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宋既朝着前方走去，世界在她眼里渐渐褪色成黑白，她看不清眼前的路，走了一段后，宋既停在十字路口前。
路灯变换后，宋既朝着斑马线走去。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她好像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响，突然手腕一紧被人紧紧拉住。
她转头看见紧紧拉着她的女生，看到她和下车的司机交涉。
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朱色的唇瓣，少女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染上了明媚的色彩。
陈初跟轿车司机到了几句歉，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司机才勉强平息怒气。
她将宋既拉到马路边，面对宋既她就没有那么好声好气了，话语间都忍不住沾染了些压抑不住地怒意：“你过马路不看红绿灯吗？”
宋既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陈初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好像没办法再责怪眼前这人了。
陈初只好作罢，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宋既看着眼前的人，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认真道：“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陈初看着她的眼睛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答应了。
一路上她摸了好几次口袋里的铭牌，想还给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纠结间已经到了本次目的地。
宋既带她来的地方是一间学校附近的面馆，面积不大，装饰也有些陈旧，像是开了很多年的样子。
陈初沉默地跟在宋既身后，挑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宋既看起来跟老板很熟的样子，还没坐下老板就热情的招呼道：“小既来啦，好久都没见你了，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老板是一个中年妇女，头发有点发白，用一根头绳绑着，脸上生了些许皱纹，能看到岁月的痕迹，说起话来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
宋既跟老板聊了几句后转过脸来看着她，“你有什么忌口吗？”
陈初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
宋既点点头，转头跟老板比了个二的手势，“要两碗。”
“两碗葱油拌面。”老板在单子上简单的记了一下，便转身向后厨走去。
此时已过了餐点，下午两点店里人不多只寥寥坐在几人。
面很快就上来了，宋既把一碗面放到她面前，“尝尝，李姨家的面很好吃。”
陈初垂眼，面前瓷白的碗中面条沾满了酱汁，面上还点缀了几段翠绿的葱花。
她为了赶作业来还铭牌，中午只垫吧了两口面包就出门了，看到眼前这碗卖相不错的面不自觉的感到有些饿了。
陈初拆开一双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口中。
入口就是浓浓的酱汁味，面条劲道。
宋既见她没有露出不喜的神色才放下心来。
两人没说几句话沉默的将面前的东西吃完。
“宋既。”陈初突然开口叫了声。
宋既应声抬头，眼里藏了些许不解。
陈初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掌，“还给你。”
宋既目光移动到她手上，她看到白皙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枚闪着金属光泽的铭牌。
她伸手拿起那枚铭牌，看到上面写着：高一（三）班，宋既
是她自己的名字。
陈初垂手，看了一眼宋既，低头解释道：“那天在教学楼下的长椅上捡到的。”
宋既：“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阵，宋既开口道：“走吧。”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走到店门时，陈初开口，“不问一下我叫什么吗？”
宋既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出声，陈初便提前打断她，“陈初，我叫陈初。”
陈初向她露出一抹笑，眉眼稍弯。
宋既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只是认真介绍道：“宋既。”
分别后，宋既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路上宋既接到了李姨的电话，询问她今天晚上要过去吗。
“李姨，我今天晚上不过去了，您腰不好，记得注意身体。”
