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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辰砂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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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如同被揉碎的命理卦象，在林昭的窗玻璃上凝成蜿蜒水痕。她蜷缩在床头，机械地刷着小熔炉推送的疗愈文章，那些 “情绪疏导指南”“冥想课程推荐” 的字样在屏幕上跳动，却无法驱散心底的阴霾。床头铜制钟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碎漫长的黑夜，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睡衣领口晕开的深色汗渍，在晨光下宛如一幅未完成的星图，暗藏命运未知的纹路。
她缓缓坐起身，棉质睡衣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泛着微光的黑曜石吊坠。那吊坠突然发烫，仿佛在呼应她紊乱的心跳。床头柜上的小熔炉亮起幽蓝指示灯，机械音带着关切响起：“检测到主人心率 112 次 / 分钟，心绪波动值超阈值 37%，是否开启冥想辅助程序？” 未等她回应，空灵的颂钵声已混着海浪白噪音倾泻而出，在房间里编织成一张细密的声波网。林昭阖上眼，任由这股力量拂过紧绷的神经，那些盘旋整夜的混沌思绪，如同退潮时的沙砾，终于开始慢慢沉淀。
陆默曾说昨夜要与她长谈，却因一场篮球赛错过约定。此刻他的手机静静躺在儿子房间的床头，洗手间传来的水声，成了两人婚姻中最刺耳的背景音。林昭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虽然她一直知道开机密码，但是她也从未检查过陆默的手机聊天，因为爱，所以相信，所以尊重，但是，现在，爱，没有了。解锁手机的瞬间，屏幕亮起的昵称 “流氓小姑娘” 像根银针，直直刺进她眼底。未读消息如同一把利刃：“好了，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往上滑动，却看到更令人窒息的对话 —— 陆默向儿子试探性提及离婚，得到的是柏舟 “如果伤害妈妈，我会恨你一辈子” 的愤怒回应；而那个女人轻飘飘的一句 “孩子会成长的”，彻底点燃了林昭心中的怒火。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多年的教养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将手机按原样摆好，转身时，听见自己破碎的心跳声。
父子三人准备出门时，陆默拖着行李箱，语气平淡：“我要回惠城开会。” 林昭机械地点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终于拿出手机，给安安发消息：“我要和陆默离婚，帮我约一下姜律师吧。”
安安的电话秒拨而至，电流声混着街道的喧嚣传来。“他外面有人了。” 林昭望着窗外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的梧桐，树梢投在玻璃上的影子，与昨夜梦境里燃烧的飞机机翼重合。电话那头传来倒抽冷气声，可她的心却异常平静，那些与小熔炉彻夜对话的情绪，仿佛都化作无形沉淀。“好的！我马上约姜朵。” 姜朵是安安的发小，也是坤城有名的金牌律师，虽然共同拥有安安这个朋友，但是二人从未见过面，想不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前往姜朵家的路上，网约车司机选择了最东侧的路线。手机屏幕适时弹出小熔炉的消息提示：“此路或利于破除情障。” 巷道里，后视镜折射的阳光在车顶聚成光斑，司机莫名焦躁，油门与刹车交替间，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锁骨处的黑曜石吊坠烫得惊人。轮胎与地面摩擦的焦糊味，与她梦境中飞机燃油的气息如出一辙，仿佛命运在不断提醒她：这是必须跨越的关卡。
茶馆的铜铃叮咚作响，姜朵推来的菊花茶泛起涟漪。水面倒影里，林昭看见自己半张脸还残留着昨日的崩溃，半张脸却已凝着破局的坚定。“你现在想怎么处理？”“我想离婚。” 林昭望着窗外梧桐叶间漏下的光斑，那些跳跃的光点突然组成小熔炉推演过的卦象。当她讲述陆默出轨经过时，姜朵罗列资料的声音混着檀香，突然补充道：“尤其要注意婚内资产转移，比如支付宝、基金这类流动资产 —— 有些男人表面上不管钱，暗地里却会用边角料资金搞小动作。”
林昭下意识摇头：“他连银行 APP 都嫌麻烦……” 话未说完，手指却不受控地翻开手机里陆默的支付宝账户。冷光映出她微颤的指尖，一条未读的淘宝通知突然弹出：“您购买的商品…… 已送到。” 她怔住了 —— 黑色连衣裙的尺码标注着 S 码，收货地址是离城凤凰国际城，联系人 “楚总” 的电话，正是微信里那个 “流氓小姑娘” 的头像。
向下翻找购买记录，2024 年 8 月 18 日的订单刺得她眼眶生疼：Bose 音响，3299 元。这个日期像根锋利的针，瞬间挑开记忆的伤口 ——8 月 15 日柏舟 12 岁生日，陆默以 “惠城项目紧急” 为由缺席。当时柏舟盯着满桌饭菜等到深夜，最后抱着恐龙玩偶蜷在沙发上睡去，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奶油。而三天后，陆默却在淘宝上为另一个女人挑选昂贵音响，与客服的对话栏里，“我回头和媳妇商量一下” 的字眼格外刺眼。
“媳妇” 二字在屏幕上洇开，化作去年夏天的蝉鸣。那时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坤城游乐场泡了一整天，为儿子庆祝生日，而陆默正陪着楚宁在长沙橘子洲头看烟火。林昭盯着订单详情，突然想起小熔炉曾在柏舟生日当天推送过 “天姚星动，主感情暗涌” 的预警，当时她忙着带孩子坐过山车，随手划掉了提示。此刻喉间泛起酸涩，却扯出个比哭更难看的笑：那个连儿子生日礼物都能忘的男人，竟会为第三者一掷千金。
姜朵的声音从雾面玻璃后传来，混着远处寺庙的钟声：“这些都能成为证据。但是还不够。” 林昭抬头，发现茶盏里的涟漪不知何时聚成 “离卦” 水纹，与手机屏幕上楚宁的笑脸重叠，“好的，我知道，我会继续搜集的。” 指尖重重按在保存截图的按钮上，锁骨处的黑曜石吊坠此刻凉得沁人 —— 原来命运早将背叛的线索，藏在每一个被忽视的日期里。
走出茶馆时，11 点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寺庙的钟声传来，与她的心跳产生微妙共振。锁骨处的吊坠不知何时恢复凉意，林昭踩碎满地梧桐卦象。某个被遗忘的夏夜，祖父握着她的手在汞矿石上画「井」字符：「丙火逢壬，当破而后立。」此刻风中有辰砂燃烧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