差不多了,贺哥果然又要喝多了。
毕竟这种问题,怎么回答。
“就是那种脑袋发晕,晕乎乎的感觉吧,连着工作三个月,突然停下来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杨海宇看着脸色平静的孙贺,他想回答。
好朋友毕竟是好朋友,赵磊推过去杯子,对着孙贺说,“你尝尝。”
实际上在孙贺人生的二十八岁之前,他很少喝酒,甚至连饮料都会很少喝,他只记得他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在他面前问过这句话,喝醉是什么感觉。
孙贺陷入回忆,看着当时眼前冰镇的杯子,杯壁被冰镇过,朦朦胧胧,看不清里面的液体,只知道杯口插了半片柠檬,他的喉咙在那时候一阵发紧。
真男人,不能怂。
酒很凉,很辣。
兄弟说的没错,孙贺的脸色扭曲,表情控制不住,喝醉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随着一阵眩晕,陌生的天花板,灯光白炽,晃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听到他兄弟再喊他,他说不出话。
后来才知道,不是灯光晃眼,是他从没喝过酒,看似好入口的调酒,度数也完全能把他打趴下,他休克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只听到医生一句句对兄弟的叮嘱,以及微弱的哭泣声,孙贺的手被谁拽着,那只手好凉,他想坐起来看看,医生的声音在他混沌的大脑变清晰,“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同学就是同学,妹妹就是妹妹,扯什么亲戚,出了事你们签字吗?”
他这才看见兄弟抓着他的手,哭的梨花带雨。
是的,孙贺心想异性兄弟难道不能是兄弟吗,谁敢欺负她,谁敢对她不好,他都可以用兄弟这两个字来站出来。
“空气闷闷的,我等医生都走了之后,我才说话,我说我想听歌。”
不知为什么,孙贺自己的回忆却脱口而出,一句一字的和他们说了起来。
“她问我想听什么,我说苏打绿的频率,她瞪了我一眼,划开手机,一句跳动的世界里找你的频率 ,一句句歌词穿进我的耳朵。”
“那天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简简单单,我……”
孙贺不停的说着,杨海宇想起了再也没办法遇见的那个人,好像在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医院吧,也是躺着,她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就因为自己在她楼下心如死灰的跳入水中,把她逼到医院陪自己。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杨海宇想着。
那天她也哭了吧,是我把她弄哭了。
我可真该死啊。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在监护仪幽蓝的光晕里,她整个人像瓶刚被摇晃过的汽水,不透明的杯子里有无数翻涌的气泡,她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中,让我闻到被碾碎的柠檬皮那种酸涩的清香,心电监护的绿光爬上她蜷在椅边的脚踝,那里还留着一点点的淡红色,像是磕碰后的痕迹,对不起,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一片微凉的寂静,床头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声音,时间悄然流逝。
杨海宇想着,是自己的不冷静让她受到伤害,可在感情里,冷静从来不是好词语,是对另一个人可有可无的理智。
四人听着孙贺的喃喃自语,只是默默听着,他在此时此刻需要发泄内心的压抑,时杰面无表情,好像内心平静如水。
赵磊只是摇了摇头,他和孙贺在同一个出差组,这些话他听了太多次,却见不得孙贺总是借酒浇愁的模样,能做的只有倾听,他知道孙贺不需要安慰,只需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好,有人听听,他也好受一点。
“我其实说过好多次这些话,磊子都知道。”,孙贺拍着赵磊的肩膀说出这句话,他的眼里看不到波动,和深海一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你生日我搞的气氛那么凝重,我该打,来来来,祝杨海宇生日快乐,工作步步高升!”,孙贺站起身作势往自己脸上拍了几下。
几人眼见可以跳过这个话题,同时也忘了今天的重点,赶忙给杨海宇补上生日快乐这首歌。
几句唱罢,孙贺招呼众人坐下,拿出手机深呼吸地划动。
“我的兄弟前一周订…订婚了,我…我想再喝一杯。”
他的声音颤抖,拼不成完整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