“好，我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最近怎么样，没和你妈妈吵架吧？”
宋既沉默了两秒道：“没事，李姨。您别担心，我最近没和我妈吵架。”
“那就好，你妈可能就是担心你，你也别和她计较。我知道你也不想跟她吵架，要是有事就和我说，我去劝劝她，要是实在不想回家就来我这。”
宋既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关心声，心头泛起一阵酸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连连应是。
“对了，你今天领来店里的是你朋友吧？”电话里的声音话锋一转。
宋既应了一声，只听电话那边的人继续道，“挺好的，小既，你能交到朋友阿姨很高兴，朋友好啊，你要是愿意可以多交几个朋友，阿姨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开心一点。”
“好的，您放心，我会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那你早点回去，别耽误上课，晚上别熬夜早点睡，那阿姨就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后，宋既沿着马路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李姨全名叫李娟之前是她们家的邻居，虽然不经常往来，但也还算熟悉。几年前，李姨跟她丈夫离婚后就搬走了，后来她妈妈曲雅因为工作需要搬来了清城，宋既在清城一中上学，才又碰到了李姨。
李姨无儿无女，对宋既也很好，把她当女儿一样，宋既对李姨说不上是什么感情，只是把她当敬重的长辈。
宋既还记得在清城碰见李姨的那一天，她刚跟她妈妈吵完架，学校晚上已经封校了，根本进不去，她狼狈的走进了那家开在学校附近的面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收留了她。
她跟曲雅总是有吵不完的架，仿佛她们生来就不和，小时候是为了成绩，曲雅总是想要她拿最好，她只能拼了命的努力，可她总是达不到曲雅的要求。
竞赛，兴趣班，还有学校的课程，仿佛她有用不完的精力，为了达到曲雅的要求她只能没日没夜的学习，就算这样她都没办法换来一句夸赞，她得到的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要跟你哥哥一样，你哥哥这次又拿了第一。”
每当这时候她只能沉默，不论她心里怎么呐喊，她都没办法说出来。
可是哥哥不用去上兴趣班，哥哥考差了，你都会安慰他，我也想得到你的安慰。
这些话她统统都没有跟曲雅说过，因为她知道不论她说什么，曲雅总是有理由应付她。
后来她们两个又总是为正常人这个问题争吵，不论她怎么解释怎么说曲雅也不相信她，‘正常人’这三个字已经成了她们的导火索，谁都不能触碰，每一次触碰等来的都只有遍体鳞伤。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学校门口了，宋既收回思绪，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多，第一节课显然是没办法赶上的，甚至再过几分钟就要下课了，不过宋既本来就没打算上第一节课，政治课每次她听的都昏昏欲睡。
宋既走到教学楼下的长椅上，坐在第一次遇见陈初的那个位置，安静等了一会，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才朝教学楼里走去。
刚进入教室文艺委员何月就来找她了，“宋既，最近学校要整文化角，班主任说要办板报，还有咱们教室外面墙面也需要绘制，你可以来帮忙吗？”
宋既只短暂的学过绘画，技术算不上太好，上高中之前班里有几个美术生，板报跟墙面绘制这种东西一般都轮不到她，只偶尔帮帮忙做一些不算太重的任务。
现在高中分班后大家互不相识也不愿做这类活动，反倒缺人，她想了想便答应了。
“对了，画具跟颜料也没有，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麻烦你一下吗？”何月走到一半转过身来，补充道。
周六学校没课，校内只留下了住校学生，宋既去校外采购绘画用具。
这家小店开在一家画室旁边，宋既也不知道这个画室怎么样，倒是名字听起来还算好听——望山画室。
据说这家店的老板之前也在这间画室学过，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落榜了，大学也是马马虎虎上的，毕业后在这间画室附近开了一家小店卖一些美术用具。
这家店名字也很有意思叫‘春泮’听起来跟画室有种遥相对应的意味。
宋既低头盯了颜料半晌，仔细对比了一下，正准备伸手拿起面前的颜料，一只手越过她，率先将面前的颜料拿起。
那只手白皙纤长，红色的颜料衬得那只手更加秀美。
宋既回头先望进那人的一双眼睛里，不似寻常人那般漆黑，透着些许棕色。
“这个不好用，”陈初手里拿着那瓶颜料晃了晃，另一只手在旁边又拿了一瓶其他的颜料“这个比较好。”
陈初将手里那瓶颜料递给她，将那瓶红色颜料又放回了原处。
宋既接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陈初又问道：“你学画画吗？”
她抿了一下唇，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小时候学过。”
“哦。”陈初应了一声。
小时候学过，那就是现在不学了，是想重拾画笔吗。
想到这陈初便开口问了，“那你现在还在画吗？”
还在画吗？宋既想了一下，其实她已经很久不画了，小时候的热情与奇思妙想已经随着时光一起流逝了。
她也根本不爱这项活动，对这项活动提不起一丝热情，甚至对生活，对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仿佛一潭死水，不论丢下去的是什么都掀不起任何波澜。
宋既摇了摇头，“学校布置文化角。”
她这么说陈初便懂了。
“你在附近画室吗？”宋既视线在一排排颜料上略过，不经意间问道。
陈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被宋既一打岔便不记得了。
陈初点头，“望山画室。”
听见陈初的回答，宋既倒是不意外，附近虽然也有几间其他的画室，但都不像望山这样比较出名。
两人期间断断续续聊了几句，陈初帮宋既选了几次画具颜料，也拿了这次她要买的画纸，两人便去结账了。
前台歪歪扭扭坐着一个员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是在玩手机还是在打瞌睡，见人来到跟前，脑袋猛地一点醒了，站起身开始算账。
陈初看店员把东西一件件算过。
‘叮’一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猛然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叫‘一班顶呱呱’的群里发来的消息。
通知：明天上午色彩课改成素描课。
蒋泽阳：什么，我最喜欢的色彩课竟然改成了我最不喜欢的素描课？！
下面一群人纷纷开始搭话。
小周：得了吧兄弟，色彩多少分啊就最喜欢了，我还是更爱素描。
小王：就是。
……
小李：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不要看到李老师。
李老师：？
本来不断弹消息的群聊，因为李老师一句话突然死寂下来。
小李撤回一条消息。
这个群是他们刚分班的时候建的，本来不算正式群，但是平时有什么消息都会在这个群里通知，也没有新的群聊，这个群算得上半个正式群了。
陈初匆匆扫了一眼，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将手机息屏重新放进口袋。
这好像是宋既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这么笑 ，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抬头看到宋既正在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怎么了？”陈初有些疑惑。
宋既猛然回神，收回视线，“没什么。”
她拿过面前的东西，“走吧。”
陈初撇了一眼她手里的袋子，看到她挑的画纸也在里面，刚刚她没注意，宋既连她的那份东西也一并付过钱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我转你吧。”
宋既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陈初将目光移到画纸上解释，“钱。”
宋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用。”
她将袋子打开，打算把里面的画纸拿出来递给陈初，但画纸在最下面，东西堆得满满的，勉强摸到画纸边缘，微微用力上面的颜料差点掉落下来。
陈初伸手挡了一下，返身又去店里要了一个袋子，将上面堆得满满的东西拾了一部分放进袋子里。
“走吧。”陈初走了几步，看着身后的宋既。
宋既跟上她，两人一路往清城一中的方向走去。
到清城一中门口的时候，门卫大爷正坐在保安亭里。
陈初往后退了一步让宋既遮住她，就这样跟宋既进了学校。
阳光洒在教室外的窗台上。
陈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教室后排同学的桌上。
宋既将放在袋子里的画纸取出来，放到她手边。
陈初将画纸拿起，漫不经心的卷了一下，“谢谢了。”
宋既没说话，拿起后排的黑板擦，将后面黑板上遗留的黑板报轻轻地擦拭干净。
虽然放轻了动作但陈初还是感觉有浮尘飘进了鼻腔里。
“我帮你。”她起身去拿了前面的黑板擦，从另一边开始擦拭。
越擦她越感觉鼻腔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宋既忍不住看了过来。
陈初摆了摆手，“没事。”
没等她继续擦拭，手腕便被一只手牢牢握住了。
宋既带着她去外面走廊的洗手间里打湿了黑板擦。
陈初看着水流从指尖淌过，“要现在画吗？”
她转头看向宋既的方向。
宋既专心地将板擦上的浮粉洗掉，她本来没想今天开始的，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其他班进度已经过半了他们班还没开始，今天也只是做一下准备工作。
“只有你一个人？”陈初上前关了宋既面前的水龙头，少了水流的哗哗声，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是。”宋既轻轻地答。
“我帮你。”陈初握住依然伸在池边的那只手。
宋既好像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咚、咚。
那是她心脏的跳动声。
两人返回教室，将黑板擦拭干净，顺便将教室外面的墙壁也擦拭了一遍。
